寧予卿入了夜,即被一輛普通的青油布料的小轎送到了「三與十四」的店裡。
到「三與十四香畫指」店裡來做指甲,是最近京城貴婦之間興起的新時尚。說起來八皇子手下人也開了一個差不多的香畫指店,而現在八皇子在京城正紅火,就算是拍馬屁,也應該去他那裡的店的。
奈何那家「陌香坊香畫指」做出來的指甲畫實在是拿不出手,除了香味比三與十四略強一點,其餘哪裡也不及這邊的了。
尤其是三與十四店裡,那最後畫出來的香畫指,雖然小小的,只能畫在指甲蓋上,但是那畫卻又是那般的精緻,小小的指甲蓋上,便畫了一個世界。
沒有事做的時候,即使對著指甲看上一天,也是不會覺得膩的呀。
更不用說陌香坊畫出來的指甲,兩天都不到,就會往下掉。而三與十四店裡畫的,能有五六天呢!區別這麼大,讓她們,即使有心想要討好八皇子,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去選擇陌香坊。
黃永順最近很焦急。因為四皇子失蹤的事,八皇子特別地在意他這邊的事,讓他多去盯著「三與十四」,看看那裡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動靜。
也因為這一關注,才知道,他一口氣開的那十幾家香畫指店,生意竟=然差到幾乎沒有人上門,便怒了起來,讓他好好思量思量,找找問題到底在哪裡。
現在四皇子一直處於「失蹤」狀態之中,每天都要派出大量的人手天南地北的尋找,再說八皇子府的開銷也是極大的,事事都要錢……而他這十幾家店,每天虧損這麼大,怎麼能行?
黃永順苦得不得了。本來這香畫指店他就不想開的,只是被八皇子逼得急了,沒有辦法才開的。根本沒有適合的人手,而不管是汝南的店裡還是這邊的幾家「三與十四」店裡,裡面的女師,他一個都挖不出來。
但是,儘管知道根本行不通,但是黃永順卻沒有膽量跟八皇子爭辯,只得喏喏答應著,頂著一臉的唾沫,出來了。
「老爺,咱們去哪裡……」車伕見黃永順黑著臉上了車,忐忑不安地問道。
「去『三與十四』總店看看。」黃永順一直頂著一臉的唾沫,直到上了馬車了,確認不會被八皇子的人看到了,才終於敢伸手抹了把臉。只是可惜,大部分的唾沫都已經自己幹掉了。
只是就算是全干了,不抹這一把,心裡也實在是難受。
「去那裡幹什麼……」車伕驚訝地問道。前段時間,老爺也跑了好一陣的那邊,可是不是被氣得半死,說再也不去了嗎?
「你懂什麼,還不快去!」黃永順氣不順,伸出腳來蹬了車伕一腳。
車伕這才不敢多說廢話,駕起車來。
離「三與十四」的店還有兩條街的時候,黃永順突然叫道:「停!趕緊停!」
「老爺,這個地方不讓停車的……」車伕驚愕的說道,可是卻看到自家老爺支起耳朵,似乎在聽什麼很重要的談話的樣子,便聰明肝閉上了嘴。
反正有八皇子的後台,還怕什麼呢?
這一靜下來,車伕也聽到了微微的聲音,順著風飄了過來,傳到了他的耳朵裡:「你說的那個顧家十四娘,是不是這個『三與十四』的十四娘?」一個男子的聲音說道,「你要是敢騙我,我打斷你的腿!」
一個女人的聲音,細碎而又微弱,半點也聽不到。車伕轉臉去看黃永順,見他還是那麼認真地在聽。
根本什麼都聽不到嘛。
然後又隱隱約約地聽到了男子的喝斥聲,與女子低低的泣聲。
再過了會兒,聲音便越發地聽不清了。
車伕疑惑地看了眼黃永順,只見黃永順的眼睛亮晶晶的,對他說:「趕緊去看看那對說話的男女,將他們帶過來……算了,跟著去,看看他們到底是有什麼事,來找顧家那個小娘皮的。」
車伕剛才已經辨清了方位,正好是向著「三與十四」總店的方向。
難道,他們也是去找顧家那個小娘子的?
也不知道是妖精還是妖怪,才多大點個人,做出來的事情,卻是如此的成熟與可靠?
馬車慢慢地接近前面路上那一對男女。男子大概是三十多歲的樣子,一看就是沒有什麼教養、非常低賤、非常卑鄙的那種人;而女子,低垂著頭慢慢地走著,從她的背影來看的話,年紀應該不大。
這會是什麼人?
黃永順心中雖然犯著嘀咕,多年做生意帶來的敏銳感覺,卻也讓他認識到,這個女子,只怕是他唯一的機會。
就算她並沒有在香畫指店做過,但是,只要曾經服侍過顧十四娘,那也肯定見識過那些東西……也許那些精油什麼的,她還幫著配過。畢竟這種事情,千嬌百貴的閨秀們,是不會親手去做的。
他做著手勢,讓車伕小心控制著距離,千萬別被那對男女發現了……那個女子還好說,可是那個男子,明顯不是一個好打交道的。雖然他是不怕啦,可是能夠少惹點事,那就少惹點事的好。
車伕便依他所說,將距離控制在五十步的樣子……這樣的距離,即使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也不怕會跟丟。
而且,又不會足夠近到引起那個男子的警覺。
果然,兩個人在「三與十四」店門口停了下來。那個男子抬頭看了看那個金光閃閃的招牌,就要舉步向前。黃永順便讓停了車,並拐到對面的一個巷子裡——又能夠看到這門前的事,又不會因為長久停在路邊引人注目。
表面看著這店門口只站著兩個身體窈窕的丫頭,可是這個男子的腳還沒有踏上台階,就不知道從哪裡站出來兩個粗壯的男子,上前阻止了他,只讓那個女子進去。
男子心有不甘,還想要再試,那兩個粗男便揚起了拳頭,嚇得他又連忙退了下來。
「看來那麼女子果然是十四娘的什麼人。」黃永順瞇著眼,說道。
那個女子雖然不甘心,但是仍然聽男子話地退了下來。
一個女子走過來,問了幾句話,便又進去了。
黃永順眼睛一眨不眨,緊緊地盯著。
女子舉步要進去,但是男子卻大聲地叫喊了起來。隔得太遠,聽不清他說的什麼,但是卻看到那個女子,雖然不情願,但是卻仍然是退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