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蘭貴人聽說讓她進去。於是,在門口將唾沫往臉上一抹,便做出一副傷心不已的模樣走了進去。房中幾人已經停止了議論,退到了一側站立,慕容槐雖然低著頭,卻不時的向卓清的臉上看看,再看看自己的妹妹。
卓清則坐在椅子上看著蘭貴人。眉頭微微有些蹙起。很明顯,他不喜歡蘭貴人在此時來打擾他。
蘭貴人進門,幾步就走到卓清面前,拜倒便說:「皇上,臣妾剛剛聽到一則消息,這則消息事關重大,臣妾不敢怠慢,這才急急忙忙趕來,驚擾了皇上和眾位大人議事,還請皇上贖罪。」
「朕恕你無罪,說吧。」
卓清已然不耐煩的說道。
「皇上,您要節哀呀!臣妾……臣妾聽到的消息是,皇后姐姐她……她……她前幾日去了!」
「什麼?你說什麼?」
蘭貴人話音未落,卓清已經站了起來,眼睛瞪的跟銅鈴一般大。他幾步走到蘭貴人面前,將她一把提起,問道:「你聽誰說的?此話當真?」
「……咳咳……咳咳咳……皇……皇上……臣妾……臣妾……」
蘭貴人被拉著衣領,嗆的說不出話來,只斷斷續續的發出幾個音節。一張臉已經憋的通紅。
卓清這時才將她放下。那蘭貴人一連後退了幾步,一邊撫著胸口一邊說:「皇上,千真萬確啊。是從辰國回來的人說的。臣妾不敢欺瞞皇上!」
「哼,你若敢欺瞞朕,朕要了你的命!」
這句話說完,卓清便傻了一般的站著,呆了半晌。
「皇上,既然咱們原本就計劃要去璨國,反正要路過天瑞國,何不趁此機會去一下天瑞國的後宮,也好探個究竟!」
桑魅這個時候建議道。
他不相信莫蘇蘇會如此輕易就死了。火鳳怎麼可能會如此輕易就死呢。
卓清回過神來,看了桑魅一眼,點了點頭。而後將手無力的一揮,說道:「你們都先下去,朕要靜一靜。靜一靜。」
眾人無聲下去。
剛出了御書房,慕容槐就一把拉著慕容蘭的手往一處沒人的假山旁問:「你告訴我,是不是你派人做的?」
「哥!你說什麼呢?這樣的事情妹妹如何做的出來?她死了就死了,干我何事?」
說完,也不再理會慕容槐,便轉身走了。
慕容槐將兩排牙齒咬的咯蹦咯蹦的響。而後又急匆匆的回了家。
氣沖沖的回到家,他就大喊:「爹……爹……爹……」
慕容修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說道:「你鬼叫什麼呢?一回來就大呼小叫的。還讓不讓人清淨了?」
「爹,你告訴我,是不是你派人去刺殺莫蘇蘇的?」
慕容槐不想與他說太多,急匆匆的問。
「你這孩子,什麼時候變的如此無禮?一回來就問這樣的話,哦,你懷疑你爹是殺人兇手?既然如此,你抓了我去給皇上覆命!抓呀,抓呀!」
慕容修一副死不認賬。且一臉溫怒的將正在喝的茶往地上一擲。氣的慕容槐一跺腳回了屋子。在桌前坐了片刻,他恨聲說道:「這個家遲早被你們給毀了!」
說完,又氣沖沖的出去了。
再說卓清,被這個消息震的半天緩不過神來,眾人都走了以後,他拿起牆上的畫,放在桌子上,一邊撫摸一邊看著。眼中漸漸就有了淚花。
他說:「蘇蘇,都怪朕,都怪朕,若不是朕當初誤會了你,你也不會去天瑞國,也不會受如此多的苦了!都是朕的錯,朕對不起你呀!朕答應你,若這次在天瑞國能看見你,一定要好生跟你賠罪,然後帶你回來!你等著朕!」
兩滴晶瑩的淚滴,滴落在花卷之上,畫捲上的女子俏皮的看著他,彷彿指責他的薄情寡義一般。
卓清不由的又伸出手去撫摸那張臉,將那畫拿起來,在自己的臉上摩挲著。眼中的淚也越蓄越多,終於一點一點的落了下來。
已是六月初。天瑞皇宮。
莫蘇蘇這幾天異常忙碌。她正在計劃著一件大事。
前幾日聽到一則傳聞,說南宮允已經將公主許配給了如今任大將軍的司寇雨信。婚期定在七月十八。
十四公主聽了這消息,又是幾日不吃不喝,日日以淚洗面,才幾天功夫不見,一個如花似玉的人就瘦了一大圈,彷彿風一吹就要倒了一般。
在那一刻莫蘇蘇決定幫助公主和孫梁宇逃跑。對於她來說,這件事可以讓兩個人幸福。
可是,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弄的不好,全部被抓,公主或許沒事,最多被強制嫁給司寇雨信。可孫梁宇一家也許就要遭滅門之禍了!
莫蘇蘇話說的義薄雲天,可做起來才知道這是何等的難。
這不,已經都過去了幾天,眼看著婚期越來越近,她卻還沒有想到一個好主意。
這一日夜裡,正坐在桌邊愁眉不展,只覺得一股涼風掠過。面前已經站了一個人。
莫蘇蘇仔細一看,不由的又驚又喜。叫道:「師父!」
「噓……」桑魅卻給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剛剛進來的時候,見有一隊侍衛剛好路過這裡。被發現了可就不好了。
「他們說你死了,怎麼回事?」
過了片刻,桑魅才問。
「師父,慕容修派人來殺我,可您也曉得,我是那麼容易被殺嗎?不過,我不想讓卓清再對我存有什麼幻想。才將計就計讓那刺客回去說我已經死了的。」
莫蘇蘇實話實說,她覺得,沒有必要隱瞞師父。
「可是……」
「師父,你怎麼到了這裡?」莫蘇蘇很是驚訝!」他們說你死了,我怎麼肯信?當然要來看看啦!再說皇上他……」桑魅說道。
「師父,我和他緣分已盡,您還是別勸了。」
莫蘇蘇黯然說道。
桑魅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忍住了。可另一個聲音卻自莫蘇蘇身後傳了出來:「你真的就那麼不想見我?」
莫蘇蘇愕然回頭,果然看見卓清站在自己身後。
桑魅見狀,已然退了出去。不曉得躲到了何處。
多半年未見卓冉,乍然見到,莫蘇蘇卻不曉得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而後又說:「你已經有了蘭貴人,何必再來找我?就當我死了吧!」
「蘇蘇,我……」
嚥了口唾沫,卓清繼續說:「我曉得錯了,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
莫蘇蘇愕然回頭,她沒有想到,如今已然是九五之尊的卓清居然會如此低聲下氣的跟自己說話。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說:「那又何必呢?莫賢死了,舅母死了。就連冰冰也死了!你有了蘭貴人,一切都回不去了!你又何必苦苦糾纏?」一想到那日她決絕的離開辰國皇宮的情景,莫蘇蘇還是歷歷在目。
說道這裡,她感覺一股溫熱的氣流湧上了眸中,喉中也如同塞了團棉花。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她不想讓卓清看見,慌忙轉過身子。
多少個日夜,她無數遍的想過再見時的場景。她以為她可以做到雲淡風輕,可沒有想到,居然還會哭,還會痛苦,彷彿壓抑許久的委屈在這一刻才爆發了出去。就連自己都不曉得,自己竟然還是如此在意!
從離開辰國的那一刻起,她一直在告訴自己,她是很堅強的。沒有人可以打垮她。沒有!她一直也以為,自己是那樣的堅強。每當要悲傷的時候,她就強忍住,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哭,沒有一個肩膀可以依靠,哭了給誰看?因此,她不敢哭,不敢傷心,卻沒有想到,辛辛苦苦營建起來的將強的堡壘,卻在見到卓清的這一刻土崩瓦解。
她怪自己沒出息,卻無法阻止淚水。
卓清見她背過身子,肩膀卻一抽一抽的,便用兩手按著她的肩膀將她強行轉了過來。
黑暗中,卓清看不清她的臉,卻看得到她眼中清明的光亮。
他說:「蘇蘇,跟我回去,我發誓以後會好好待你,至於蘭貴人,你給我時間,我一定要會好好安排她的。」
「安排?她與你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你又該如何安排?皇上,您就別再自欺欺人了!」
莫蘇蘇不曉得是在跟誰慪氣,說道後來竟然有些惡聲惡氣了。
可卓清卻毫不在意。他想了想又說:「我可以為她修一座別院。養她一生,她若想要嫁入,我不攔著。她若不願,便在裡面呆著。你看如此可好?」
莫蘇蘇苦笑:「卓清啊卓清,這樣的辦法你都能想得到。在你眼裡,一個女子的一生就這樣白白浪費了嗎?」
「這也不能,那也不能,那你讓我怎麼辦?」
卓清有些急了。
「我早就說了,你是一國之君,對於和你同床共枕的人怎能如此不負責任?既然娶了她,便好好對她。根本不用考慮該怎麼辦。你曉得我的脾氣,我早說過,你若娶別人,我便離開。如今你想讓我回去,不管你如何安排蘭貴人,朝中大臣都會認為是我的主意。我可不想擔一個妒婦的名聲。」
莫蘇蘇一番話說完,心頭鬱結的那沉重感非但沒有減輕,反倒更重了些。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將又快要流出的眼淚逼回去。又說:「以後,各自保重吧!」
說完,便想離開。
手臂卻一把被卓清拉住。身子不由的向後倒去,落入一個熟悉的帶著曇花香味的懷抱。緊接著卓清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莫蘇蘇使勁兒拍打著,卻絲毫不能掙脫卓清的懷抱。而她,卻逐漸迷失在那熟悉的感覺裡,欲罷不能。甚至有些沉醉。知道片刻之後,莫蘇蘇才反應過來,一把將卓清推開,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唇。喘著粗氣說:「你走!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永遠也不想!」
說完就跑進裡屋,將門死死的關住,這才靠著門肆意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