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冉自回到果親王府之後就一直鬱鬱寡歡。
冰冰來問過一次結果。卓冉只是搖搖頭。不過,他看她的表情卻令冰冰渾身一顫。說不上那裡不對,就是覺得怪怪的。冰冰曉得卓冉心裡不好受,也不敢多問,就退了下去。
沒想到第二日一早,宮中太監就拿著聖旨登門了。
卓冉泱泱跪接。冰冰疑惑的跪在他的身後。
那太監操著鴨公一般的嗓音念道:「果親王聽旨!」
頓了一頓,接著又念:「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特賜皇兄與冰冰姑娘下月初二完婚。欽此!」
卓冉木然接旨。跪拜道:「謝主龍恩!」
冰冰卻愣了,看著那宣旨的太監,半晌沒有回過神。
待反應過來,見卓冉正在磕頭謝恩,急忙了磕了三個頭。那太監轉身離去。冰冰急忙問道:「夫子,這……」
「皇上賜婚,你我無法反抗。只是委屈了你!」
卓冉將聖旨遞於冰冰,淡淡說道。他的眼中此時沒有任何神采,卻將一雙眼睛看向屋外。彷彿這裡的一切都和自己無關一般。
「不委屈,不委屈……夫子……不,王爺,奴婢……奴婢沒想到……」
冰冰慌忙說著,眼裡也從眼眶裡留了出來。她想過要一輩子陪在夫子身邊,可從來沒想過要以王妃的名義陪著他。她只想就這樣呆在她身邊就夠了。可沒有想到,皇上居然會給自己和夫子賜婚。她怎麼會覺得委屈呢?只是,她曉得,夫子是委屈的。她不是他想要的人,從來都不是。可是,他剛剛為何答應了呢?冰冰心中雖然有疑惑,卻也不敢問。只要王爺他高興,他想如何就如何。不管怎樣,只要能陪在他身邊都可以。不管是王妃還是丫鬟。她都毫不在意。
「那就好!冰冰,我給不了你任何承諾。跟著我,只怕有一天你還是會覺得委屈的。若有那麼一日,你可向我討要一份休書!我自不會攔你!」
卓冉看著門外,卻對冰冰說。他的語氣冰涼,含著一些無奈的疲憊。
冰冰連連搖頭,她說:「不,不會的,奴婢不會離開夫子。只要奴婢活著的一天,就永遠也不會離開夫子。不管夫子你喜不喜歡奴婢,不管夫子你心裡有沒有奴婢,奴婢都不會離開。奴婢原本就是這樣想的,只想在您身邊做一個丫鬟,那怕只能當粗使丫頭也是好的,只要能天天看見您就夠了。可老天待奴婢不薄,竟然讓皇上賜婚。這對於奴婢來說,是天大的恩賜。奴婢又如何會覺得委屈呢。只是夫子,卻是苦了你!……」
卓冉回頭,他無法對冰冰的這一番話無動於衷。當他看到一臉淚痕的冰冰時,無奈的歎息了一聲。伸手幫她抹去臉上的淚痕。
冰冰在他的撫摸下笑了。伸出手抓住他的手。眼睛看著他的臉……
卓冉突然轉頭,他不敢與這樣一雙滿含感情的眼睛對視。他覺得自己不配得到這個女子如此癡情的眼神。如逃跑一般,他驟然抽出自己的手,退後兩步,低低的說:「我出去一下……」
說完,便飛快的跑了出去。
冰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目光膠著,卻也隱隱透著一股哀傷。他在逃避什麼?他在躲著什麼?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給自己機會,給別人機會。他早就將自己的心鎖在了小姐的身上,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解開吧!
卓冉一人獨自出了門,感覺無處可去。躊躇一陣,還是去了城隍廟。自初一那日從哪裡回來以後,他一連幾次去,都未曾看見他娘。
他只道娘親去了外面,以前這樣的情況也不少見,她幾天不回來也是有的。他今天就是想再去看看他娘回來沒。他的心內淒惶難受,只想和娘好好的說說話,彷彿那樣才能慰藉他那顆已經滿是傷痕的心。沒一次看見娘,他就彷彿回到了童年。心裡也會好受許多。
可這一次還是令他失望了。望著空蕩蕩的屋子。卓冉心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莫非,出了什麼事?娘若果真有什麼事,一定是會跟自己說的。若說出去個兩三日,那倒是有情可原。可若是如這般一去就是十幾日的情況還真是沒有過。這不得不令人憂心。
他在石屋裡呆坐了一會兒,將昨日卓清的一番話有思索了一遍。心頭不由的又感傷一回。皇上畢竟是皇上,他的尊嚴不容侵犯,即便是親兄弟又如何?還不是如此對他?想到這裡,他苦笑一陣,便又走了出去。
待得走到街上,又覺得實在無處可去,卻又不想回去,便隨便找了家酒樓走了進去。
卓冉獨自一人找了個牆角不起眼的位子坐了下去,命小二上了一盤醬牛肉,一盤花生米,便一個人自斟自飲了起來。
許是因為此時不是吃飯時間,因此,酒樓裡的人星星落落。卓冉酒喝的正酣之時,進來一群人。
他本毫無興趣關心別人,可那群人說話聲音實在太大,令人不注意也難。
卓冉有些不耐的看向來人,只見從酒樓門口走進來幾個人,為首的兩人勾肩搭背,看起來甚是親密。後面幾個凶神惡煞,一看就是保鏢一類的人物。為首的這二人一個華衣貴服,虎背熊腰。臉上長滿了絡腮鬍子。另一個瀟灑俊逸,面容清秀,身材碩長。正一喝一唱的說著什麼。不用仔細也聽的一清二楚。
只見那華衣貴服的男子大笑著說道:「蕭兄消息真是靈通,那蕊香樓果真來了幾位絕色女子?那我們今夜便去那蕊香樓。」
蕭姓男子隨即笑道:「自然,小弟我可是聽我的一位朋友說的,他昨日才剛剛去過。說哪裡的姑娘可真是美的很呀!既然林兄要去。小弟自當奉陪!」
「如此甚好,今晚的費用,哥哥我全包了。不過,生意上的事,還請蕭兄多多包含。」
那華衣男子話鋒一轉,說道。
「好說,好說!」
蕭姓男子隨即應道。
卓冉皺了眉頭,原來是一對做生意的。看來這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道行。生意還沒談,這就又是吃,又是喝的。晚上還要去……
卓冉搖搖頭。他最反感的就是這些。
這時,那華衣男子的眼睛突然看向卓冉這邊,騰的一下,他整個人都頓在了當下。
他仔仔細細的將卓冉看了個遍,問旁邊的蕭姓男子:「這個人看起來好面善。看他的穿戴,甚是精緻,想必是這京城裡的大戶人家的公子吧?」
蕭姓男子向這邊望了一眼,眼光也是一頓,隨即笑道:「喲,這不是果親王爺嗎?小的給您請安了!」蕭姓男子說著便跪了下去。
身邊的華衣男子見狀,有些不情願的也跪了下去。口中說道:「給果親王請安。」他們身後的小嘍嘍自不必說。慌忙跪了一地。
店中的人也被果親王的身份給震懾住了,紛紛跪下請安。店主更是嚇的不輕,沒想到來人竟然是果親王,唯恐自己哪裡怠慢了人家。也急急忙忙的跪了下去。還吩咐小二再給果親王添幾個熱菜。
卓冉一愣,他沒有想到這個人一來,竟然認識自己,還跑來給自己請安,他跪了也就罷了,還將這整個酒樓的人都驚動了。急忙站起身來說道:「不必多禮,大家快快請起!敢問在下是?」
「小的是鳳城蕭記珠寶行的掌櫃,人稱蕭老三,字蕭郎。」
那人跪著回話。
「哦,既然有事要忙,你們便去吧。我也該走了!」
說完起身,又對還跪在地上的店老闆說:「你也不必麻煩了,我這便告辭!」
說完便走。
身後那華衣男子的眼睛一直目送著他離開,這才站了起來。他的眼珠子轉了一轉,不曉得在打什麼主意。神情看起來有一刻失神。
「怎麼了?林兄。」蕭郎疑惑問道。
「哦,沒,沒什麼!蕭兄請!」
被稱作林兄的男子像是突然醒悟,急忙做了個請的姿勢。蕭老三笑笑,也低頭做了個請的姿勢。兩人甚是謙恭的走向二樓的包間。到了二樓,那林姓男子還向後回頭看了一眼。似乎對卓冉甚是感興趣。
原來,這個人就是卓清一直在尋找的拓跋瑞,他來鳳城也有一段時間了,不過,一直都是易了容的。身份也是來鳳城做珠寶生意的外地商戶。剛剛他誤把卓冉當成了桌清,自是嚇的不輕,可發現自己認錯了人以後,這才放下心來。不過,從他剛剛的表現來看,不曉得他心裡又在打什麼主意。和他一起的蕭郎,便是無影堂堂主蕭郎。他經過一段時間的打探,將拓跋瑞的底細摸清楚以後,便扮作了一個珠寶供應商,混進了拓跋瑞的交際圈。想要將他手下的機構弄清楚以後再一網打盡。這才有了剛才卓冉看到的那一幕。「
卓冉自那酒樓裡走了出來,心裡不由疑惑,這個蕭老三是誰?蕭老三,蕭郎!他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可就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只是,他既是一介商人,如何會認得自己?還有他身邊的那個男子,看起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似乎……似乎不像是中原人。
想了片刻,卓冉也沒想出個什麼結果,便搖搖頭回去了。
原本是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喝酒的,沒想到也被人打擾了。他只能回了果親王府。但由於擔心他娘的下落,又憂慮的夜不成寐。輾轉反側好久才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