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聲「師父」.雪無塵抬眼看過去.
身著一身淺藍色的裙衫的少女正直直的望著他.而最讓人奇怪的是.那少女臉上的淚水.她為何見到他要落淚.看著那淚水.雪無塵心中竟有種想要去阻止那眼淚再流下去的衝動.為何會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雪無塵看著對面的少女.一股熟悉之感油然而生.但是腦中卻沒有關於面前之人的任何信息.真是好生奇怪.
雪無塵不由又仔細多看了兩眼對面的少女.忽然視線定在了少女頭上.那紮成一束綁在腦後的利落馬尾上.白色的穗子隱在烏亮如緞的黑髮間.而那髮帶上面……那枚玉飾……是他的.
當年.雪無塵第一次幫無明梳頭髮.因為沒有髮帶.順手就將自己腰間所佩戴的陽曰劍上的劍穗解下.拿來給無明做了髮帶.後來無明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換他.於是這劍穗就一直放在了無明這裡了.
那白色的劍穗上綴著螭紋玄玉.那玉.是雪無塵一直佩戴著的.當時.林無諱見了無明居然用螭紋玄玉做髮飾.便立刻認定了無明在雪無塵心中的地位很重要.這並不是沒道理的.歸雲山上誰人不知.那白髮紅顏和螭紋玄玉便是無塵仙尊的身份象徵.就是沒見過雪無塵的人.也都久聞這螭紋玄玉之名.
雪無塵醒來那日.發現自己劍上的劍穗不見了.那枚重要的螭紋玄玉也不見了蹤影.本以為是自己收起來了.但是卻一直想不起是放到了何處.此刻眼前這名少女竟然用那螭紋玄玉做髮飾.再看那少女黑髮間綴著的穗子.是用稀有的白鳳尾羽上的絨羽所制絲線.就是仙界都不多見.是他那陽曰劍上的劍穗無疑.只是為何自己的劍穗會在面前這人身上.雪無塵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很是不解.
近三年未見.一千多個日夜的期盼.氾濫成災的思念讓無明恨不得立即撲過去.緊緊地緊緊地抱著師父大哭一場.如此才能宣洩出自己這些日子的不安、恐懼和委屈.見雪無塵只是看著自己.不說話.也毫無動作.無明還以為他正生氣.本來激動地想要衝上去撲到師父懷裡大哭一場的無明.剛抬起的腳不由又落下來.
她害怕師父.總是害怕他會生她氣不理她.
正因為太過重視.所以才會更加小心翼翼.在這單方面的感情中.她生怕行差踏錯.不願在對方心中留下哪怕是一點點的瑕疵.不願讓對方對她又一點點的反感.她對他的愛.總是因為那中間太多的距離.讓她愛的如此的卑微而又如履薄冰.
她讓他失望過一次了.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雪無塵雖然沒有罰她.卻開始疏離她.那是比懲罰更讓她害怕的事情.那些她等待他原諒的日子實在是太痛苦了.她實在是怕了.
「師父……」
無明望著雪無塵.站在原地又喚了一聲.卻不敢輕易上前.哪怕心中是有多麼的想.
雪無塵的眉頭蹙起.這可見的情緒流露.讓無明心中又是涼了半截.
無明以為雪無塵是真的在生她的氣.卻不知雪無塵只是對她的反應感到奇怪.覺得疑惑不解.
無論是之前的與魔界之人來往的事情.還是歸雲弟子被殺的事情.即使無明是無辜的.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她.證明了她是讓歸雲仙山顏面掃地的不肖弟子.雖然泠月說那兩名弟子確實不是她殺的.讓她相信自己.但是那又如何呢.誰能給她作證不是她殺的.證據呢.
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無明知道師父在閉關.後來又聽說師父失蹤了.那時候被關押在歸雲仙山的牢房裡的無明還挺慶幸.慶幸師父失蹤了.那樣.他就不會知道她的事情.自然也不會因為她而失望了.可是在慶幸他失蹤的同時.她又是多麼的希望師父能夠出現.能夠將她從那暗無天日的地方救出去.
玄光寶鏡裡見到的影像讓她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讓她崩潰.也毫無反抗的接受了別人給她的審判.那時候她是想著就那樣死去也好.不用看到師父的失望目光.不用再面對那些怨憎的臉.不用在聽那些刺耳的罵聲.可是現在她才明白.自己當時的決定是多麼的傻.就是苟且地活著.她都不能放棄性命.因為她無論如何都捨不下眼前這人.
「你是何人.」
面前的少女情緒毫無掩飾地表現在臉上.那像是再見故人的欣喜.還有眼中的深深傷痛.看著他時.那渴望而又帶著些畏懼的模樣.那讓他無法忽視的眼淚……這一切都讓雪無塵不解.又無法忽視.
明明是第一次見到的人.為何會有如此感覺.面前的少女在見到他時的反應太過奇怪.而自己面對這陌生的少女.心中那種感覺也太過奇怪.他本不是有太多執念的人.從沒有像現在一樣.讓他想要將這一切都弄個明白.所有的疑惑讓雪無塵開了口.問了一句.
無明被雪無塵的一句話給震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是誰.為何稱我為師父.」
雪無塵看著前面的少女怔怔地看著他.以為她沒有聽清.於是又問了一次.
「你……不認識我了.」
這一次無明確定自己剛剛真的沒有聽錯.驚訝無比的伸手擦了把臉.將模糊了眼睛的淚水擦去.遲疑著問對面的人.
雪無塵看著無明身後.答非所問：「你是為何而來.」
「我……」
無明以為他是對自己說話.卻發現雪無塵的視線卻是越過她看著她的身後.無明轉臉朝自己身後看去.不知何時.泠月站在她身後兩丈的地方.
泠月因為一直在想事情.連無明沒跟上她都沒發現.等她發覺無明不見了.便立馬返身找了過來.遠遠地就察覺到了雪無塵的氣息.本來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卻發現那人竟然真的是雪無塵.而且竟然還不認識無明瞭.
雪無塵再次開口.聲音相比之前跟無明說話時.不知冷了多少度.疏遠而又冷漠：「你為何來這裡.月魔.」
無明又是一驚.師父認識泠月.卻不認識她了.
「他閉關時走火入魔.大概記憶發生了錯亂.」
泠月沒有回答雪無塵.而是走到無明身邊輕聲說了一句.
無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泠月.雪無塵也看著泠月.泠月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他也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一些事情.但是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聽泠月如此說.便確定她是知道些什麼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