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明的眼淚滴落在那隻手的手背上.睡著的九儇重蓮大概感覺到了手上的溫熱.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因為無明正低著頭無聲的掉眼淚.九儇重蓮已經醒來並且一直看著她.她也不知道.九儇重蓮也因為無明低著頭的緣故.只能看到她對著自己的頭頂.看不到對方的臉.
夢華陽看著自己妻子在看到無明後.眼中瞬間綻放出來的光華.臉上也露出一抹笑.對著九儇重蓮投射過來的詢問眼神點了點頭.九儇重蓮在得到肯定答案後.眼中的水光更加氾濫.看著那抓著自己一隻手默默哭著的孩子.只覺得再沒有比現在更讓她覺得幸福的時刻了.
無明似有所感.一抬頭.正好與九儇重蓮四目相對.當她看到對方也跟她一樣滿臉淚水的樣子.心中更是覺得溫暖柔軟.看著九儇重蓮流淚的樣子.無明的眼淚反倒是一下子止住了.
那雙形狀與自己有著同樣形狀的眼睛裡.此刻湧動著的情感.讓無明覺得熟悉親切.那麼溫暖慈祥.像冬日裡驅散人心裡寒冷的陽光.像是看著世界上最美麗最寶貴的珍寶般的眼神.這樣的眼神無明以前很熟悉.她那個世界的母親也會這樣看著她.
看著那麼一雙溫柔慈愛的眼睛流淚.無明就覺得心疼.想也沒想.便伸手去幫躺著的人擦拭眼淚.
九儇重蓮卻因為無明這小小的動作.眼淚流的更凶.一下子讓無明更加不知所措.
夢華陽心疼妻子.忙柔聲安慰.勸她再睡會.九儇重蓮因為真身剛剛成型不久.還沒有很適應.所以很容易就會感到疲倦.沒多久就撐不住睡著了.只是睡著了.手還緊緊地抓著無明.嘴角掛著笑.眼角掛著眼淚.
夢華陽拿軟帕小心地幫九儇重蓮擦臉.那充滿柔情和憐惜的動作.讓一旁看著的無明都能感覺到他對九儇重蓮盈滿心裡的愛意.看著眼前這對神仙眷侶.無明覺很欣慰.又有些羨慕.
等九儇重蓮睡熟.無明小心地將自己被她握著的手抽出來.又幫她把手放回被子裡.轉臉看向夢華陽.
夢華陽早就看出無明有心事.知道她是有事情想對他說.便讓她先去隔壁的石室裡等著.他稍後就過去.
無明又看了幾眼床上熟睡的九儇重蓮.這才依依不捨地出去.她還沉浸在那種被人寵愛的感覺裡.剛剛九儇重蓮看她的眼神.無明覺得跟自己的母親一摸一樣.那種久違了的溫暖.絕對的安全安心之感.讓她想沉溺在其中.哪怕這一切都是做夢.她也願意沉浸其中永遠不要醒來.
只是.是夢.總是要醒的.不管是美夢還是噩夢.
石室的隔壁竟然是一間書房一樣的地方.佈置的簡單又很有情調.
頂上懸著幾顆散發著瑩白色光澤的珠子.亮度竟然跟現代的白熾燈一般.將整個房間都照射的明亮無比.靠一邊牆邊有一張石榻.上面鋪著一張完整的斑斕虎皮.兩外兩面牆邊擺著書架書桌.還有些奇奇怪怪的擺件.石室正中央放著一張老樹根雕而成的桌子.四隻圓凳.都是按照樹根原來的模樣稍加雕琢.造型自然樸拙很有趣味.
無明看了看.就撿了張木凳坐下.一邊努力回憶自己記憶中已經模糊了的那張臉.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這個山洞應該是那位妖君白璘的洞府.一路上跟著泠月過來.因為她一直在為著接下來的見面而忐忑不安.所以沒有注意到到了那裡.而且因為跟上次來時走的路不同.所以一直到看到那間石室裡的柱子.才想起來這裡是屬於妖界的幽冥澗.這山洞就是白璘曾綁過她的那個山洞.
為何自己仙人爹會帶著母親來了這裡.而且似乎是住了很長時間了的樣子.
無明正疑惑間.夢華陽背著只手.很是優雅地踱著步走了進來.
示意正要站起的無明不用起來.夢華陽就在無明對面坐下.還順手拿了桌上的茶壺幫無明和自己都倒了一杯水.
無明很是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心裡緊張無比.從來跟夢華陽的相處都是她看著他板著那張冷臉.聽他宣佈懲罰她的決定.或者是聽他訓斥她要如何改自己的言行舉止.夢華陽在她心裡留下了一個很嚴肅古板的印象.總讓她想起她上學時的那些讓她既尊敬又敬畏的師長們.加上上次她在晴雪峰上那麼無禮的對他.現在看到夢華陽.總讓她覺得很心虛.
「你想跟我說什麼.」
無明有些奇怪.夢華陽的聲音現在聽起來竟然醇厚溫潤.一點也不像以前印象裡的那般冰冷.難道是因為記憶裡的夢華陽從沒給過她好臉色.所以不自覺就將他的冷漠給誇張了.
無明不敢抬頭看夢華陽.低著頭盯著自己捏著衣襟的手指.
她來之前就已經想了很久了.她覺得有必要將自己不是真正的夢無明的事情告訴他們.現在這樣佔著別人的身子.總讓她有負罪感.可是剛剛見到九儇重蓮後.她多少又有些不捨……
他們知道後.便不會再這樣對她好了吧.會不會因此恨她佔了他們女兒的身子.母親……不.那不是她的母親……她會很傷心吧.剛剛重生.又剛剛見到自己失而復得的女兒.卻又立馬要失去.她會很難過吧.不知為何.一想到她會難過.會傷心流淚.無明就覺得心裡難受無比.
躊躇再三.無明決定還是要將真相說出來.不然只有自己知道.壓在心裡更難受.
「我……不是夢無明.」
無明的聲音細若蚊吶.夢華陽以為自己聽錯了.
無明遲遲沒聽到對方說話.以為自己說的對方沒聽懂.於是又解釋道：「我是說……我不是你們的女兒了.那個本來是.但是後來不知道怎麼的.我的靈魂就進入了這個身體.所以現在這具身體還是你們的女兒.只是靈魂換了個人.」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早死早超生.無明大聲說完長出了一口氣.等著夢華陽怒氣的質問.或者是又像以前一樣冷漠無比的將她當做陌生人對待.
可是等了良久無明都沒聽到對方帶著怒意的質問.反倒是聽到幾聲類似輕笑的聲音.無明疑惑地抬頭看去.竟然真的看到夢華陽在掩著唇笑.而且笑得還極為愉悅開懷的樣子——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