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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為情而生的魚 文 / 若明

    當年他第一次帶嵩雀來這裡時,嵩雀也如無明這般年紀。|嵩雀不怎麼喜歡說話,但是見到海上的這番景象時,也是如此一臉的興奮,難得地問他課業以外的問題。對上無明那雙靈動的眼睛,雪無塵心中輕聲歎息。想想自己當年,並沒有盡到為人師的責任,對嵩雀太過放任自流,從來沒有去關心過他課業之外的事情,所以最後才會讓他墜入魔道吧。

    看著無明仰著臉等著他的回答,似乎因為沒有聽到他的出聲,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裡的期待漸漸黯淡。雪無塵自忖,自己不會允許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

    「那是一種魚。」

    「魚?」

    等了好久沒有聽到師父的回答,本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了,正要失望,卻又聽到那清泠悅耳的嗓音。無明復又開心地接著刨根問底。

    「嗯。名曰:情生。」

    「青……輕生?!」無明皺眉頭,「好怪的名字,難道是這種魚很喜歡自殺麼?」

    雪無塵失笑:「是『七情六慾』的『情』,也有作『傾倒』的『傾』字一說的。」

    「情生?傾生……」

    無明自語著,疑惑那麼漂亮的魚為何會有那麼奇怪的名字時,雪無塵難得地解釋道:「此魚身長三寸,長相無奇,一年夏生,復一年夏死。|一般的時候它跟普通的小魚沒什麼不同,只是在它成年的夏天便開始身體發光。情生一生只有一名配偶,一般只有雄魚才會發光。等到找到了自己的配偶後,雄魚便會一直守護在雌魚身邊,一直等到它們的後代出生。小魚出生後,雌魚便會因為生產用盡所有的生命力而死去,雄魚此時也會因為發光力竭而死去。」

    無明聽了驚訝不已。

    「原來這種魚生命這麼短暫啊……傾盡一生只為一夏的燦爛,情生,情生,為情而生。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本來以為只有人才會如此,原來魚也是如此啊。」

    無明望著那海面上的瑩藍色的星光。如此美麗的景色,原來是一對對相愛的魚兒為了自己的愛情而用整個生命發光啊。耳邊傳來雪無塵悠遠而又飄渺的聲音。

    「這世界上萬事萬物皆有情。世間萬法歸一,所求的不過都是同一個終點。天有天道,仙有仙道,身為仙門中人,這萬物蒼生便是我們的責任。修行的本意是為了幫助更多的人,而非為了一己私慾。為了一己之私而去修仙,便是脫離了正軌,易墜魔道。切莫忘記。」

    無明本就不是為了成仙成神而修習仙法,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雪無塵的一番話正中無明心中所想,一時便有些心虛,又有些悶悶不樂,於是趴在欄杆上裝傻,連頭都不敢回了。

    無明沒有回話,雪無塵也不甚在意,還以為她還沉浸在那情生魚的事情中。

    「早點回去休息吧。明日荒雞之時來此,為師開始教你修習仙法。」

    「弟子遵命。」

    無明走了兩步,見雪無塵依舊站在欄杆前,微微仰著頭望著遠方,月光下的背影更顯清瘦孤寂。無明停下腳步又回身說了一句。

    「師父晚安。」

    「嗯。」

    淡淡地一聲飄過來,無明又看了幾眼,這才緩步離開。

    回到自己房中,無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索性就睜著眼睛想事情。

    清冷的月光從打開的窗戶投射進來,落了一地的清輝。這歸雲仙山四季如春,所以也不用擔心夜晚開窗會著涼。窗外正好可以看到一大片墨藍色如平靜深海的天空,還能看到幾株開滿白花的老梨樹。無明選擇這間房的很大原因,便是因為這抹美麗的景色。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隔壁是雪無塵的房間。

    無明面向窗戶側臥著,一手放在頭下枕著,看著在清風裡緩緩飄落的素色花瓣。恍惚回憶起相似地情形。記憶裡有那麼一條路,路的兩旁載滿了垂絲海棠,每到春天,那滿樹的粉色花便開滿枝頭。水紅,淡粉,淡紫,雪白,黃色的蕊,殷紅地花梗,碧綠的葉……明亮充滿生機的顏色,在春日暖陽中,在輕柔春風下,在月光燈影裡,那小巧的粉色花瓣也會簌簌落下,卻比這素雪般的梨花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最近她腦中掌管記憶的那塊地方似乎出了問題,她的記憶越來越模糊,好多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不,應該說是屬於那個世界的她的記憶在漸漸的消失了。就像是沙灘上的腳印,被海浪不停地沖刷著,漸漸地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最後一點痕跡也不留。這也是她急著要學習仙法的原因。

    她,並不是夢無明。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來到了這個世界,更不清楚自己怎麼會做著夢,被人喚醒之後就換了副皮囊,變成了小孩子的模樣。第一次睜開眼睛時,見到的人是那個自稱是她父親的華陽上仙。看著那張冷漠無情地臉,她很想大叫一聲,「別開玩笑了!」她老爹雖然沒這人長得好看,可是她可不是「見色思遷」的人!可是當看到對面巨大的鏡子裡自己的模樣時,她驚訝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就這樣,她被華陽上仙從那個隱秘的石室裡帶到了外面。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現在又是什麼模樣,所以她只有聽話,聰明的什麼都不去多問,什麼都不說,那個被所有人稱作師尊的華陽上仙說什麼,她就聽什麼。她小心地留意這身邊的一切,自己去摸索,去收集有用的信息來瞭解自己的現狀。於是在青冥山弟子們的鄙視目光下,在夢清瑤那個小魔女的欺壓陷害下,在華陽上仙的不斷懲罰與訓斥裡,她在青冥山上呆了近一年,她終於明白了,自己穿越到了一個與自己認知中所有的國家都不同的地方。

    這個世界裡的人可以修仙長生,可以使用法術仙術。可是長生不到對她又有什麼用呢?若是這個世界裡沒有人將你當做是你,你這個人還算是存在的麼?——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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