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個坑埋點土,數個一二三四五,種五塊,翻一番,其實這事也簡單。」袁本初看著電視上經常重播的由黃宏、鞏漢林、張凱麗02年在春晚上演的小品《花盆》,說不出的羨慕。
初入社會的袁本初並不是三國時代的霸主袁紹,而如同千千萬萬的大學生畢業等失業一樣,遠離農村老家,混跡在一個二線城市,終日為一日三餐疲於奔命,原先的理想被殘酷的現實擊碎。
畢業一個月有餘,連一個對口的專業工作都找不到,袁本初的專業是建築工程管理,說到底沒關係要在建築行業做一個管理者,根本就不現實,搬磚倒是有人招,可是以袁本初常年啃方便面的身體,這麼高強度的勞動這麼能勝任,而且本心裡,袁本初還是覺得自己是腦力勞動者。
家人的期望也是讓他在城裡能做一個白領,至少對村子裡的人談論起來也有面子嘛。
一個大學生在城裡搬磚,枉費了父母這麼多年供他讀書的錢啊!
袁本初窩在三百塊錢一個月租來的房間內,僅能容納一個床位的臥室和小廁所。背靠著牆壁,看著配備著的一台老式電視機,思緒不由得飛到了萬米蒼穹之上。
「如果我有這麼一個花盆,能種錢就好了。」摸了一下口袋,袁本初自嘲不已,二百三十五塊,房子還有兩個月到期,結算水電費又是一筆開銷,難道就要這麼灰頭土臉的回村子裡種田?
袁本初農村老家還算殷實,承包了魚塘、果園,又養豬、釀酒,每年純收入也要有兩三萬,在村子裡也算是不錯的小康之家了。
老二袁本心還在讀高三,又要籌備上大學的錢,小妹袁慧蘭初三,學費也不菲,家裡面的壓力其實挺大的,還指望老大能找個好工作減輕壓力,這麼回去就算父母不說什麼,袁本初的內心也不好過。
「算了,搬磚就搬磚,先在龍城穩定了再說。」本科的學歷,還是建築工程管理這麼高端的專業,在龍城比袁本初條件好的人多的是,一個背景農村的畢業生要在這個城市裡找一個好工作,難於登天!
袁本初徑直來到了一個建築工地,他有一個老鄉在這裡做一個小工頭,最近人手比較緊,所以上面要求招些人。
「唐哥,你這裡還缺人手嗎?我想試一試。」一間臨時搭建的民工房內,坐著幾名正吃著中午飯的壯漢,其中一名戴著嶄新的黃色安全帽,似乎是這幾個人的頭子,唐新遠三十二歲,與袁本初都來自長樂鄉,為人豪爽,在龍城打工的同鄉都知道他的名號,時任龍城第一建築工程公司旗下的一名項目經理手下的小頭目,負責搬磚、運沙等苦力勞動。
一般來說由唐新遠介紹來的搬磚工,按照工數給予其十塊到二十塊的分成,所以就算唐新遠不做事,每天也能有上百塊的收入。
唐新遠扒了幾口米飯,黝黑的臉龐裡展露出憨笑,質樸的他並沒有嘲笑袁本初,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小袁是吧?好,搬磚的人手正好不夠,你可以來試試,一百一天,明天早上八點開工,中午休息兩個小時,下午到六點,沒問題吧?」
袁本初在農村的時候也經常做農活,卻因為在大學四年裡安逸了許多,身體素質反而愈來愈差,不過吃苦耐勞是農村小伙的強項,他也知道搬磚看似簡單,其實勞動強度極高,一百塊不容易拿啊!
「好的,唐哥多謝您了,就不打擾你們吃飯了,明天我一定準時到。」袁本初說罷,轉身就走了,為了慶祝在龍城找到了第一個工作,他決定奢侈一把,來一個十塊錢的小炒!
袁本初剛走出門口,一名與唐新遠交情不錯的工友說道:「老唐,這個小伙子是誰啊?看樣子還是一個知識分子」
「同鄉唄,聽說還是一個大學生,你也知道龍城的工作有多麼難找,不搬磚的話,估計不久就餓死了吧,希望小袁能渡過這個困難期。」淳樸的老唐也知道大學生來搬磚實在是太大材小用了,不過這也是權宜之計,當是鍛煉身體吧!
大學生的尊嚴和生活相比,一毛錢都不是!唐新遠能這麼輕易招袁本初進來已經是極大的恩惠了,畢竟袁本初的身體素質並不起眼。
沒老鄉這個身份,袁本初根本沒機會搬磚,進一步認證了如今的社會是人際關係糾葛的。
袁本初來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餐館,點了一個瘦肉炒豌豆,十多分鐘上菜,袁本初看著這盤菜,不免苦笑。
「這到底是瘦肉炒豌豆,還是豌豆炒瘦肉啊!」用筷子挑了幾下才找到埋藏在裡面薄如蟬翼的瘦肉。
「老闆娘你這的小炒要十二塊了?又不是五星步行街,咋這麼貴!」不是袁本初嘮叨,而是一盤瘦肉炒豌豆,變成了豌豆多瘦肉少,還漲了兩塊錢,一向脾氣不錯的他也不免多說幾句。
這間餐館面積不到二十平米,處在主幹道裡的小巷子裡,生意還算不錯,至少裡面坐了幾個人。
老闆娘是一中年婦女,炒菜、洗碗、端菜都是她一個人,著實有千手觀音風範。
作為本地人,老闆娘有點排外,看袁本初的樣子,頗有些寒酸,並不在意,隨意說道:「愛吃不吃!」
袁本初被嗆著不行,無處撒氣,只好悶聲吃飯,片刻一碗拳頭大小的飯就吃完了,找了電飯煲,打算加一碗飯,小炒裡的飯沒上限,好像是同行規矩。
「喂,喂,加飯的話,一塊錢一碗。」老闆娘一看袁本初要加飯,轉過頭就說道,似乎覺得袁本初沒支付一塊錢的能力。
「奸商,十足的奸商!」袁信內心狠狠地想到,停止了加飯的行為,狼吞虎嚥,把豌豆掃光,直接出了這家餐館。
換位思考下,袁本初覺得還能理解老闆娘為什麼會漲價和停止大米飯上限的供應,物價上漲的壓力迫使了小商小販不得不在平頭老百姓上拔毛。
對於袁本初這種全身上下的行當不足一百塊的人,的確在外面吃飯,已經成了幻想。
「地溝油炒的菜,誰稀罕!」袁本初「呸」了一口濁氣,摸了摸口袋,二百二十三塊,好在明天就開始搬磚了,經濟上的壓力也許會減小吧。
從袁本初住的地方柳邕路到龍城第一建築工程公司旗下的工地,新民路,坐公交車起碼要1.5元。
為了節省路費,袁本初只好步行了,何況今天又沒什麼事情做,散散步也好。
看著街道上車水馬龍,高富帥開著寶馬、奔馳擦肩而過,情侶們結伴而行,作為一個吊絲,鴨梨山大啊!
一件圓領的條形短袖衫,雖然是國際名牌阿迪王出產的,卻是袁本初在大二時候買的,價值八十塊呢!
經過了幾年了,這件阿迪王倒是依然堅挺,沒有破損,顏色卻淡了不少,是袁本初唯一拿得出手的「名牌」!
牛仔褲也是穿了多年,洗的泛白,一雙阿迪王板鞋,是大三為了泡妞特意買的,有點類似三葉草。
如今在時光老人的見證下,底部磨損嚴重,下雨的話,肯定漏水!
知足吧,在龍城袁本初的打扮是底層老百姓的最常裝束吧,有手有腳的袁本初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必定能在龍城立足。
白領還羨慕搬磚工呢!哥從今以後就是月收三千的藍領人士了!以這個工程的進度,袁本初賣力點的話,至少還要搬幾個月。
走到了附近的麓山公園,袁本初前段時間為了找工作,跑遍了人才市場,受人白眼,如今有了工作,經濟上的壓力消失,有閒情看一看龍城的公園了。
袁本初讀書的地方是北方,而龍城屬於南方,管轄著他的故鄉,離老家只有五個小時的車程。
幾個老頭子打牌、流浪歌手滄桑的歌聲、汽車鳴笛的聲音匯成了都市裡的公園景象。
坐在一處石凳上,看著蔥蔥鬱郁的椰樹、棕櫚等南方特有的植被,袁本初感慨萬分。
讀來讀去,最後也只是淪為搬磚工人,如今的大學生多不勝數,畢業了能找到如意工作的,只有那麼一小撮。
一步登天,不是不可能,但這樣的事情不會落在三代務農的袁本初身上,怎麼說他只是農村戶口,大學生的身份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少榮耀。
「哎,真有種錢的花盆就好了。」袁本初坐在石凳上,想到了從小到大一直都看的《花盆》小品。
雖然裡面的故事情節只是說明了男人藏小金庫的苦楚,卻著實打動了底層的袁本初,如果這樣的花盆真的存在,不等同於印鈔機?
做牛做馬的奮鬥就沒必要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袁本初的幻想變成了現實,麓山公園裡正好有一個賣花盆的,明碼標價,而且還特意豎了一塊紅布,上面寫著正宗種錢花盆,五塊錢的、十塊錢的、五十的、一百、二百的
引起了許多路人的圍觀,不過大多數一笑置之。
袁本初不免心動,上前圍觀,一名中年男子,嘲諷道:「真的能種出錢來?」
賣花盆的是一位老者,笑了笑道:「信則有,不信則無,何況這些價格都是花盆的真實價格,買來也不虧。」
的確老者賣的花盆價格越高,質量就越好,懂些行情的路人也紛紛點頭,這些花盆比花鳥市場裡的商販賣得便宜多了。
不一會兒就有幾個人買了幾個五塊錢的,十塊錢的,附送了一些野菊種子,經濟且實惠。
老者的生意經有點意思,先以種錢的荒誕噱頭吸引眾人圍觀駐足,然後以低於市場價格出售,薄利多銷。
霎時花盆就被搶購一空,只留下了一個最高價格!五百的!
「老人家,這個花盆能便宜點嗎?」袁本初摸了一下口袋,只有二百二十三塊,離五百塊差了不少。
老者看了看袁本初,渾濁的眼瞳裡透露出歷經滄桑的神色,沉默了片刻,說道:「你我有緣,這個花盆就賣給你了,你身上有二百二十三塊,算你二百塊就行了。」
袁本初詫異不已,這名老者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怎麼知道自己有二百多塊,而且連尾數都蒙對了。
難道是老神仙?袁本初這個時候對於隨口一說要買這個花盆的想法,變為了一定要買的實際行動。何況明天開工,算是有了收入,少了兩百塊也沒什麼,就算是假的,當是買個教訓,沒什麼影響。
但是如果不買的話,袁本初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會不安,是真是假,試試再說!
「好,我買了,老人家這是兩百塊。」袁本初第一次如此豪爽,掏出皺巴巴的兩張老人頭。
拿起這個毫不起眼,抹了一層黑灰的花盆,一個花盆兩百塊,這樣的花盆也只有富家子弟才用得起吧,袁本初這個衝動的行為,到底會對他以後的生活產生什麼意外的驚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