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晴妃與皇甫老太兩人因為自己起了爭執,楚一清正待要說什麼,可是那胸悶之意卻一陣陣的湧來,吐個不停,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厲煌趕緊招了御醫前來,御醫仔細的把過脈象之後,連聲的說奇怪。
「奇怪什麼?」厲煌恨不得上前踹那張勻一腳,「有話快說!」
「夫人的胎像一向穩固,前些日子孕吐雖然厲害,可是也是屬於正常現象,如今卻不知道為何,又嘔吐的厲害,微臣這一下子也難以找到病症!」張勻趕緊伏地說道。
厲煌沉聲道:「找不到病症?那就是有病了?」
張勻說不出來,他只是摸著楚一清的脈息煩亂,只能說道:「不知道這些日子娘娘吃了什麼東西,可否取來讓微臣查驗!」
厲煌心中焦急,可是也沒有法子,趕緊吩咐讓瑩潤將這幾日的吃食全都準備好,讓張勻一一的查驗。
張勻在外間忙著,皇甫老太趕緊上前輕輕的捶著楚一清的脊背,讓她吐得舒心一些,低聲安慰著。
晴妃頓時有些尷尬,其實她也不是要故意的責怪楚一清,只是一時情急說了那些話,如今收是收不回來了,只得說道:「想吃些什麼嗎?或許吃些爽口的就好了!」
楚一清吐得厲害,喝點水都能吐出來,哪能還想吃什麼,也就搖搖頭,得了空,昂起頭來喘了口氣,「這個小傢伙真是折騰死我了,我記得懷阿寶那陣,也沒有這麼厲害!」
晴妃歎口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聲說道:「女人就是受苦的,熬過這一陣就是了,只是你這嘔吐來的不尋常,怕是吃壞了什麼東西,待張勻驗過就知道了!」
楚一清點點頭,強行忍住那胸悶的感覺。
外間,張勻將所有的吃食查探過之後,就連楚一清平日喝的水也有銀針驗過,聞過,也沒有查出任何端倪,只得跪在地上說道:「太子殿下,微臣實在是無能,若是師父在這裡,一定能迅速的找出原因來!」
不用張勻說,厲煌已經在思念雷霆了,當即大步走出房間,低聲吩咐騰龍道:「你帶人去戴國,不管付出任何代價,將雷霆帶回來,快去!」
騰龍趕緊點頭。
接下來的幾日,楚一清越發吐得厲害,人也消瘦了一大圈兒,厲煌每日裡陪著一清,阿寶也逗一清開心,可是孕吐的症狀還是沒有任何的好轉。
「這個雷霆怎麼還不回來?」每一日,厲煌都忍不住咒罵雷霆,眼看著楚一清這麼難過,厲煌的耐心有些用盡。
「從戴國到這邊就算是日夜兼程也需要七八日,你不要太過憂心了!」楚一清低聲說道,雖然這般說,可是楚一清也有些擔心自己的身體,這些日子祝福似乎也有些煩躁不安,動的頻繁了,晚上也不能好好的睡覺,按理說,她現在已經要五個月了,不應該再孕吐才是。
厲煌哪裡能不急,可是如今他卻沒有法子,騰龍離開的時候,他也派人去了都城,讓厲閏派宮裡最好的御醫前來,如今已經過去五天,算算日子也應該到了!
「爺,皇上派來的御醫到了!」正想著,雷淵大步進來,身後帶著四名風塵僕僕滿臉風塵的御醫。
「快來瞧瞧!」顧不上什麼,厲煌趕緊起身將位置讓出來,眼巴巴的瞧著那些御醫輪流把脈。
把過脈之後,四名御醫低聲商量了什麼,最後也就派了官職最高的羅御醫說道:「太子殿下,楚妃娘娘的身子是有些異樣,根據微臣等人多年的經驗,似乎是誤接觸了麝香等物,可是老臣等人並沒有覺察出這屋裡有麝香的味道,還當真是奇怪呢!」
厲煌眸色發愣,臉上全是戾氣,「讓你們來不是聽廢話的,現在趕緊想法子,不然的話,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回都城!」
眾位御醫趕緊下跪求情,惹得厲煌更是心煩意燥,讓人將御醫們全都拖了出去。
「你不要如此煩躁!」楚一清低聲說道,拚命的按住胸口才忍住那噁心的感覺,「急也沒有法子,如今看來,只能等著雷霆回來了!」
厲煌氣悶難耐,借口看看御醫們的藥方,出門之後,卻將拳頭狠狠的捶在了廊柱之上,整座房子都晃了三晃。
楚一清被瑩潤安置躺在床上,摸了摸肚子,無奈的苦笑,不過麝香,這些東西她倒是在宮廷劇中看過,在魯城,這四周都是她的人,再加上有雷淵與阿德把守,外人也進不來,如果有麝香的話……楚一清猛地記得那日程夫人送她的手鏈來,那手鏈樣式精美,當日她帶足了一天,後來還讓人放在了梳妝台中,現在想想,似乎這是她唯一近身接觸楚府以外的東西。
「瑩潤,你將手鏈拿出去給各位御醫們瞧瞧!」雖然不相信程夫人會害她,可是楚一清還是說道。
瑩潤趕緊應著,將手鏈拿了出去,一會兒瑩潤進來,臉色已經蒼白。
楚一清轉臉望向瑩潤,問道:「如何了?」
「夫人,御醫說那上面真的有麝香,不過被其他的香料遮掩住了,不近了聞不出來,別人還以為那上面是寺廟裡檀香的味道呢!」瑩潤蒼白著臉色說道,「原來程夫人是想要害夫人呢!」
楚一清皺皺眉,程志想要陞遷,求她還來不及,又怎麼會讓程夫人害她,可是這手鏈確實是程夫人送給她的,難道其中有什麼誤會?
「爺呢?」楚一清心念一動,趕緊問道。
「爺已經帶著人去程府了,爺大怒呢!」瑩潤一想起厲煌暴怒的樣子,就忍不住全身顫抖,說起來她與盈芊從很小的時候就跟著厲煌,可是從來沒有見過他那暴怒的樣子,爺一向能夠沉得住氣的,當年韜光隱晦之時,受那麼多的欺辱都能一笑而過,可是如今為了夫人……
果真是關心則亂!楚一清歎口氣,低聲與瑩潤說了什麼,瑩潤趕緊去吩咐雷淵。
聽說是因為有人送了含有麝香的佛珠給楚一清才會令她嘔吐,晴妃趕緊趕了來,望著楚一清消瘦的模樣,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她在宮裡的時候,這種事情瞧得多了,過了這麼多年,似乎都遺忘了,如今這事兒浮出水面,她這心裡就有些發緊,低聲說道:「當初你跟厲煌回去的早了些,若是等孩兒生下來才回去……」
楚一清抬眸望向晴妃,不知道為何,自從上次她孕吐晴妃責備她與厲煌之事之後,晴妃雖然以後守著她沒有說什麼,可是她卻能感覺到晴妃的意思,這婆婆究竟是婆婆,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她腹中的孩子,而不是她的身體。楚一清現代的時候,一個人孤苦伶仃,渴望家人的關心,自從嫁給厲煌之後,也希望能與厲煌的家人親近,不過之前她早就看透了厲閏的嘴臉,所以並不上心,早就將他剔除在外,只是晴妃,不管如何,當年她與晴妃一起生活許多時日,她也一直以為是因為厲煌的不辭而別讓晴妃對她有怨憤,如今她跟著厲煌回宮,晴妃自然會體諒與她,現在看來,她似乎太過天真了,晴妃這個婆婆,難得她喚她一聲娘,卻連皇甫老太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都不如的!
晴妃正好抬眸望見楚一清的眼神,她一怔,不知道為何,她從楚一清的目光中看到了疏離,她趕緊低聲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都怪我,當年吵吵著非要你們回去,卻……」
「娘,如今手鏈已經拿走了,我也喝了御醫開的安胎藥,今日精神好很多了,您就不要擔心了!」楚一清淡聲道。
晴妃只得應著,坐了一會兒,見楚一清不似往日一般與她說笑,當即也就覺著有些尷尬,也就讓楚一清好好消息,自己帶著綠萍出去。
楚一清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忍不住淡笑一聲,也吩咐瑩潤將皇甫老太請來。
皇甫老太正在給廚房給楚一清做蘿蔔纓餡兒的包子,之前在家的時候,楚一清最喜歡吃這東西,今日她一大早就帶著府裡的婆子出去,在郊外的地裡拔了一些,也幸虧現在沒有幾個人知道這東西能包包子,所以地裡也沒有人看管。
「對,捏捏水,也別捏的太干,肉別放多,一清今日剛不反胃了,不要太油膩,清淡一些!韭菜不要放太多,有個味道就成!」皇甫老太一邊指揮著,一邊親自和這面,擀著皮子,待餡子調好了,親自嘗了一口鹹淡,也就點點頭,快速的包起來。
那邊鈴鐺娘氏已經燒開了鍋,在皇甫老太的指揮下,將油抹在蒸格上面以防沾鍋,然後才將包好的包子,一個個小心翼翼的放在蒸格上,蓋上蓋子。
「開了鍋再燒一刻鐘也就差不對,別悶爛了,爛了味兒不香了!」皇甫老太說道,又去切了小蔥,準備拌個小蔥豆腐,也是清口的。
「老夫人,快別忙活了,夫人想您了呢!」瑩潤笑著進了屋說道。
「一清有事情?」皇甫老太一聽,趕緊解下腰上的圍裙問道。
「沒事了,就是說悶得慌,想要跟您說說話!」瑩潤接過她的圍裙,搭在外面的晾繩上,又幫著皇甫老太擼下挽著的袖子。
「這就去!」皇甫老太笑道,「看起來是有精神頭了,前幾天吐得連話也不想說呢!」說完,她又不忘記吩咐燒火的鈴鐺娘,「記得就再燒一刻鐘,然後就端到夫人屋裡就成了!」
鈴鐺娘笑道:「老夫人只管放心,一會兒我一定親自端過去的!」
皇甫老太這才點頭,跟著瑩潤去了房間。
「可好些了?」皇甫老太一見一清正坐著看著什麼,也就說道:「這身子剛爽快一些就看什麼書,快放下!」
楚一清看著皇甫老太,突地拉著她的手在旁邊坐下,輕輕的抱住她的腰,將臉貼在皇甫老太的身上。
皇甫老太今年都五十五了,身上也有了一股老人味兒,可是楚一清卻覺著很溫馨。
「你這是咋了,又不舒服了?」皇甫老太從來沒有見楚一清這般,趕緊問道。
「娘,我很好,我就想抱抱你!」楚一清低聲道。
皇甫老太一怔,似乎明白了什麼,笑道:「你啊,跟金玉一個模樣,金玉懷著麥香那會兒,也是喜歡這樣撒嬌,娘知道,你覺著累,也委屈,可是這是女人必須要經歷的事情呢,等生下來就好了!」
楚一清抱著皇甫老太,想著自己生下阿寶的時候,那鄭氏卻一心想要取她的命,她要保住自己與阿寶的命,在楚府掙扎,那時候倒感覺不到委屈,如今也不知道為什麼,卻總覺著心裡難受,莫不是這就是人家說的孕婦心理?
不過一想到那不知道是生是死的親娘,楚一清更珍惜眼前這個「娘親」,是皇甫老太讓她知道親情的可貴。
「好了好了,別撒嬌了,如今你都是太子側妃了,讓下人瞧見笑話!」皇甫老太親暱的拍著楚一清的背部說道,「我給你包了蘿蔔纓的包子,一會兒你多吃幾個!」
楚一清趕緊點頭,卻還是不肯鬆開皇甫老太的腰。
皇甫老太知道楚一清這是受了委屈,眼角也有些發澀,可是這會兒,她也不能說什麼,只能輕輕的拍著楚一清的肩膀,給她安慰。
皇甫老太包的包子的確味道不錯,楚一清也有了胃口,竟然一下子吃了四個,又吃了那些清口的小菜,覺著撐了,這才放下筷子。
「以後我變著花樣給你做飯,你吃得多,我也就放心!」皇甫老太笑道。
楚一清點點頭。
晴妃在一旁卻有些氣悶,她最討厭蘿蔔櫻子的味道,有股蘿蔔氣的味道,但是看著楚一清與皇甫老太這麼親近,她又有些眼熱,非要湊上來在一旁陪著。
「母妃,若是您不喜歡吃,就讓廚房另外做些,別將就我!」楚一清笑道,對她的稱呼卻變成了母妃。
晴妃倒沒有覺出什麼,不過實在忍受不住那蘿蔔氣的味道,也就只能點點頭。
楚一清趕緊吩咐瑩潤去小廚房下了菜單,又跟皇甫老太說了一會兒話,人也困頓了,皇甫老太也就與晴妃一起出來。
因為那日皇甫老太下了晴妃的面子,晴妃這些日子與皇甫老太也沒有話說,從一清的房間出來,正待要回自己房間,就聽見皇甫老太笑道:「他奶奶,你還生氣?」
晴妃頓住腳步,見皇甫老太已經主動示好,也就回過頭來說道:「我們姐兒兩個,有什麼說不開的,我哪裡還生氣,我還怕姐姐你生我的氣呢!」
皇甫老太趕緊上前笑道:「他奶奶,我哪裡能生你的起,你也是為了一清跟肚子裡的孩子,是我一時著急將話說岔了,你別責怪!」
晴妃本就覺著因為那幾句話,惹得一清對她生出疏離之感來,心裡早就後悔不迭了,只是她一向高傲,是斷斷不會主動認錯的,如今皇甫老太給了她台階下,她自然也歡喜,再加上一清的身子也好了,她心裡也高興,這會兒自然也就不計較什麼,與皇甫老太一邊和氣的說著話,一邊去了花廳,等小廚房上菜。
楚一清一睡就是一個多時辰,醒來的時候厲煌已經回來,卻是煞氣十足,進了房間低聲說道:「這事情怕是與厲乾有關!」
楚一清一聽這話,便知道雷淵前去攔住了他,那程家一家人應該是保住了性命,當即也就問道:「程志與六皇子有聯絡?」
「前些日子有人拿著厲乾的腰牌進了城,我派人查探了一下,那人就是金籐敬,還住進了程府內。程志還沒有那個膽量害你,怕是被人利用,不過如此,他這次也別想陞遷,我貶了他去下面做鎮府!」厲煌低聲道:「留住他一條命已經是格外開恩,他也知道自己有錯,不敢不從!」
楚一清一聽程志這般的下場,當即有些唏噓,畢竟程志在魯城,對花府與楚府還算是照顧,再加上徐雲溪是程夫人的外甥女,若是因為這件事情鬧得兩家不合,花麒與徐雲溪之間也尷尬,就有些得不償失了!不過這次程志的確是大意了些,他留金籐敬在府裡,怕是也有依附武妃之心,趁著這次機會,給他個教訓也不錯!
「中午吃的什麼?吃的多不多?」厲煌說完這件事情,神情卻慢慢的變柔,坐下來問道,「還想不想吐?」
楚一清搖頭道:「已經好很多了,幸虧發現的及時,不然的話,真的要出大事了!」
厲煌環抱住她,低聲道:「想不到老六的手伸的這麼長,是我疏忽大意了!」
若是在都城,時時提防著,敵人的奸計或許沒有那麼容易得逞,魯城算是楚一清的第二個家鄉,這邊的人也相處了幾年,實在想不到竟然會被人利用!
「爺,雷大人回來了!」騰龍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
「現在人沒事了,倒肯滾回來了!」厲煌一聽,騰的就起身,眸色冷沉,「讓他先去書房,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說』!」
厲煌雙拳握緊在胸前。
楚一清知道他們兄弟向來喜歡鬧,可是還是攔著道:「我已經沒事了,你不要多加為難雷霆,再說雷霆出去也是幹大事兒,為了國家犧牲自我呢!」
「我看他巴不得早點犧牲呢,叫都叫不回來了!」厲煌擺擺手,「你放心吧,我還要留著他一條命來給你瞧病呢!」
厲煌說著,也就大步出去,帶著騰龍去了書房。
楚一清也不好管他們兄弟的事情,想起那日石巖派人送來的水庫修改圖,也就讓瑩潤取來,又瞧了幾眼。
書房中,雷霆一瞧見厲煌陰沉的臉色,當即就笑嘻嘻的說道:「爺,夫人的身體如何了?要不屬下現在就去給夫人把脈瞧病!」
雷霆說著,就想溜,衣領卻被厲煌一把拉住。
「爺,您消消氣,我這不是趕回來了麼,您也知道戴城離著這兒實在是遠……」雷霆趕緊陪著笑臉。
「遠?日夜兼程六日就到,你卻花了七日,那一日幹什麼了?」厲煌沉了臉色,「去通知你的人早就回來了,你明明知道夫人的身體有恙,你卻故意晚歸,雷霆,你好大的膽子!」
雷霆歎口氣,這會兒他真是有苦說不出了,當日他接到訊息,本是打算當日就啟程,可是瑞敏卻再次鬧騰起來,再加上戴皇施壓,他花費了一些時間周旋,這才耽誤了時間,後來回來之後聽說楚一清的病當真是那麼凶險,心裡也後悔不迭,所以也就任憑厲煌教訓。
從書房出來的時候,雷霆鼻青臉腫的,就是這樣,還要強忍著疼痛去給楚一清把脈,瞧病。
「你的臉……」楚一清一見雷霆面上的青腫,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煌衝動了一些,你別生氣!」
雷霆摸摸臉上的青腫,倒抽了一口冷氣說道:「是我該打,若不是夫人意識到那佛珠有問題,事情就大了!雷霆差點貽誤了夫人與殿下的性命,雷霆該死!」
楚一清也就不再提這件事情,問道:「你與瑞敏公主的事情如何了?你若真的想去戴國,爺那邊,我替你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