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終於在柳葉鎮找到了麥香。
「是胡掌櫃嗎?」麥香急急的去開門,她已經在柳葉鎮等了兩天了,實在是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房門打開,望見門外的柳毅,麥香一愣,神色有些慌張,「柳毅哥哥,你怎麼……是爹娘跟姥姥讓你來找我的嗎?你回去吧,跟娘跟姥姥說,我要去找阿寶,我一定會找回阿寶的!」
柳毅有些心疼的望著麥香,阿寶丟了,全家人給麥香的壓力太大了,她們似乎都忘記了,麥香也是個孩子!
柳毅輕輕的笑笑:「小小姐,阿寶少爺找到了,楚姑娘已經派人送了消息來,說是美沒事了,阿寶少爺平安無事!小小姐,你就快回去吧,你這一走,夫人都病倒了,老婦人也是一直自責,她們很擔心你!」
麥香愣在了那兒,在聽到阿寶找到的瞬間,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小小姐……」柳毅看著大哭的麥香有些不知所措,想要上前安慰,又覺著不妥,只得愣愣的站在那裡。
「阿寶找到了,阿寶找到了,那娘跟姥姥是不是不怪我了?嗚嗚,我又不是故意將阿寶弄丟的,為什麼每個人都怪我,姥姥還打我,嗚嗚……」或許是壓抑了太久,如今麥香一下子找到了宣洩口,將心裡的委屈全都釋放了出來。
「小小姐……」柳毅伸出手臂來,輕輕的拍了拍麥香的肩膀。
麥香扯過柳毅的袖子,順手將眼淚鼻涕全都抹在上面,瞧得柳毅的嘴角直抽搐。
哭了一會兒,麥香也就哭夠了,重新吸了吸鼻子,再次用柳毅的衣袖抹了抹臉,抬起頭來不好意思的望著柳毅:「柳毅哥哥,我沒事了,讓你笑話了!」
柳毅暗暗的將滿是眼淚鼻涕的衣袖藏在身後,笑道:「沒什麼,咱們快回去吧,夫人她們都等著呢!」
麥香點點頭:「咱們這就回去!」麥香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問道:「阿寶是被誰搶走的?姨的信上有沒有說?姨跟阿寶什麼時候回來?」
見麥香又恢復了原先的活潑樣兒,柳毅忍不住笑笑:「你回去看楚姑娘的信就好了,楚姑娘信上可是說的清清楚楚的!楚姑娘還怕老夫人跟夫人責備你,還替你求情呢!」
麥香這會兒哭過了,心裡也釋懷了,抽抽鼻子道:「的確是我錯了,以前我總以為自己武功多麼高,在學堂裡惹事生非,當霸王,結果竟然連阿伯都看不住!柳毅哥,你說的很對,真正的高手就應該像姨那般,深藏不露,不張揚,哪裡像我……」麥香不好意思的笑笑,「走吧,咱們回去,這些日子因為阿寶的事情,我也沒心思練武,這次難得你回來,咱們一定要好好的練練,等我變強了,看誰還敢欺負阿寶!」
柳毅一怔,倒沒有想到麥香的心懷會這麼寬廣,臨來的時候,夫人還囑咐他,如果麥香不肯回來,那就是扛也要扛回來的,趙小麥更是不放心,趕著馬車在後面呢,柳毅擔心麥香再跑了,這才騎馬先趕過來,卻想不到麥香根本就不用人擔心!
「好!」柳毅笑笑,上前幫忙提著行李出了客棧。
都城,楚王府,楚占天躺在床上,臉色有些蒼白,面上的青筋因為怒氣,全都緊繃了起來。
那日樹林前一戰,他傷了厲煌,自己也受了傷,這血腥的味道他可是許久沒有嘗過了,銀鷹,此仇不報他就不是楚占天!他特地讓楚桓回來,代替他統領江湖中人,為的就是給龍堂狠狠的一擊,卻想不到……
「老爺,公子來了!」管家在外面恭敬的稟報。
「讓他進來!」楚占天隱忍了心中的怒氣低聲道,坐起身來,姚氏趕緊將枕頭給他墊在身後。
楚桓腳步踉蹌的進門,胸前的傷口透過那碧綠的衣袍滲出血來。
「哎呀,這是怎麼了?」姚氏一看,趕緊上前著急的望著楚桓,想著身後的楚少正一瞪眼道,「你是怎麼照顧少爺的?」
「閉嘴!」楚占天沉喝道,姚氏趕緊閉上嘴巴,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一雙眼睛卻擔心的瞄著楚桓胸前的傷口。
「跪下!」楚占天冷聲喝道。
楚桓立即雙膝跪在了楚占天的榻前。
「楚桓,你可知罪?這麼好的時機竟然讓你破壞了,你……」因為激動,楚占天只覺著喉口鹹甜,許久之後才壓制了下去。
楚桓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不說話,比起身上的傷口,楚占天的責備,他更覺心疼、絕望!那個人就是清兒,他跟她從小一起長大,哪怕只是一個背影,他都能清楚的認出她來,而如今,她成為了他的敵人,還……
楚桓直覺的抬起手臂,摸了摸胸前的傷口,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就沒命了,清兒,你怎麼可以如此心狠?!
「楚桓,你到底有沒有子在聽本座說話?」或許是注意到楚桓那恍惚的神情,楚占天氣的狠狠的拿起身後的枕頭就丟了過去。
楚少正一咬唇,卻不敢輕舉妄動,眼睜睜的看著玉石的枕頭砸在楚桓的額頭上,鮮血直流。
眼前一片血紅,像極了那日雨後泥濘中看到的一切,楚桓緩緩的扯動唇角,逸出一抹痛苦至極的笑懿,身子猛然直直的向前趴在地上。
「桓兒!」「少爺!」幾乎在同時,姚氏跟楚少正都撲到了楚桓的面前。
「老爺,你如果看著咱們娘幾個不順眼,你就連我也打死吧,鳶兒被你嫁給了慕容冷那個混蛋,你可知道她現在過得是什麼樣子的日子?如今桓兒已經受了重傷,回來之後,你不但連句問候、安慰都沒有,你還……我不活了,不活了啊!」姚氏跪在榻前就撒起潑來。
「閉嘴!」楚占天冷冷的盯著又哭又喊的姚氏,「如果不想被趕出王府,你最好消停一點!」
姚氏閉了嘴巴,那眼淚卻嘩啦嘩啦的向下流。
「少正,帶他下去好好的醫治!」楚占天冷聲道。
楚少正趕緊應了一聲,將楚桓扶起。
姚氏也不敢再鬧,趕緊上前幫這楚少正將楚桓扶了出去。
待人都走了,楚占天一個人躺在床上,冷冷的皺皺眉,他真的是低估了銀鷹,他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能在一夜之間單挑江湖十六門派的精英,果真是他最大的敵人!可惜,這大好的機會就這樣浪費了,經過這次事情之後,龍堂一定會有所警惕,想要再引龍堂上鉤就難了!
※
自從厲煌自認為知道了楚一清的心意之後,每日裡就纏著楚一清,任憑楚一清說再絕情的話語也趕不走。
自從起床之後,厲煌就一直賴在楚一清的房中,就連早飯也是讓丫鬟端進來吃,一邊吃還一邊用那種曖昧至極噁心巴拉的眼神覷著楚一清,楚一清是一肚子霹靂火頻臨爆發的邊緣。
「娘親,爹爹,以後我們是不是都可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阿寶喝了一口鹹湯,粉嘟嘟的嘴角帶著一抹湯漬很可愛的仰頭問著。
一家人?楚一清趕緊回眸瞪著阿寶,什麼一家人?
厲煌得意的揚揚眉,立即答道:「那是當然,只要你娘親答應,咱們就一家人永遠的生活下去!」
楚一清立即又轉眸瞪著厲煌,厲煌則送上一個噁心至極的曖昧笑容。
「太好了!」阿寶高興的拍著小手,又想了想說道:「娘親,能不能將姥姥還有麥香姐姐也接來,阿寶想她們了!」
楚一清趕緊端起碗來,用勺子一口一口讓阿寶趕緊吃飽,然後吩咐盈芊道:「盈芊,帶著阿寶去唸書!」
盈芊趕緊應了一聲,帶著阿寶出去。
厲煌歎口氣:「好不容易一家人在一起吃頓飯,你這是幹什麼?」
「你說呢?」楚一清冷冷的瞪著他,「我要見皇上,你可替我稟報了?」
「這麼急?難得現在宮裡都在忙二哥的親事,皇上還想不到你,你就多在這裡住幾天!」厲煌夾了一筷子菜放在楚一清的碗中,抬眸看著一清,輕輕笑道,「難得有這樣的時光!」
楚一清看著那笑容只覺著窩心,她別開眼,冷聲道:「我不覺著這時光有多麼幸福!」
厲煌笑笑,現在他已經無比確定女人的心,所以女人的那些冷言冷語他會自動過濾掉,只是為她慇勤的夾著菜。
「爺,皇上派人來傳楚小姐!」雷霆小心翼翼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
厲煌伸在半空中的筷子僵住,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終於還是來了!」
楚一清立即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望著桌上的食物,厲煌苦澀的勾勾唇角,突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陪你進宮!」
楚一清轉眸看他,「這件事情與你無關,而且你知道我要幹什麼,何必自找牽連?」
厲煌緩緩的站起身來,忍不住輕咳了一聲說道:「是我將你拉入這件事情中來,自然會為你負責到底!」
楚一清搖搖頭,「我自己會處理!」
厲煌還是堅持道:「正好這幾日因為傷病沒有進宮,我也該去向父皇請安了!」
厲煌說完,便讓管家去備了馬車。
透過車窗上的簾幔,望著皇宮中的景致,楚一清突然覺著異常的熟悉,在她的記憶中,古代的楚一清的確是進過幾次宮,或許是那些記憶在作怪罷了。
一路上,厲煌一直咳,偶爾會拿出楚一清給他做的枇杷膏喝一點,會稍微喘口氣,好些。
「你又何必這麼辛苦!」楚一清皺皺眉。
厲煌只是淡淡的笑笑。
「爺,到了!」雷霆在外面低聲道。
厲煌抬眸望向楚一清,「不如你等在這裡,我去跟父皇說,或許父皇會同意!」
楚一清搖搖頭:「我明白你的立場與為難,我自己的事情會自己看著辦!」
「五王爺,楚姑娘,皇上可是等了兩位好久了!」萬公公奉旨出來查看,見兩人遲遲不下車,連忙催道。
厲煌只得跟楚一清一起下車。
大殿之中,厲閏仔細的打量了跪在下面的楚一清,沉吟著摸摸鬍鬚道:「你就是楚一清?」
楚一清淡淡的抬起頭來,不卑不吭道:「是,皇上!」
厲閏點點頭:「倒真的是虎父無犬女,有你父親的幾分風範!」
楚一清緩緩抬眸笑道:「皇上可能忘記了,民女早已經不是楚家的人,現在民女只是一介農婦,守著二畝地過日子而已!」
厲閏微微一怔,再次打量了楚一清一眼,淡淡的揚揚眉:「你的性子倒是倔強的很!」
「回皇上,民女只是說的是事實,民女為楚家蒙羞,自然不敢再牽連楚家,如今民女隻身一人帶著孩兒,自力更生,不牽連任何人,倒也逍遙的多!」楚一清照舊不卑不亢的。
「倒也想不到你有如此的本事!」厲閏點點頭,「你要見朕是為何?可是有話要跟朕說?」
「是,皇上!」楚一清緩緩的抬起臉來,「皇上下旨要民女為皇上種菜,民女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民女閒散慣了,受不得多少約束,民女想懇求皇上收回成命,放民女回楚寒,魯城那些地,民女也不要了!」
厲閏突然哈哈的笑起來:「你這是在責備朕出爾反爾,說話不算數?」
楚一清低下頭,淡聲道:「民女不敢!」
「你只管放心,朕既然先前答應了你,那些地如今自然都是你的,只是有一樣,現在國家危機,你既然身為厲國的子民,自然應該為國分憂,不如這樣,你想要什麼條件儘管提,如何?」厲閏捋著鬍鬚淡淡笑道。
楚一清抬眸,倒沒有想到厲閏會這麼好說話,當即便說道:「那民女就說了!」
「儘管說!」厲閏面上照舊帶著笑懿。
「回皇上,近幾年雖然風調雨順,少有災年,百姓家中有餘糧,才會追求美味,可是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晴圓缺,近一年來,蔬菜匱乏,皇上又命農司故意求之,令百姓人人效仿,許多田地除青苗,種蔬菜,長此下去,全國上下一定會形成一定風潮,到時候到家都荒廢田地,追求蔬菜盈利,如果遇到災年,恐怕不能應付,到時候災民遍野,國朝根基動盪!」楚一清娓娓道來,說的頭頭是道,令皇上不斷點頭。
「你的意思是朕根本就不必為蔬菜故意為之?」厲閏虛心問道。
楚一清點點頭,「民女雖然只是一百姓,但是也明白這一年多來國家各種物資短缺之原因,民女愚昧,以為只有固國本才能保根基!」
厲閏摸摸呼吸,說道:「這些話,在去年種植紅薯之時就已經說過,之前幾年都是豐年,國庫中糧食充足,短缺的是蔬菜等各種吃食,如果你能種出蔬菜,雖不能徹底打敗五大家族,卻能撼動其根基,所以你儘管去種便是!」
楚一清笑道:「皇上,民女只是一介百姓,自然不敢違抗聖旨,只是民女是實話實說,忠言逆耳!既然皇上執意如此,那民女就斗膽開出民女的條件!」
「好,你說!」厲閏淡淡的看著她。
「民女可以為皇上種菜,而且會保證拼盡全力,只是那五萬畝地既然皇上答應給民女,民女就要收這地租!」楚一清緩緩開口。
厲閏一愣,敢向皇上收租子,可是聞所未聞,他看了一眼厲煌,笑道:「你倒是好膽識!」
「並非是民女想要違背皇上的旨意,只是民女還是那句話,民女也有一家人要養,如果讓民女做主,民女寧可種小麥玉米果腹,先吃飽才能求其美味。如今民女為皇上種菜,自然向皇上求取報酬。種出的菜,民女會按照市價向皇上收取五成的利潤,而這些利潤,民女想要換取楚寒五萬畝的土地!」楚一清慢慢說出自己的目的。
「原來你想要的還是土地,也好,五萬畝換五萬畝,倒也公平!」厲閏緩緩的點點頭。
「那皇上是答應了?」楚一清照舊不動聲色的望著皇上。
「朕當然答應!」厲閏緩緩笑道,轉眸又望向厲煌,「煌兒,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如何?」
厲煌趕緊上前跪地接旨。
「好了,楚一清,你先退下吧,煌兒,你留下!」厲閏淡淡的擺擺手,示意楚一清退下。
楚一清趕緊謝恩退了出來。
待楚一清走後,厲閏冷眸望著厲煌,「如何,你可滿意?」
厲煌當即跪地:「多謝父皇成全!」
「煌兒,朕知你心意,並不會多加為難與你,你自然也要全心全意為朕辦事!朝廷與五大家族的僵持已經一年有餘,如今各地民怨四起,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煜兒辦事不如你,你可要盡心幫你皇兄才是!」
厲煌自然知道厲閏話中意思,立即恭聲道:「父皇放心,兒臣已經找到了能夠代替上官雲逸掌舵五大家族之人,等兒臣身子好些,兒臣一定不會讓父皇失望!」
「那就好!」厲閏淡淡的擺擺手,「好了,下去吧,朕瞧你臉色蒼白,不時乾咳,這自己的身體還是要多加注意!朕如今可離不開你!」
厲煌趕緊謝恩,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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