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清點點頭,自然也知道李長河急著回去給李家報信兒,當即也就不逛了,趕緊趕著車向家走,誰知道沒走了多遠,就聽見鎮子東頭傳來了喊叫聲:「殺人了,陸府殺人了!」
大街上很多人,一聽見這呼喊聲,立即向著鎮子東頭湧過去。
「陸府……」楚一清頓了一頓,連忙打開車簾,就見有幾個人在鎮子東頭跑過來。
「柳毅,去問問!」楚一清低聲吩咐道。
柳毅趕緊應了一聲,下了馬車,上前抓過一個跑過來的人問道:「怎麼回事?」
「哎呀,陸府殺人了,死的是陸夫人的弟弟,據說跟陸老爺的小妾通姦,那陸老爺氣不過,就來了個一劍穿心,那陸夫人娘家現在在那兒鬧開了,快去瞧熱鬧去吧!」那人一邊說一邊興奮的向遠處跑去。
楚一清在車裡聽著,忍不住皺皺眉,難道這就是厲煌說的好戲?當下便吩咐柳毅道:「柳毅,你先跟李大哥在這兒等一會,我去瞧瞧!」
柳毅趕緊應了一聲,上前扶穩了馬車,待得楚一清下來,便將馬車拉到一邊。
楚一清跟著人群走到了鎮子東頭,此時陸府大門前圍著一層層的人,裡面還出來哭訴聲,漸漸的,那哭聲越來越近,幾個小廝架著,將一個華裝的老婦人跟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丟了出來。
「陸蕭天,你這個混蛋,你自己管不住那個狐狸精,怪我弟弟幹什麼?我弟弟可是八代單傳,你……」那綢緞裌襖的婦人一邊扶著老婦人,一邊跳著腳罵起來。
陸蕭天沒有出來,出來的只是陸府的管家,那管家滿臉的為難,趕緊勸道:「夫人啊,老奴勸你還是跟著老夫人回去吧,這事情如果鬧大了,對誰都不好不是?你放心,老爺那兒老奴會勸勸的,今天就不要在這兒鬧了,成不?」
看陸夫人的娘親衣著上,風度上,似乎也是出自名門,自己唯一的一個兒子慘死在陸府,自己女兒這麼多年來又總是受氣,哪裡肯依,一連催著身後的小廝去報案。
那小廝也不敢說什麼,趕緊跑遠了。
管家一瞧老夫人不肯善罷甘休,今日這事情又鬧得有些大,當即趕緊擦了擦臉上的熱汗,進府去稟報。
陸府大廳,陸夫人的弟弟錢武躺在地上,早已經沒有了呼吸,陸蕭天坐在主位上,氣的渾身哆嗦。
「老爺,可不好了,夫人報案了,這可怎麼是好?」陸管家踉踉蹌蹌的跑進來。
「小小的鎮府,我還怕他不成?」陸蕭天不以為意,彷彿不解恨一般,狠狠的指著地上錢武的屍首冷聲道:「這混小子,我給他吃,給他穿,將道上的事情都交給他做,他吃裡扒外不說,竟然還敢跟我的女人鬼混,我殺了他那是天經地義!」
「老爺啊,您在道上,殺多少人都成,今日可是守著老夫人的面殺了她最寶貝的兒子啊,老夫人的娘家弟弟如今官拜刑部御史大人,是專管刑法的,這……」陸管家趕緊說著,上前道:「老爺,您先避一避,這事兒老奴會處理的!」
陸蕭天想了想,這其中的關聯也甚大,當下點點頭,拂袖離開了。
陸管家看著那錢武的屍首,冷聲問道:「那四夫人還在柴房嗎?」
下人趕緊答道:「回管家,是!」
「那女人也就剩下不到半條命,留著也無用,這次就算是為老爺做最後一件事情吧!」
下人一愣,那管家低聲吩咐了,下人面上立即露出一抹殘忍來,趕緊領命前去。
楚一清站在陸府外,混在看熱鬧的人群裡,看著那陸夫人跳著腳罵,正打算離去,就聽見梁捕頭的聲音傳出來:「讓讓,讓讓,都看什麼?都閃一邊去!」
楚一清不想在這個時候與梁捕頭打招呼,當即避在旁邊的大樹後。
「梁捕頭,你可要為我家做主啊,這陸蕭天竟然殺了我的弟弟啊!」陸夫人一看見梁捕頭,趕緊上前拉住他手臂道。
梁捕頭正待要說什麼,就聽見府裡傳來陸管家的呵斥聲:「夫人,您說什麼,您怎麼可以污蔑老爺呢,老爺是娶了幾個小妾,可是還不是因為您二十年無所出?如今您弟弟跟四夫人做出這種不倫的事情來,老爺只是訓斥了幾句,兩個人就互相出賣,互相掐打起來,這出了人命,是誰都不想看到的!」
陸夫人一聽,立即上前道:「你胡說什麼?明明我弟弟是……」
陸管家則徑直揮揮手,門裡四個人丟出兩具屍首來,正是錢武跟趙玉墜。
楚一清本想離開,那趙玉墜的屍身突然拋出來,落在地上,嚇得圍觀的人四處逃散,趁著這空擋,楚一清看清了趙玉墜死的慘狀,當下忍不住一愣。
她雖然不喜歡趙玉墜,但是也沒有想到她會死,而且會死的如此的慘,那身上的傷口早已經潰爛,散發出一股惡臭,此時胸膛上插著一把匕首,雙眼暴睜,似乎死不瞑目。
「呃!」周圍有人受不了,早已經吐了出來。
梁捕頭向後退了一步,見此情景也是一愣,忍不住問道:「陸管家,這是怎麼一回事?」
李管家冷哼了一聲說道:「沒什麼,只是原來錢武才是四夫人的情人,讓我們老爺知道了,抓了他來當面對峙,兩個人為了自保,結果打了起來,自相殘殺而已!」
陸夫人氣的不行,那老夫人早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來。
「你胡說,陸震南,你胡說,我弟弟是被陸蕭天殺的,是這小狐狸精為了生孩子,勾引我弟弟的,你……」陸夫人氣的大叫。
陸震南歎口氣:「夫人,你進府二十幾年,不會不知道老爺的脾氣吧?老奴勸你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事能了就了吧!」
「你……陸震南……你……」陸錢氏嫁進陸府二十幾年,自然知道陸蕭天的心狠手辣,可是這口氣她真的出不了,這二十幾年中,陸蕭天就小妾就娶了七位,雖然趕出府去四位,可是剩下的這三個,哪個不是仗著他的寵愛,日日的給她臉子瞧?她也跟陸蕭天過夠了,這正好弟弟三十歲終於中了舉人,在都城謀得一官半職,她正想以後依仗娘家弟弟,卻沒有想到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心裡不甘,這會兒她是死也要為弟弟求個公道的,不然的話,娘家這一族,她是無法依仗了!
「梁捕頭,這個人說謊,我跟我娘,親眼看見陸蕭天殺了我弟弟,這個官司我要打到底,哪怕是告到都城告到皇上面前,也要打到底!」陸錢氏一把抓住梁捕頭的衣袖打交道。
梁捕頭這會兒正為難著,這陸蕭天是蘇貴妃的娘舅,這陸錢氏是錢御史的親外甥女,這一下子,不是皇親就是重臣……
「這樣吧,陸夫人,您如果堅持報官,那就請跟我回趟衙門,讓大老爺審理吧!」梁捕頭說著,讓人拉了錢武跟趙玉墜的屍首徑直離開了。
楚一清在邊上瞧著,只覺著心裡堵得慌,其實這趙玉墜死的也真是冤枉,不管她跟這錢武有沒有一腿,這次,卻是做了陸蕭天的替死鬼!陸蕭天……楚一清冷冷的皺皺眉,總有一天,她會收拾了這個人!
離開陸府,楚一清回到馬車旁低聲說道:「咱們回去吧!」
柳毅這會兒正看著梁捕頭帶人抬著那兩具屍首,忍不住說道:「楚姑娘,那個女人不就是趙玉墜?這……」
「回去之後別跟趙大哥說!」楚一清低聲吩咐。
柳毅趕緊點點頭,拿出板凳來讓楚一清上車。
李長河本來在村裡也聽說了一些什麼,他跟趙小麥關係也算是可以,本來就不信這些,如今聽了柳毅跟楚一清的對話,便更是深信當初趙小麥是被冤枉的,當下心裡也有了主意。
回去的路上,楚一清心事重重的,總覺著心裡提不起什麼勁兒來,那李長河卻是興奮,一路上跟柳毅高談闊論的,還不斷的打聽柳毅的家鄉。柳毅不想說,便說了一些模稜兩可的話,反正那李長河也不過沒事兒找話說,也就並不計較。
到了村頭,李長河就道了謝,趕緊跑到河邊給李老二報喜去了,楚一清則帶著柳毅回家。
「妹子,今日回來的早!」金玉正在炕上盤賬呢,二嘎子跟孫山丹回來,只是交了個總數,這帳就有些混亂,金玉就趁著年根沒什麼事情,將賬目總總,好讓楚一清過目。
楚一清點點頭,先將趙玉墜的事情藏在心裡,笑道:「金玉姐,鐵栓考上秀才了,今個兒在鎮子裡的時候,正好碰到虎子爹替李二哥家去瞧榜,跟他一起回來的,今晚上啊,就讓初一跟初二去河邊棚子守著,讓李二哥回家,好好的跟李家嫂子、鐵栓,團聚一下!」
金玉一聽鐵栓中秀才了,忍不住啊的叫了一聲,說道:「哎呀呀,這李二哥一家總算是熬出頭了,俺早就說了,鐵栓是個爭氣的,從小就懂事,哪裡像李老大家那兩個混小子,處處不學好,現在那鐵木都快十四五了,本來在鎮子當學徒當得挺好的,這又不知道犯了什麼事情,讓師傅給攆了回來,這李老大自上次回來,這都快小半個月了,都沒有去鎮子找活,聽說這都要過年了,都沒給李婆子一分錢呢,這兩個老的還不知道年咋過,讓俺說啊,這就是報應,如今鐵栓一中秀才,再過兩年中個舉人,李二哥算是大發了,這村裡還有誰敢瞧不起?這李婆子跟李老頭,少不得要後悔呢!」
楚一清聽金玉嘮叨著,也不打斷,只是適時的哎上一聲,正打算跟她說說趙玉墜的事情,就聽見麥香回來了,在外面聽見金玉的嘮叨,趕緊進來問道:「娘,你說啥,鐵栓哥中秀才了?」
金玉趕緊點點頭道:「是啊,你姨剛從鎮子裡回來,瞧得真真的呢!你看人家鐵栓,讀書就是好,你……」
麥香是個急性子,哪裡聽得完金玉嘮叨,將書包一放下,趕緊轉身跑了。
「這孩子,咋這麼沉不住氣?人家這會兒估計都該知道了,還用的她去告訴?」金玉伸出手來指著麥香的背影無奈的說道。
楚一清只是淡聲道:「麥香這是高興呢!」
金玉點點頭,正打算再嘮叨兩句,一見楚一清少心無力的樣子,連忙問道:「妹子,你咋了?是有心事?鎮子裡的活兒不順?要俺說,這都要過年了,就別幹了,日日的向那鎮子裡跑,也累不是?這賺錢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楚一清慢慢的打斷金玉的話說道:「不是活兒的事情,是趙玉墜,今日我瞧見趙玉墜了,只是可惜她已經死了!」
金玉一怔,驚嚇的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抓住楚一清的手問道:「妹子,你說啥?趙玉墜死了?」
楚一清點點頭:「讓陸蕭天殺死了,如今她腹中孩子的爹也找到了,是陸蕭天的妻弟!」楚一清當下簡單的將事情說了一遍。
「這個陸蕭天,怎麼可以如此草菅人命?妹子,麥香爹也說了,那日也就幸虧是嘎子機靈,將梁捕頭叫了來,要不然那日麥香爹也讓那些人給禍害了,這陸蕭天真的是拿草菅人命不當一回事情啊!」金玉罵了一會那陸蕭天,又歎口氣:「說實話,咱們是不喜歡那趙玉墜,也恨她冤枉麥香爹,可是就這麼死了,俺這心裡……」
楚一清點點頭:「我明白!說起來這陸蕭天也真的該死!」
金玉歎了口氣,兩人沉默了一會,也都覺著這事兒不能告訴趙小麥。
麥香興奮的跑去鐵栓家,正碰上今日早從鎮子裡回來的許枝,忍不住叫道:「枝兒姐姐,你聽說了麼,鐵栓哥考上秀才了!」
許枝神色複雜的點點頭,見麥香跑的氣喘吁吁的,小臉也紅撲撲的,竟然也忍不住有些羨慕麥香的活力,指指裡面說道:「我這也打算去告訴他呢,瞧這架勢,似乎村裡人已經知道了!」
麥香順著許枝的手瞧去,果然見鐵栓家的院子裡站了好些的人,連村長跟幾個族老也在裡面,那李長河竟然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掛鞭炮,點著了,辟里啪啦的正響呢,院子裡的人全都捂著耳朵瞧,待那鞭炮響完了,女人湧向李林氏,漢子們則嚷嚷著讓李老二請酒,跟李鐵栓差不多大的小子,全都羨慕的望著他。
「村長,咱們村裡出了第一個讀書人,是不是該讓李老二請酒?」李長河也在邊上跟著起哄。
李老二趕緊說道:「俺家不是捨不得那酒席錢,只是因為鐵栓就是中個秀才,又沒有做官啥的,哪裡值得這麼鋪張?」李老二雖然這樣說,可是那臉上洋溢著全是自豪,想想這十里八村,也就梁家屯出了個舉人,各村裡中個秀才都很稀罕,鐵栓更是上家村的獨一份。
村長揮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說道:「李老二,你確實是應該請酒,你家鐵栓這次是中秀才,下次說不定就是中舉人了,以後有個一官半職的,你就是官老爺的爹了,這酒省不得!」
李老二一聽,也就下定決心點點頭道:「那行,這也要過年了,俺就請個酒,只是俺家這情況大家也看到了,沒啥好吃的,大家到時候就當做是熱鬧熱鬧,別挑理,成不?」
大傢伙兒一見李老二真的豁出去請酒,全都鼓起掌來,而李林氏一聽這話,就忍不住扯李老二的衣襟,低聲說道:「他爹,咱家那幾個錢是攢錢蓋房子的,你請了酒,這房子……」
虎子娘聽見了,當即叫道:「哎呀嫂子,你這還蓋什麼房子啊,以後這鐵栓出息了,考中舉人去城裡當官了,這破屋還住著?」
李林氏不好意思道:「俺家鐵栓還不知道有沒有那個命呢,就算是有那個命,不也要兩三年之後呢,這年紀也不小了,沒屋咋娶媳婦?」
虎子娘笑道:「哎呀,嫂子,你這都操心鐵栓的媳婦問題了,如今你姐鐵栓是讀書人,是秀才,這十里八村的大姑娘不都上趕著上你家啊?看你操心的!」
「是啊是啊,俺家趙家屯就有個堂妹,人可真的漂亮,李家嫂子,不行咱找人對對八字,相看相看?」那女人中有人就叫道。
李林氏立即不好意思起來,她就是覺著自己家辛辛苦苦攢的那幾個錢要辦大事的,這請客檯面上的事情,她家哪裡請的起,所以就這麼一說,誰知道那些人竟然真的相信起來,全都在起哄,弄得她反倒不好意思了。
鐵栓聽見那些女人起哄,那臉就紅了,一轉臉,就看見門口站著的麥香跟許枝。
麥香跟許枝這會兒聽女人說給鐵栓相媳婦,直覺的對望了一眼,彷彿在同一時間,兩人直覺的避開對方的眼神。
「枝兒姐姐,你快去吧,俺回去了!」麥香率先開口道,轉身就打算走。
「麥香!」許枝叫住她,「我有話跟你說!」
麥香一愣轉身瞧著許枝,「啥話?」
許枝望望院裡的鐵栓,再望望麥香,心裡躊躇了一下還是說道:「沒事了,你……」
麥香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還是走了。自從上次跟許枝一起被綁架之後,麥香已經從心裡認定鐵栓是許枝的了,她絕對不會跟許枝去搶,雖然許枝前段時間做的那事兒讓她有些生氣、失望。
鐵栓見麥香走了,趕緊追出來問道:「麥香咋走了?」
許枝看了他一眼,沒回答,只是說道:「恭喜你考中秀才!」
鐵栓不好意思的笑笑,可是還是記掛著麥香的事情,問道:「你跟麥香說了啥?」
許枝有些不悅的斜睨著他,問道:「你覺著我能說什麼?」
鐵栓趕緊說道:「不是,你別誤會,俺……」
許枝眼神黯淡下來,轉身,逕直走了。
鐵栓站在那兒,頓時覺著全身彆扭,以前他追著許枝,跟鐵木打架,可是許枝都不看他一眼,這會兒,他已經有些死心了,許枝卻又似乎有些……他歎口氣,突然覺著那孔子說的很對,這世上,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這女人的心思還真的讓人猜不透!而這會兒,他自己的心思也有些把握不住了!
金玉如今六個月,那肚子就有些大了,基本上家裡的事情就不幹了,只是指揮著夏荷干,這會兒她正在廚房裡跟夏荷商量晚上的吃食,見麥香回來,忍不住問道:「俺聽著村裡放鞭炮呢,是不是鐵栓家?這鐵栓如今中了秀才,你二大爺跟大娘是不是高興壞了?」
麥香只是含糊的應了一聲,便進了廚房,幫著削了幾個土豆。
金玉見她不說話,無精打采的,心裡就有些奇怪,但是守著夏荷也不好問,只得說些別的。
趙小麥經過這大半月的休養,身上的傷已經完全的好了,這一好了,就閒不住,正好這過年要做餑餑,需要柴火,他就不停在莊園裡劈柴,金玉讓他歇會他也不幹。
廚房裡開始燒火,夏荷怕金玉嗆著,就讓她出去帶著,金玉這閒不住,這會兒見趙小麥在院子裡劈柴,也就忍不住上前問道,「麥香爹,這鐵栓中了秀才,咱家是不是買點東西祝賀祝賀?」
趙小麥拄著那斧頭,想了一下,說道:「是應該表示表示,是個天大的喜事不是?不過這事兒俺不懂,你還是跟妹子商量一下吧!」
金玉想想也是,便進了屋去找楚一清商量。
楚一清在屋裡一邊瞧著阿寶,一邊整理這幾日要做的事情,如今家業大了,事情雜亂,有的時候就忘記了,這不是,前幾日她就忘記給那些菜架秧子,也幸虧孫明發提醒了一下。
「妹子,俺想跟你商量商量,鐵栓這次中了秀才,咱家是不是隨個禮?咋說跟李二哥家關係也不錯!」金玉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進門來。
楚一清趕緊讓出靠門的炕來,點點頭:「我正在想呢,剛才聽柳毅回來說,李老二要請客呢,他家肯定沒什麼吃食,你將地窖裡的菜給他些,湊個碗吧!」
「李老二要請客?」金玉一驚,趕緊說道:「那可是比大開銷啊,你看咱們這村裡,也就是娶個媳婦請個客,這一輩子就這一回不是?平日裡誰家敢請客?這李老二真是高興壞了,忘了那幾個錢攢的不易了!」
楚一清笑笑不說話,回家來這事情的繁瑣竟然也沖淡了腦海中趙玉墜那張死不瞑目的一張臉。現在的她不是膽怯了,磨去了稜角,是開始了新的人生,普通人的生活!
李老二要請客的消息一傳開,村裡人都很雀躍,很多一部分人卻在猜想,這李老二一家肯定是賺了不少的錢,不然還敢請客?
晚上,李老大心裡覺著氣悶,就將過年準備給祖先上供的酒拿了出來,倒了一小鐘。
「你這是幹啥?白日裡讓隔壁氣了一天,晚上你還氣俺?」李穆氏瞧見了,一把將酒奪了過來,又小心翼翼的倒了進去。
「你個女人,趕緊給俺,俺這心裡堵得慌,還不興俺喝一口?」李老大生氣的大聲嚷嚷道。
「喝,喝,咱家今年過年就這一瓶酒,過年供應祖先的時候你拿水代替啊?還有你們家那些窮親戚,往年都是跟老二家輪換著招待的,如今就咱家招待了,每次都是拿著四個餑餑來,吃好幾個菜!今年又沒賺著錢,鐵木的親事也沒動靜,反正啊,這一年都不順妥!」李穆氏一邊吵吵著,一邊將酒放在籃子裡,高高的掛在屋頂的橫樑上。
「行了,吵吵啥,白日裡這隔壁吵吵,晚上你吵吵,還讓不讓人活了?」李老大不悅的喊道,本想摔那酒盅,可他也就兩個盅子,也就不捨得,只是悶悶的歎了口氣。
這一晚,李林氏故意站在院子裡,聽著隔壁的吵吵,猛地舒了一大口氣。
「天怪冷的,站在那兒幹啥?還不快進來?」李老二自大答應了請酒也就後悔了,這下半年,雖然跟著楚一清幹活,這家裡也攢了一兩多銀子,這不打算明年給鐵栓交束金的麼,鐵栓這中了秀才,成為了生員,就要去城裡的學堂讀書,這一應的全都需要錢,今個兒算是一高興,做了件糊塗事兒。
李林氏面上帶著笑進來,說道:「你大哥跟你嫂子吵架呢,今天可真解恨,這麼些年,咱家總算是出了一口氣!」
李老二雖然也怨怪自家的爹娘跟大哥,可終究是有親事不是,當下也就沒有多說,只是說道:「鐵栓娘,俺今日做了件錯事呢,這頭腦一熱就答應了下來,這請酒的事情你說……」
李林氏一開始反對,這會兒倒是想開了,說道:「其實今天那樣子,你是個男人,也沒法不答應,村長都開口了,咱能不答應?怎麼說咱家鐵栓也是咱們村裡這幾百年的獨一個秀才不是?答應就答應吧,接下來咱們就想想,咱們將這宴席花錢少,還能看過眼去,這好不容易風光了一會,可不能讓隔壁笑話!」
李老二見李林氏這會兒不反對了,那心也就踏實了不少,兩個人計劃了一晚上,還是沒有想出什麼好的法子,李林氏只得想著明日去請教一下楚一清。
第二日鎮子沒有活計,楚一清也就待在家裡,正好大棚裡的蔬菜要架秧子,楚一清便親自帶著人干了半日的活兒,臨中午的時候,又去看了那上河裡的魚,這會兒上河已經結冰了,中午也沒有化的跡象,也幸虧李老二跟鋤頭很是勤快,嚴格按照楚一清說的來做,每日的早上跟傍晚,都定期的破冰,在網箱的周圍砸出五六米的大洞來,省得魚兒缺氧。
楚一清站在簡易的木筏上,靠近破冰面看著那網箱裡的魚,便對李老二說道:「李二哥,這水底該攪拌一下了,找粗的木棍子來,將底泥翻松,也省得有害物質在池底聚集,加速它的分解,免得造成缺氧,你看這一個網箱,周邊不是兩個洞麼,今日先攪拌一邊的,明日攪拌另外一邊!」
李老二帶著鋤頭也站在木筏上跟著,連忙應著。
「還有那石灰水,也撒一下,這冬天不指望著魚長,但是要保證它們安全過冬,這些魚兒太小,明年才能賣呢,這個冬天一定要管理好了,一旦在傍晚或者夜裡發現魚兒浮頭,一定要及時的通知我,還有盡量的清除一下水裡的雜草廢物,平時的時候多注意觀察一下魚兒的活動情況,如果魚全都聚集在上層,那就說明這水裡缺氧了,這冰口要多砸開一些,還有這水色,也要注意觀察,這肥料進了臘月就先不要使了,免得造成水質污染!」楚一清一邊說著,一邊俯身下來將手探進冰層觀察了一下那水,見沒有什麼異樣也就放心了。
「楚姑娘,你就放心吧,你說的話俺都記著呢,俺這就跟鋤頭一起攪拌水底去!」李老二趕緊答應道。
楚一清點點頭,又巡視了一邊,這才放心的回家。
李林氏這會兒正在宅院裡跟金玉訴苦呢,她為了請酒這事兒,一晚上都沒有睡好,想想如今是冬天,這家裡除了菜乾就是臘肉,那也不夠村裡幾十號人吃的,這新鮮的菜更是沒地方買。
楚一清回來,一見李林氏愁眉不展的,便猜到了幾分,於是便笑道:「李家嫂子是為請酒的事情發愁?」
李林氏趕緊笑道:「不怕楚姑娘笑話,鐵栓爹這一激動就答應了,可是看看俺家裡那些物件兒,怎麼也湊不出村裡幾十個人的吃食來不是?俺就尋思著來問問楚姑娘,有什麼好法子不?」
初一清想了想說道:「我看這樣,就吃朝天鍋吧,反正那骨頭也不貴,熬上兩大鍋湯,我讓吉祥跟如意幫著你一起擀上一百張樣子餅,這青蘿蔔跟干辣椒,我都有的,炒上兩大盆,你再發些芽菜,炒上一大盤芽菜,肉麼,就豬頭肉跟豬下水什麼的,現在雖然要過年,價格有些上漲,但是總比豬肉便宜不是?這樣算下來,五六十口子吃也就需要五百文吧,這人我出,蘿蔔跟辣椒算我送你的,就當做祝賀鐵栓中了秀才,你只管出點面,買點豬骨、豬頭、豬下水的便成,還有你家裡不是還有辣白菜?也拿出一點來,這樣絕對不寒磣!」
李林氏一聽要五百文,也還是有些心疼,但是一想五十個人吃,五百文算是便宜的了,當下也就點點頭,說了請酒的日子,就在後日。
「這豬頭什麼的,讓許枝明日從鎮子裡買也不遲,就從以前我那攤子常買的那家買,相信看在老主顧的份上,也不會漲價,正好吉祥跟如意都跟著我在鎮子裡做過攤子,都懂,這幾個人就都借給你用,你也就只管打打下手,不用操心了!」楚一清又道。
李林氏一聽楚一清將什麼都替她打算好了,那心裡就更是感激,趕緊道了謝回了家。
李老二跟李林氏一夜沒睡,鐵栓自然也能覺察的到,畢竟也就兩間屋不是?翻個身都能聽到!這一天也正發愁著,這會兒見李林氏歡天喜地的回來,說是請酒的事情解決了,那心裡一塊大石也就落了地。
「鐵栓,楚姑娘對咱家的恩情你可要記住,以後如果真的做了官,可一定要報答楚姑娘才是!」李林氏忍不住感歎道。
鐵栓自然是應了,那心裡也盛滿了對楚一清的感激,從那日之後,每日裡都去河邊幫著李老二幹活,直到來年進城讀書。
李老二家請客那天,就見不大的院子裡支了四口大鍋,村裡的人都圍坐著,一邊吃著樣子餅捲著各式的菜跟肉,一邊喝著豬骨湯,雖然是在院子裡,數九的天,也並不覺著冷,再說大家來吃酒,也都不是空手來的,有的送雞蛋,有的送雞,還有的送些菜乾什麼的,所以這李老二家後來一算,也沒折錢,送的這些東西足夠吃一個月,也省得過年買年貨!
進了臘月之後,各樣的物品價格都有些上漲,那木炭跟蘑菇也跟著漲了價,楚一清在年前,將木炭全部賣完,算是小賺了一筆,那蘑菇也是,這次賣給上官宇的是五十文,銀錢比平日多收了一倍,眼看著就要臘八,楚一清就打算進城辦點年貨,過個好年,順便也帶著阿寶進城去見見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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