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趕緊就向外走,邊走邊說道:「莫不是剛才他奶說的時候讓他聽見了?鐵栓這個孩子,從小就皮,現在雖然長大念了書,可是性子還是容易衝動的,可別惹出什麼事情來!」
楚一清跟金玉趕緊跟上。
「李家嫂子,你別急,這路黑,你看著點!」楚一清看她急急的向外跑,一邊提醒一邊對皇甫老太道:「大娘,這外面黑燈瞎火的,您就別出去了,磕著碰著都不好,在家看好麥香跟阿寶!」
金玉則順手提了自家的油燈點上,聽了楚一清的話也是贊同:「娘,俺跟麥香爹、妹子去看看就成了,有什麼事情回來跟您說!」
皇甫老太點點頭,可是卻不放心,站在屋門口向外張望著,卻沒有注意到麥香偷偷的跟在三人後面。
吵吵聲是從李老大家傳出來的,幾個人趕緊趁著油燈那點亮,摸著黑,深一腳淺一腳的趕過去,還沒有走近,就聽見鐵栓的聲音響起來,「奶,你偏心也不能這樣個偏法,我爹如今在不在家,你就去我家讓我娘給大伯家騰房子,哪裡這樣的道理?」
李家老太太的聲音裡也透著一股火氣:「好啊你,人家說唸書的人懂禮節,你念了這麼多年的書算是白瞎了,竟然說你奶的不是了!那房子是俺跟你爺辛辛苦苦蓋的,是俺的房子,俺要回來,願意給誰就給誰,你一個做小輩的,頂撞長輩不說,還在這兒吵吵,你娘那個外來戶子就是這麼教你嗎?」
鐵栓的聲音更大起來:「奶,你別以為我以前小,不懂事,就因為我爹跟我娘想要收回之前給大伯家的房子,我大伯領著兩個兒子那一年在路上堵著我娘打了一頓,他一個做大叔哥的,還有兩個侄兒,都能打自己的弟媳婦,嬸子,你跟爺都不管,我怎麼就不能頂撞你?還有那一年大年初二,村裡人都在村頭送祖先,大伯家又圍著打我娘跟我爹,那時候我是小,什麼都不懂,嚇得哇哇的哭,可是你跟爺在幹什麼?不上前拉架不說,還在那兒說那些不負責任的話,說要打死我爹跟我娘,不就是一間房子嗎?為了一件房子,你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要了?這些年我終於勸著俺爹不跟你們吵吵,那房子不要就不要了,可是奶你卻得寸進尺,還想要另外一間,哪裡這樣的道理?」
李家的在外面聽著,或許是因為這些年來太委屈,也或許是如今見兒子能為她說句公道話,那眼淚當時就嘩啦嘩啦的流出來。
「你個小兔崽子,你爹不在家還反了你了,俺告訴你,李家雖然分了家,可俺還是你大伯,你這樣大晚上的鬧騰你奶,像什麼話?這老二一輩子窮,窩窩囊囊的,供你唸書就供成這樣?」李老大的聲音突然拔高的響起來。
李家的一聽,趕緊抹了眼淚,就向裡面走,這李老大不講理她是領教過很多次,仗著自己長得壯實,兩個兒子也都是傻大個,那拳頭狠著呢,鐵栓一直在唸書,家裡的活也不經常幹,哪裡是他們爺三個的對手?
金玉也想到了這一層,趕緊拉著楚一清跟著李家的進了院子,趙小麥則跟在後面。
進院子的時候,院子裡已經打了起來,只是這次李老大沒動手,李家兩個兒子鐵柱跟鐵木圍著鐵栓打,鐵栓雖然身子不如他們兩個健壯,但是終究也是半大的小伙子,瞅準了一個機會,猛地撞向鐵柱,將鐵柱一下子撞倒,碰到了屋門前的牙子上。
「啊!」鐵柱叫了一聲,當時趴在那兒就起不來,李老大趕緊跑過去將他拉起來,藉著屋裡微弱的燈光,這才看清鐵柱此時已經是一臉鮮血。
鐵栓見傷了人,當時也就呆住了,愣愣的站在那兒,直到李林氏一把將他摟在懷中。
鐵栓面色蒼白,看了看李林氏,嘴唇哆嗦道:「娘……我……」
「好你個李林氏,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真是長本事了,回來欺負自家人,俺家鐵柱如今破了相,俺給你沒完!」李老大的媳婦李穆氏一見自己的寶貝兒子滿臉是血,當時就跟發瘋似得,嘶吼一聲撲到李林氏的面前,抓住她的頭髮,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打。
楚一清跟金玉一瞧,趕緊上前拉過李穆氏,雖然李穆氏長的人高馬大的,但是卻拗不過楚一清的一隻手臂,本想著破口大罵,見是楚一清,當時也就軟了,嘟囔了一聲,就又跑過去哭她家的鐵柱。
「俺的兒啊,你這是怎麼了?快去找村長,俺要報官啊,將這個殺人犯抓到牢裡去!」李穆氏一邊哭一邊嚎道。
李林氏剛才也是嚇傻了,只顧著上前護住鐵栓,就連李穆氏撲過來打她也沒有反應過來,如今聽李穆氏這麼一說,當下就打了一個激靈,一巴掌就揮在了鐵栓的臉上:「你這個孩子,這麼多年的書你是擺渡了,你爹你娘吃沒得吃,穿沒得穿,收了那麼多的委屈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你跟人打架的麼?你不好好的在家裡唸書,跑到這兒來幹什麼?還打傷了人……」
楚一清趕緊攔住李林氏,說道:「嫂子,現在不是怪這個那個的時候,我已經讓趙大哥去找許大夫了,許大夫一會就到,先看看情況再說吧!」
李穆氏一聽楚一清說這話,當下就朝著楚一清嚎過來:「楚姑娘,你在咱們村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俺知道你們趙家跟李老二家關係好,可是這鐵栓打人,你可是親眼看見的,可不能偏袒啊!」
金玉一聽這話不高興了:「李大嫂子,你說著這是什麼話,俺妹子哪裡有偏袒,這不是幫你家鐵柱找大夫去了麼,你只顧著嚎,也不看看鐵柱到底傷了哪!」
李穆氏被金玉一陣搶白,當下就說不出話來,趕緊低頭看李鐵柱,見是碰破了頭,就又嚎起來:「娘啊,你看鐵柱,這腦袋都破了,可別磕出好歹來啊!」
李老太一見最心疼的大孫子被磕成這樣,立即氣的渾身顫抖起來,指著李林氏跟李鐵栓道:「你們今晚就給俺搬,那是俺給你的房子,現在要收回來!」
鐵栓一聽,氣的立即漲紅了眼睛,卻被李林氏攔住:「栓啊,千萬別再惹事了,還是等你爹回來……」
金玉氣的不行,但是這終究是李家的家務事,不好插手,只能氣鼓鼓的站在一旁。
楚一清見她如此,伸出手來安慰安慰她。
「李家嫂子,你們這大半夜的鬧什麼?」村長跟村長媳婦張氏走到近前來,此時的爭吵聲已經驚動了不少人,都站在道上瞧著熱鬧。
「村長啊,您可來了,您給評評理啊,這俺的房子,俺想收回來,是不是天經地義?這老二媳婦不給不說,還慫恿鐵栓打人!」李老太一把抓住村長說道。
李穆氏也扶著李鐵柱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道:「村長,您看看,這是鐵栓給打的,這是要出人命啊!」
村長一看這架勢,立即道:「嚎什麼,先看看傷的怎麼樣了,這許大夫怎麼還不來?」
村長正向外張望著,就聽見趙小麥喊道:「來了來了,許大夫都睡下了,被俺拉起來的!」
看熱鬧的人聽到喊聲,立即自動讓出一條小道來。
許廷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上前查看了李鐵柱的傷勢,立即取出一個乾淨的帕子,將他臉上的血擦淨,然後又從藥箱裡拿出金瘡藥,撒上,這才給包裹起來,然後把了脈。
李鐵柱擦了臉上的血,就看著沒有那些嚇人的,但是臉色卻是鐵青,惡狠狠的盯著一旁的鐵栓。
「大夫,咋樣?」李老太跟李穆氏此時也顧不上告狀,趕緊圍上去問道。
「磕破了頭,現在包紮好了,如果沒有什麼頭暈嘔吐的症狀就不礙事!」許廷邊收拾藥箱邊說道。
「奶,娘,俺頭暈……」李鐵柱一聽,立即就開始吆喝,又彎下身子乾嘔了幾聲,卻是什麼都沒有吐出來。
許廷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院子裡的這架勢,他終究是個外人,又剛來不久,也不好說什麼,當下就說道:「那我就給你開些藥,吃上幾幅就好了!」
李鐵柱又抓住李穆氏的手喊道:「娘,俺好不了了,俺覺著暈著厲害,一定不能放過李鐵栓,咱們要告他傷人!」
李林氏一聽立即慌了手腳,趕緊上前跟村長說道:「村長,是他們先動手的,鐵栓只是推了他一下,沒成想磕在牙子上,真的沒有打他啊!」
村長皺皺眉,其實這些年來,這老李家折騰什麼,他比誰都門兒清,雖說這兩間房子是老人分給兒子的,是他們蓋的房子,可是村裡是有這樣的規矩的,你養兒子就得給蓋房子娶媳婦,更何況這老李家四個兒子,老大老二先分了出去,一人兩間,後來李老二因為學了手藝賺了錢,又自己起了兩間,當時老李頭還是找他去說的是,說都是兄弟,勻一間給老大住,老大家當時是有了兩個兒子的,這三間房子怎麼也不夠,總是要出去蓋的,到時候再還給李老二。李老二也是個實誠人,當時兩家關係也都不錯,所以也就答應了,誰知道這隨著日子的過去,李老大家跟李老二家關係越來越差,這老兩個又在裡面攪合,這李老大家準備給大兒子蓋房的時候就準備將這兩間房子賣了,好出去蓋房子,因為兩間實在是太少,不合住,所以就沒人買,後來就打起了李老二給的這間房子的主意,兩家的關係那是越來越惡,到了今天這不好收拾的局面。
「李哥,你咋光在牆角蹲著抽煙?咋不說個話?這家你還當不?」村長看了一圈,終於找到了一直在屋前蹲著不吭聲,光知道吧嗒旱煙的老李頭,忍不住問道。
老李頭抬抬頭,也沒說話,只是卡噠了煙桿子道:「這家是俺當,可是誰都沒有把俺放在眼裡,鬧鬧鬧,一天到晚的就知道鬧騰,現在鬧出事情來了吧?這日子剛剛過好就不知道消停!」
村長一見他叨叨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什麼實質問題,當下就說道:「我說李哥,你也別說那些沒用的了,孩子都打成一堆了,你咋不攔著點?現在又要告官又要幹什麼的,這怎麼是好?」
李林氏一聽,也眼巴巴的望著老李頭。雖然說這老李頭平日也沒少鬧,但是這鐵栓怎麼也是他的孫子,怎麼也能看在孩子的面上將這事壓下去吧?誰知道老李頭立即背起手來,作勢就向屋裡走,邊走邊嚷道:「這事別問俺,如今孩子都大了,分家都十幾年了,俺咋管的過來,人老了,管不了,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吧!」
李林氏一聽這話,心中就充滿了失望,這老李家對她怎樣,她都可以忍,誰叫當年自己有眼無珠找到這樣的一個婆家?但是對鐵栓這樣,她卻無法忍受,不管過去的多少年,她跟李老二怎麼不討爹娘的歡心,但是孩子是沒錯的,難道眼睜睜的看著孩子的前程全毀了?
鐵栓此時也明白了過來,臉色蒼白,冷冷的盯著老李頭的背影,緊緊的咬住了唇。
李鐵柱順勢又喊了幾聲頭暈,李穆氏則更加大聲的嚎起來,邊嚎邊叫道:「村長啊,您可得為我們家做主啊,這李鐵栓打到俺家裡來,把鐵柱打成這樣,村長,俺要告官,將李鐵栓抓了去坐牢!」
李林氏趕緊抓住村長的衣襟,哀求道:「村長,鐵栓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一定是聽見俺受了委屈才這樣的,村長,您高抬貴手!」
村長為難道:「鐵栓娘,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現在是你大嫂子要告鐵栓,而且鐵柱的確是受了傷,這我也說不算啊,我看這樣,鐵栓先關到祠堂去,明日裡請族老們商議了,看看怎麼辦!」他又轉身對李穆氏說道:「你也別著急,先給鐵柱看病,看看傷勢如何再說!」
「這人都打成這樣,能不急麼?俺就堅持告官!」李穆氏或許是見李林氏真的害怕他們告官,當下一口一個告官掛在嘴上,眸色很是得意。
李林氏的臉色在李穆氏一口一個告官中越來越白,身子也有些晃蕩。這鐵栓就要參加年底的童生試,如果告官,就有了污點,很有可能不能考試!
金玉上前趕緊扶住她,伸出手來拉住她的手臂。
這事情從頭到尾楚一清都瞧著,自然明白這李老大家是接了這個由頭想要那間房子,李老頭跟李老太不但不管,而且還火上澆油,恐怕也是串通好的,攤上這樣的爹娘也的確是讓人心寒!
鐵栓見李林氏這樣,當下就忍不住嗚嗚的哭起來,那半大的小子,趴在李林氏的懷中哭,讓人看著很是動容。此時在外面瞧熱鬧的人也開始指指點點,有的說老李家實在是偏心,也有的是插科打諢的,不懷好意。
麥香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上前拉住鐵栓的手道:「鐵栓哥,別哭了,事情總會過去的!」
鐵栓的哭聲小了,可是低著頭朝著李林氏,似乎知道自己錯了,那手卻被麥香牽著。
鐵木一瞧是麥香,臉上先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表情,如今見麥香拉著鐵栓的手,當下就瞪圓了眼睛,突地上前打開兩人拉住的手,大聲道:「麥香,你是俺的媳婦,不准去拉鐵栓的手!」
麥香一聽這話,立即瞪圓了眼睛,一下子將鐵木推開,厲聲問道:「你胡說什麼?」
鐵木被她推開,正待要上前,麥香卻被金玉拉在了懷中,厲聲問道:「鐵木,你也不算是孩子了,這說話要負責,俺家麥香什麼時候成你媳婦了?」
鐵木咬咬唇,突地大聲喊出來:「俺喜歡麥香,俺準備明年讓俺娘向麥香提親的!」
金玉本就對李林氏的事情覺著氣憤,如今見鐵木這麼糟蹋麥香的名聲,立即就瞪圓了眼睛望向裡李穆氏:「李家大嫂,你自己的孩子要自己管住,俺家麥香的名聲不能讓你家毀了!」
楚一清在一旁不說話,但是也沉下臉,那不悅的氣勢很快的席捲了全場。
李穆氏一見趙家人如此,自然也就不敢再挑事,上前一巴掌就打在鐵木的臉上:「你這個死孩子,胡說什麼?就算是提親,也是娘讓媒婆去提,你在這兒瞎嚷嚷什麼?你哥都要死了,你還在想這些東西!不學好的玩意!」
鐵木被打了一巴掌,疼的直冒眼淚,可是一雙眼睛還是狠狠的盯著麥香不放。
金玉一見如此,立即冷聲道:「李家大嫂,既然話說到這兒,咱們就說清楚,這親你家還是別提了,麥香還小,俺沒想著這麼早應親!」
李穆氏一聽,正要再說什麼,就聽見村長大聲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說這些東西?趕緊將鐵柱送到醫館去!」他又轉首對許廷說道:「許大夫,麻煩你,這鐵柱的傷勢還不知道怎麼樣,今晚上您就費心照顧著。」
「醫者父母心,應該的!」許廷慢慢的捋了捋鬍子,點點頭。
村長滿意的點點頭,這才說道:「鐵栓,你先跟我去祠堂,你打人這是事實,你也別委屈,明日就等著族老們商量吧!」
李林氏一聽要帶走鐵栓,立即緊緊抓著鐵栓不放。
「娘,俺沒事,這禍是俺自己闖下的,俺自己承擔!」鐵栓低聲安慰著李林氏,又對金玉道:「嬸子,娘一個人在家俺不放心,您看看……」
「孩子,俺知道,今晚就讓你娘去俺那兒住,你就放心吧,只是祠堂裡漏風,你多帶點鋪蓋,這晚上冷!」金玉趕緊說道。
鐵栓抽了抽鼻子,低聲道:「謝謝嬸子了,給嬸子添麻煩了!」
金玉趕緊說道:「你這孩子,這個時候還外道什麼,明日一早就讓你趙叔去鎮裡給你爹送信,將他接回來,你別擔心,只管注意好自己的身子,你是你娘這輩子唯一的希望,可一定要保重!」
李林氏一聽這話又低低的抽泣起來。
鐵栓趕緊說道:「娘,您別難過了,這次是俺不對,俺看你出去不回來,尋思出來找找你,結果不自覺的就走到了奶家,跟她吵起來,是栓子不懂事,連累娘了!」
「你這孩子,說這話幹啥子,是爹娘無用連累了你!」李林氏哭著說道。
「鐵栓娘,先別哭了,這大半夜的,有什麼明天說吧!」村長過來說著就招呼鐵栓:「你先去祠堂,一會我將你的鋪蓋給你送過去,這打人不是小事,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反省!」
鐵栓點點頭,跟村長一邊走著一邊回頭望,直到看不清景象。
「走吧,俺跟你回家收拾鋪蓋去!」金玉扶著李林氏,又向楚一清道:「妹子,你回去吧,阿寶別醒了找不到你,一會該哭了!再跟娘說說這裡的事情,要不然她心裡記掛!」
楚一清點點頭,帶著麥香也向外走。
金玉又跟趙小麥說道:「你也回去睡,明日一早就套車去鎮裡找李二哥,這事拖不得!」
趙小麥也應了,跟在楚一清跟麥香的身後回家。
這邊許廷也招呼這李老大家的人,將鐵柱抬到醫館去。
此時瞧熱鬧的人見沒有熱鬧可瞧,也就慢慢的散了,上家村終於又恢復了安寧。
金玉跟李林氏準備好鋪蓋之後,村長家的大小子就過來拿了去,金玉這才跟李林氏鎖好了門,兩人向著家裡趕。
此時皇甫老太正跟楚一清說著話,金玉跟李林氏就進來,見麥香還在炕上躺著張著大眼睛沒睡,心裡就有些生氣,但是因為李林氏在,也就不好說什麼,只是催著她趕緊睡。
一夜無話,一大早趙小麥就套著車去了鎮裡,而李林氏則早早的起來跟金玉在廚房忙活著。
「李家嫂子,你就別幹了,就個早飯,沒多少活,再說俺知道你心裡亂,昨夜裡翻來覆去的肯定也沒有睡好,你就坐在一邊靜靜心!」金玉將李林氏向外推。
李林氏趕緊說道:「你還是讓俺干吧,俺這樣忙活著,也就沒空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金玉歎口氣:「你別想多,那鐵柱沒什麼事情,都是裝的,再說俺估計這老大家的也就是嚇哄嚇哄你,這鐵栓怎麼也是她侄子,就算她不顧念這點情分,那怎麼也是老太太的親孫子,也不能為了兩間房子將孫子送進大牢去!」
李林氏一聽,那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就辟里啪啦的掉下來,低聲道:「金玉妹子,俺不瞞你說,昨夜裡的情形你也見了,老兩個根本就沒有將鐵栓當親孫子看,老兩個親兒子都不疼了,還疼什麼孫子啊!鐵栓爹脾氣倔強,不討老兩個的喜歡,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俺昨晚想了一夜,實在不行那兩間房子俺就不要了,只要鐵栓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強!」
金玉恨聲道:「你不要了房子,可真是投了老兩個跟老大家的心思,你這心裡能過的去?」
李林氏歎口氣:「過不去又怎樣,俺也怕村裡人笑話,笑話俺窩囊,人家都是老人給小的置辦房子,俺這置辦好了住了這些年,還被老人要了去,可是鐵栓今年就要考試,不能為這兩間房子耽誤鐵栓的前程不是?」
金玉點點頭,又勸道:「你別那麼想,你家的事情村裡人都知道,都說你家厚道,都這樣了年年的還向老兩口送糧食,挑不出你家的理兒!」
李林氏點點頭:「俺現在也不要面子,就盼著鐵栓能好!」
金玉立即道:「那咱們快做飯吧,鐵栓在那祠堂一夜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呢,做好了,你去給鐵栓送點去,不管發生了事情,先吃飯再說!」
金玉說著,利落的貼了苞米餅子,昨晚剩下的菜都在井裡涼著,也就拉上來,挑了好的盛了一小碗,放在食盒裡交給李林氏道:「這是昨夜裡吃剩下的,都是楚家妹子從鎮裡帶回來的,你別嫌棄!」
李林氏看著那肉立即道:「妹子,你這是客氣了,這麼好的吃食俺嫌棄什麼,真的是讓你費心了!」
「跟俺客套什麼,快去吧,去了好好的安慰鐵栓,讓他放寬心!」金玉趕緊又叮囑了兩句,這才從李林書出了院子。
楚一清給阿寶穿戴好抱給皇甫老太,見金玉在外面發愣,也就安慰道:「金玉姐,你別傷神,一會吃了飯我去許大夫那兒問問李鐵柱的具體情況,那李老大家也就是想要那兩間房子,打不了官司!」
金玉的點點頭:「妹子,你說的話俺都信,只是俺操心的不光是這個,你看昨夜裡麥香拉著鐵栓的樣子,俺就在想,這麥香是不是……」金玉將聲音放得更低,「是不是喜歡鐵栓?」
楚一清也是皺皺眉,昨天她也看出麥香對鐵栓的感情不一般,只是現在麥香還小,才八歲,不會這麼早……
金玉又道:「說起來這鐵栓也是個好孩子,將來考中了說不定就是秀才、舉人,可是眼下還不是,咱家麥香雖然是個野丫頭,家世也算是般配,只是萬一栓子沒有這樣的想法,麥香咋辦?」
楚一清趕緊道:「金玉姐,這也就是個苗頭,麥香還小,還不定性,以後說不定就不喜歡了呢?現下咱們什麼也別說,先幫著李家度過這難關再說!」
金玉點點頭:「有妹子你在,俺就覺著多了跟主心骨似的,什麼事情都不怕!」
楚一清笑笑:「謝謝金玉姐這麼信任我!」
金玉立即嗔怒的瞪了楚一清一眼:「瞧你客氣的!」
兩人正說著向廚房走,二嘎子就開了院門進來,站在不遠處說道:「楚姑娘,嫂子,俺是來說一聲要走的,地裡的草甸子俺都扯了下來,一會你們不用去了。東西也都收拾好了,俺會盡快趕回來的!」
楚一清趕緊說道:「你要趕路還管什麼草甸子?一會我去扯下來就成!」
「習慣了,早晨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扯下草甸子,看著那些土豆,傍晚最後一件事也是蓋上那些甸子,如今俺走了,那地裡就要楚姑娘多費心了!」二嘎子摸摸腦袋呵呵笑道。
「行,你就放心吧,先吃了飯再走吧!」楚一清轉身進了廚房端了餅子出來。
「不用了,這路還遠著,俺邊走邊吃吧!」二嘎子伸手抓了四個餅子放在包袱裡轉身就走了。
楚一清將他送出門,進屋的時候金玉已經擺好了桌子,這時候麥香也已經起來了,從屋裡跑出來問道:「娘,嬸子哪去了?是不是去看鐵栓哥了?」
金玉不悅的說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摻和,吃好了飯趕緊去上學!」
麥香雖然有些不願意,但是見金玉板著臉不高興,當下也就乖乖的去洗臉漱口。
待麥香吃好飯走了,金玉則又擔憂的皺起眉頭,跟楚一清說道:「妹子,今天不能跟你去照顧蘑菇了,老李家那事俺不放心,去瞧瞧!」
楚一清站起身來收拾碗筷:「你去吧,蘑菇房那兒我照料著,一會我撒完水就去醫館問問具體情況。」
金玉點點頭,也跟著一起收拾碗筷,麻利的刷了,又跟皇甫老太打了個招呼去了祠堂。
這邊楚一清先去蘑菇房瞧了瞧,如今這蘑菇四排以平菇長勢最好,雙孢菇也不錯,羊肚菌雖然在那基料上稀稀拉拉的,但是總算是長了出來。
握了握那基料的濕度,看來這幾天金玉控制的很好,也就放心了,澆過水之後就去找許廷。
醫館裡,因為被李老大家的人纏著,他只能佈置了孩子去默書,疲於應付著。
「許大夫,鐵柱一直說他頭暈,想吐,是不是很厲害啊?許大夫,一會村長來問,您可得實話實說啊,俺家兒子都要被人打死了!」李穆氏大聲的嚷嚷道。
許廷皺皺眉不悅的站起身來:「病人傷勢不算重,家屬不用過分擔心!」
「怎麼不重?你看俺孩子都暈成這個樣子了,臉色也是鐵青,許大夫,你可要說實話!」李穆氏見許廷態度如此平淡,也就不悅起來。
「我是大夫自然比誰都清楚,如果你們不放心,另請高明!」許廷說著,甩甩手走出醫館。
「你個女人,胡說什麼?你看把許大夫氣走了,咱家這還指望著訛老二家呢!再找大夫,去哪找?再說就算是找來了,沒有過硬的地實,人家也不會想著咱!俺看俺還是給許大夫送送禮吧,村長還算信任他!」李老大不悅的斥責道。
「去送去送,你家裡有什麼東西能送?帶著兩個兒子整日的在外面也不知帶在做什麼,錢也沒見拿回來一分,眼看著孩子都到了該定親的年紀這才急,還送禮,你有東西你就送!」李穆氏受了責怪,也發起脾氣來。
「爹,娘,你們吵吵什麼,就算那許大夫不給我們說話,只要俺一口咬定頭暈嘔吐,他李鐵栓還能將咱們怎麼樣?」李鐵柱不耐煩的叫道。
「還是鐵柱聰明,就這麼辦,這回鐵栓娘不服軟將那間房子恭恭敬敬的送了來咱們就不算完!鐵栓今年還要考試呢,她不敢怎麼樣!」李穆氏一臉的得意。
李老大這會兒也不吭聲了,只是蹲在一旁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神色卻有些凝重。
許廷出了醫館正要去學堂,大老遠的看見楚一清過來,心中自然明白,也就站住等著。
「許大夫好!」楚一清見他停住步子,當即快走了幾步,上前跟他打招呼。
「楚姑娘是來問那鐵柱的傷勢的?」許廷低聲問道。
楚一清淡淡一笑:「什麼也瞞不過許大夫,這事兒雖然是李家的家事兒,咱們不好插手,可是這鄉里鄉親的住著,想要撇乾淨也難,我就是來問問,心裡有個數!」
許廷點點頭:「是,我們是外來的,這還沒站穩腳跟,不能多管閒事,不過問傷勢,我是能說的,李鐵柱沒有什麼大礙,就是額頭上擦破點皮,不過現在他硬說自己頭暈嘔吐,怕是想要訛人!」說著,他就歎口氣:「也怪我,昨日裡無心提了一句,竟然讓他利用上了!」
「許大夫不要自責,你也是醫者本分!既然這樣,我的心裡就有數了,許大夫去忙吧!」楚一清告了辭,就又轉身去了祠堂。
雖然這事她不想多管,但是因為金玉費心,再加上李家的跟她關係也算是不錯,她也就關心一下,看看能不能順順當當的解決了。
祠堂裡,此時已經坐了一屋子的人,都是村裡能說得上話的老人,村長坐在邊上。
看熱鬧的人都在祠堂大廳外,金玉也擠在裡面,眼巴巴的看著。
楚一清擠到她身邊,問道:「怎麼樣了?」
「妹子你看來了?」金玉低聲道:「這不剛讓鐵栓跟李家嫂子進去,族老們都在考慮呢,聽說李老大家一定要將鐵栓送官呢!」她頓頓,聲音壓得更低:「你去問的李鐵柱的傷怎麼樣?」
楚一清俯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李鐵柱是裝的,也就是個皮肉之傷,只不過李大夫剛來,還沒站穩腳跟,不好揭穿他!」
金玉點點頭:「是啊,也不能難為李大夫,俺看他家就是為了那兩間房子呢,李家嫂子也說過了,不行就給他家這兩間房子,栓子的前途可不能耽誤!」
楚一清沉吟了一會,就聽見裡面其中一個族老正是老李家的門兒裡的說道:「俺跟老李頭沒出五伏,這事不好摻和,俺先告辭了!」
「李老,你跟李家的沒出五伏,更應該在這兒,這李家家門的事情,怎麼也不能腦袋官府裡去吧?真鬧了去,咱們上家村也沒有臉面不是?」村長趕緊穩住李老。
李老見村長這麼說,找的那理由就不好溜,只能坐下,嗯嗯啊啊了幾聲,也沒有說出個子丑演卯來。
「這李老二不在家,就個女人孩子,這事情不好說,我看這樣,先讓鐵柱治病,等李老二回來再說!」又一個老人發話,卻是村裡最具權威的,以前就出去的,據說先前兒外面經商,這老了老了,將生意交給兒子,自己回家養老的,雖然算不上族老,但是因為家世豐厚,又是見過世面的,說話也硬氣。
村長巴不得有這個台階下呢,於是就說道:「這趙小麥已經去鎮裡接李老二去了,腳程快的話,過了晌午就能到,要不那時候再商議?」
族老們立即都點點頭,最後全都散去。
金玉看著這樣,雖然先鬆了一口氣,但是還是皺眉道:「瞧這樣子,族老們也不想管太多,畢竟李老大家要動官司的,現在就盼望著李老二趕緊回來,給李家的一個主心骨!」
楚一清點點頭:「差不多過了響午就能回來!」
兩人正說著向外走,就見不遠處有個孩子在探頭探腦,楚一清眼尖,一眼就看出是麥香,但是又怕金玉發火,趕緊朝著麥香擺擺手,麥香瞧見被發現了,也就趕緊跑遠了。
中午,許廷回到家,許枝已經將飯擺上桌,這些日子她跟著金玉也學了一些家務,做飯沒有問題,桌上擺著苞米餅子還有一小碟鹹菜,是用蘿蔔醃的,也是跟金玉學得。
許廷坐下吃了一口那餅子說道:「這苞米餅子在都城的時候不經常吃,現在吃的也很香,枝兒,你又要照顧我,又要做飯,還要趕繡活,可要注意身體!」
「爺爺,我年輕,怕什麼,倒是爺爺,昨夜裡被李老大家吵得一晚上都沒有睡好,這吃了飯立授課還有一段時間,爺爺先去歇歇吧!」許枝趕緊說道。
許廷點點頭。
許枝猶豫了一會,試探的問道:「爺爺,你跟楚姑娘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當真不打算幫鐵栓?鐵栓怎麼也是你學生,你不是還誇他聰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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