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漢軍兇猛
飛翼營的乍然出現，打亂了去卑的部署，去卑陷入了沉思。
已方部隊馬不停蹄一路追擊至此，按理說漢人重騎兵絕無求援的機會，就算偶爾有漏網之魚逃脫，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搬來救兵，這裡可是匈奴人的地盤。兩方人馬轉戰千里之後，這一支千餘人的漢人騎兵部隊，是怎麼準確找到了戰場的？兩支漢人騎兵部隊之間，是否存在特別的聯繫？抑或，兩支部隊原本就打算在此處會師？
太多的疑問，去卑一時間想不明白，但他還是下意識地作出了反應：只憑飛翼營的來勢和搶前攻擊，足以判定來者是敵非友，匈奴勇士的尊嚴不容輕侮，付出沉重代價才將雷霆騎逼入絕境的戰果，更不能就此放棄！
「傳令下去，土堡東側的部隊，正面迎擊那支漢人輕騎！」
「南側和北側，各出動一半兵力包抄敵軍兩翼，不得讓他們踏入土堡半步！」
右賢王去卑的七千匈奴精銳，在與雷霆騎的連場血戰中，前後已陣亡三千餘人，折損近半，這樣的兵力，圍殺同樣死傷慘重無以為繼的雷霆騎自然綽綽有餘，大有顧盼自雄的資本，對上飛翼營千餘騎時兵力同樣佔優。
去卑並不太擔心飛翼營給自己帶來多大麻煩，他只是不想看到飛翼營強行衝破對土堡的封鎖，與雷霆騎合兵一處。匈奴人長於野戰卻不擅攻堅，雷霆騎在土堡內的有效抵抗已讓匈奴人吃盡了苦頭，去卑不想重蹈覆轍。
他並非夜郎自大，自信來自於強大的實力，以及對敵我情勢的分析。
論騎兵素質，匈奴人的優勢十分明顯，就算讓去卑損兵折將的雷霆騎，值得稱道的地方似乎也只有精良的裝備和驚人的意志。這幾天的戰鬥足以證明，沒有鐵壁鎧保護、沒有大黃弩提供遠程火力輸出的雷霆騎，根本不具備與匈奴人正面爭雄的實力，如果不是執鞭漢將強得有些變態，又佔據了地利，戰鬥老早就結束了。
「應該沒什麼威脅」。
出現在戰場上的飛翼營，並未裝備重甲，也沒有殺傷力驚人的大黃弩，他們是一支著輕甲、使用弓箭的傳統意義上的輕騎兵。遇到抗擊打能力超強的雷霆騎時匈奴人還會撓頭，對上輕騎兵，他們根本沒拿漢人輕騎當一回事，
——羸弱的東漢王朝，已逐漸喪失漢武帝時的銳氣和朝氣，近百年來此趨勢更為明顯，很少還有匈奴人記得，當年大漢冠軍侯霍去病統率的輕騎，如何縱橫大漠犁掃王廷，氣吞萬里如虎。放眼當代，公孫瓚的三千「白馬義從」雖也威震北疆，打得烏桓人叫苦連天，可畢竟公孫瓚遠在北平沒機會和匈奴人交手，匈奴人的勢力又明顯強於烏桓，匈奴人只當「白馬義從」徒有虛名，當那支傳奇部隊被設計殲滅後，更讓匈奴人堅定了自己的看法，「連一群農民都打不過，也配稱精銳？他們該不會連馬都騎不穩吧！」
打一開始，匈奴人就試圖給飛翼營一個下馬威。
他們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修復被雷霆騎重挫的士氣和自尊心。然而，單憑這批久戰疲憊、被雷霆騎消磨掉了銳氣和信心的匈奴騎兵，妄圖阻擋飛翼營的行動，無異於癡人說夢！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正面對著一個多少強大的對手。
匈奴人很快為他們的自以為是付出了代價！
飛翼騎兵射出的大力神箭，單箭殺傷力和穿透力或許不及大黃弩恐怖，但射程上的明顯優勢，以及弩箭所不具備的覆蓋式打擊特點，使得飛翼營的強悍更加凸顯。箭雨落下，正信心滿滿向前衝的匈奴人倒下一片，一些倒霉的匈奴騎兵，在被箭雨射落馬下後，竟然被箭矢帶著活活釘在地上。
大力神箭之威，可見一斑！
如果說明力神箭一開始就將匈奴人射得暈頭轉向，子龍無弦弓釋放的無形殺機，則讓不羈的匈奴人感覺極為不安。人對未知事物總會有種出自本能的敬畏，接連數名匈奴騎兵被無形氣箭穿透身體，或一箭爆頭，或胸腹洞開，恐慌情緒填滿了匈奴人的心田。
這只是開始。
匈奴人雖驚歎于飛翼營的超遠射程和強大殺傷力，但他們對自己一直引為以傲的騎術更有信心，絕不會輕言放棄。他們天真的以為，「加速衝過去，只要進入我們的射程範圍，漢軍就死定了！」
近了，匈奴人終於得到了展示箭術的大好機會，但現實是殘酷的。
匈奴騎兵的射術不可謂不精，收效卻不盡如人意，他們的箭，大多與飛翼營制式裝備小木盾來了個親密接觸，戰果遠不如預期。還有十餘位藝高人膽大的飛翼騎兵，展示了嫻熟的弓臂格擋技術，輕輕鬆鬆便將敵人的箭矢撥飛，他們的自信與從容，讓匈奴人為之一滯。
——飛翼營的騎術，與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的匈奴騎兵有一定差距，很難在花活上與匈奴人一爭雄長，這是不爭的事實。但飛翼營畢竟是名震天下的特殊兵種，整體素質極高，飛翼主將趙雲性情沉穩拒絕華而不實，部隊一直側重於滿足實戰需要，單就戰鬥效率而言，飛翼極強！
箭術失靈，匈奴人只得將希望寄托在貼身肉搏，這也是他們的強項。
更近了！
趙雲統率的擁有「騎射」傳統的飛翼營，不僅射程極遠，機動速度更是無人能及，邊跑邊射的「放風箏」戰術簡直就是為他們量身定做，用起來風騷入骨。不客氣地講，只要有足夠的戰場空間和箭矢，只要飛翼營願意，完全能夠將這千餘匈奴人玩弄於股掌之間，虐死人不償命。不過，趙雲沒有忘記此次出征的目標，為了救援已陷入絕境、隨時可能覆亡的雷霆殘部，子龍放棄了慣用戰術，毅然選擇了正面強襲。
「壓制！鋒矢陣！」
後退中的飛翼營速度陡然一緩，一個個百人隊，蝴蝶般穿插，踏出一連串輕俏的舞步，如行雲流水，絕無凝滯衝撞。在此過程中，飛翼與匈奴騎兵的神箭對射始終沒有停止，兩軍皆不斷有戰士中箭落馬，無論過程還是結果，飛翼都佔據了明顯優勢。
二十三秒，且戰且退的飛翼營完成了變陣。
飛翼不再退。
不退，則進。
處在鋒矢箭頭位置的趙雲高舉右臂，銀槍向前一指，冷冷道：「鑿穿！」
飛翼將士齊刷刷換槍，千餘人動作整齊如一，長槍成林，如山巒疊障。隨著戰馬的律動，槍林起伏著，任戰馬不斷加速，槍林始終不動如山，宛如伺機而動的毒蛇。靈活運用歷史傳承下來的諸般戰陣，一向是漢人對抗異族時最有效的武器之一，何況，結陣突擊的是威名赫赫的特殊兵種飛翼營，更何況，天下地下獨一無二的趙子龍，親自擔任突擊部隊的尖刀。
飛翼的槍林，如同海潮一般迅疾威猛，生生不息，缺乏足夠協作與組織的匈奴人隊列，與飛翼鋒矢甫一接觸，毫無懸念地被撕碎！兩側包抄的匈奴人雖然很快加入戰場，試圖幫助正面抵抗部隊挽回頹勢，但無濟於事，他們的戰陣，如同六月烈日下的寒霜，迅速崩潰、瓦解！
「漢軍兇猛！」
匈奴人終於意識到，這支輕騎兵，比全盛時期的雷霆騎更可怕！
看到自己派出去狙殺飛翼營的部隊被打得落花流水，毫無還手之力，去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說雷霆騎的裝備和意志令去卑坐臥不安，那麼，飛翼營的強悍戰力以非一般的速度讓大驚失色，兵力與其相當的千餘匈奴騎兵，完全成了被屠殺對象。
匈奴人殘部近半兵力，就這麼稀里糊塗地被打散，去卑不敢奢望，手頭剩下的部隊能夠阻擋飛翼營的前進。當飛翼徹底擊潰擋路的匈奴部隊，接下來的目標會是……
無論他是否情願，勝負、生死已不在他掌握之中，匈奴人已經從獵手變成了獵物，趁飛翼營還沒有騰出手來，遠離險地是明智的決定。事實上，匈奴人並非沒有一戰之力，去卑本可將翻盤希望寄托在拓跋部援軍身上，但保全他尊貴的生命，顯然比消滅漢人騎兵重要！
去卑一邊命令本部人馬準備開拔，一邊派人通知其餘部族，「不惜代價攔住那支漢軍輕騎，我將率本部人馬繞後夾擊，定可一戰而勝！」
然後，去卑毫不猶豫地下令，本部向北撤退……
一柱香之後。
土堡群中心，阿牛呆呆地蹲在李進身旁，城主手冊中李進狀態欄，血紅血紅的「瀕死」二字，讓他心如刀絞。
率先脫離戰鬥的狄雲，和倖存下來的38名雷霆騎兵，相互扶攜，將阿牛和李進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和慶幸，只有悲慟。此時此刻，他們必須面對現實，每個人都知道，李進的傷勢，已非藥石能救，受創如此深重之人，根本不可能活下去，一群頂天立地鐵骨錚錚的大男人，一個個哭得肝腸寸斷。狄雲以額撞地，自責當初未留下與大哥並肩作戰。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