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2章後事
金秋時節,天下第一城人頭攢動,一派繁忙景象。
自領地衝擊都城的那一刻起,以孫良為首的行政中心,不僅要維持領地各項正常秩序,還必須爭分奪秒地為半個月後的系統考驗做準備,時間太緊了。龐大的壓力之下,孫良等人表現出了驚人的工作效率,整個領地在行政機構的指揮和調配下,有條不紊地運轉著。
接受系統考驗任務後的第三天,鳳翔城主辦公室,孫良肅容而立。
這些日子,某城主一改此前的「懶散」作風,每天都要求孫良詳細匯報領地各項工作進展情況,可見阿牛對衝擊都城事宜的重視程度。這份重視,無形中增加了孫良的心理負擔,也在一定程度上激發了孫良的工作潛力,孫良能感覺到自己在近段時間的巨大進步,反過來,孫良在處理內務時的能力和信心也越來越強。
「主公,好消息,蔡琰小姐已經找到了!」
孫良無比欣慰地說道:「半個時辰前,子龍會一些異人在青冀交界處發現了蔡琰的蹤跡,並試圖將她接回鳳翔。我們正設法與派往該區域搜尋的武師聯繫,著附近所有武師,立即向該處靠攏。」
「消息過時了。」
阿牛歎了一口氣,繼續道:「蔡琰以遊歷為由拒絕回返,不顧子龍會異人的勸阻,進入了冀州境內。剛剛趙龍告訴了我最新進展,那十多個子龍會玩家本待跟上去,卻剛好撞見一群大漢盟異人,被對方盡數殺了回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載有蔡琰的牛車從視線中消失。」
子龍會和大漢盟勢同水火,兩大幫會千人以上規模的火拚已不下二十次,普通玩家pk更是家常便飯,由於子龍會重點經營青州,大漢盟則以冀州為根據地,兩幫在青、冀邊境處的戰鬥十分頻繁,幫中的好戰分子,往往呼朋引伴前往邊境挑起戰端,快意恩仇。平日裡這種pk倒不打緊,你來我往你情我願的事情,只是跟丟了蔡琰,有些可惜。
孫良面色大變,「對方該不是發現了蔡琰小姐身份,故意如此吧?」
「種種跡象表明,只是巧合。」
孫良鬆了一口氣,思忖片刻,道:「蔡琰小姐既執意進入冀州,想必去意堅決,屬下以為,即使我們的武師找到她,也未必能說動蔡琰小姐跟著回來。依屬下愚見,除非蔡中郎親臨,接回蔡琰小姐的難度頗大。」
某城主皺眉道:「她即已進入冀州境內,我們在釋放袁熙和顏良時狠狠地宰了他一頓,那廝定想以牙還牙,蔡中郎萬萬不能跟去湊那熱鬧,否則袁紹怎肯與嘴邊肉失之交臂?」
「那……如何是好?」
某城主苦笑道:「盡人事吧。讓暗花出動兩組精明強幹的高手武師,護她的安全;若蔡琰仍堅持已見,暗花只須悄悄跟隨照顧,在她遇到麻煩的時候暗中代為出手解決即可。」
——後續發展果如阿牛等人預料的那般,當鳳翔武師找到蔡琰時,這位才女不惜以死相逼拒絕回城,事情未得到妥善解決之前,她自覺無顏留在鳳翔。武師無可奈何,只得任蔡琰離開,由兩組暗花武師尾隨保護,蔡琰拜訪高人、提升琴技的遊歷之路正式展開。
阿牛不願在蔡琰出走的事情上過多糾纏,見孫良有些欲言又止,忙岔開話題道:「攻擊縣城的準備工作現在進展如何?從來沒有人攻打過縣城,收集到的情報越多,我越是感到棘手。攻堅戰不比我們以前擅打的守城戰,要全滅倚堅城而守的一萬敵人,縱全力以赴精英盡出,也未必敢言必勝,前期的準備必須充分!」
孫良心頭一凜,他亦知此事干係重大,頓時把蔡琰的事忘到一邊去了。
必須在半個月之內攻佔兩座縣城,時間非常緊迫,龍飛的部隊遠水難解近渴,洛陽則是典型的無兵可用,縣城攻堅戰只能由主城獨力完成。
「領地內各支部隊均全力備戰,武具、糧草等出征物資已備妥,完全下發給相關部隊尚需要兩天;前番從冀州軍和青州府手上繳獲的高級攻城器械,全部檢查完畢;在遼東各地挑選精兵的趙雲、高順和鞠義三位將軍,接遼東太守府飛馬傳訊後火速返程,昨晚已登上專程前往迎接的水師快艦,預計明天午時前就能回到鳳翔;遺憾的是,越兮將軍和他統帥的四千山字營不能回來,遼東對高麗的戰爭正在進行,他們出任先鋒,已深入高麗境內三百餘里。」
提到越兮,某城主便忍不住想笑,肥龍寶寶讓鳳翔客軍打先鋒,可見對他的武癡脾氣實在沒轍了:「無妨,三支特殊兵種都在領地,越兮能不能回來,影響不大。越兮擅長的是山地作戰,攻城非其所長,就讓他安安心心地在高麗作戰吧。」
「倒是小犬還在燒當羌那裡,甚是可惜,像這樣的硬仗,若得狼軍相助,我軍將士傷亡會少一些。」
小犬滯留涼州,是為了配合芒中接下來的行動。
現在是燒當羌最危險、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沒有人知道羌王會不會利用其影響力,不顧一切地對燒當羌痛下殺手。是以,儘管鳳翔正值迎接跨越式升級的關鍵時期,阿牛仍沒有動火速召回小犬的念頭,不僅僅因為阿牛對鳳翔將士頗具信心,更體現了對朋友、盟友負責的態度。
小犬以及追隨它的狼群雖擋不住羌王的大軍,動搖普通羌人意志、幫芒中造勢所起的作用,或許不亞於數萬精兵!事實上,狼群跟隨燒當勇士行進的事跡,已經讓無數羌人為之目瞪口呆,即使一些實力在燒當羌之上的族群,也開始疑神疑鬼,對芒中等人心存敬畏。據金城五鼠新近傳來的消息,大概十多天後,小犬就能衣錦還鄉。
一名武師匆匆趕到城主辦公室外,帶來了盧植已回到鳳翔的消息。
阿牛喜不自禁,起身道:「這麼快?先生現在何處,我須前去迎接!」
「哈哈,我又不是認不得路,何須人接?」
屋外傳來一陣朗笑,盧植聲如洪鐘,人還沒有進屋,高大的身軀已擋住了門口的陽光,使得辦公室內光線為之一暗。待光亮恢復,風塵僕僕的盧植已走了進來,也不客氣,逕自找了個地方大馬金刀地坐著,拈鬚而笑。
阿牛樂呵呵地笑著,走到盧植身旁洒然坐下,一手提起桌上的茶壺,一手翻過茶杯,替盧植倒了一杯涼茶,隨手遞了過去。盧植也不客套,接過茶水一飲而盡,由於飲得太急,一線茶水傾瀉而下,濡濕了胸前衣衫,盧植也毫不在意,飲畢,抬袖抹去嘴角的水漬,貌似有些意猶未盡,索性從阿牛手中要過茶壺,自斟自飲,不亦樂乎。
阿牛走到盧植身旁坐下並親自為盧植倒水,顯見他對盧植的敬重非同一般;遞茶時僅用單手且未曾言語招呼,嚴格地講有違禮數,可謂自相矛盾。偏偏盧植絲毫不以為忤,連個「謝」字都沒有接過就喝,似乎認為領主替他倒水天經地義,劈手從阿牛手中拿過茶壺時同樣灑脫隨興,而被「搶」走茶壺的阿牛,也只是笑咪咪地坐在旁邊看著。
整個過程,自然而然,毫無凝滯。
阿牛與盧植的關係,已非「親近」二字足以形容!
見沒有自己什麼事了,孫良和武師先生退下。
「不想先生回來得這麼快。」待盧植連飲了幾杯放下杯壺,阿牛才道。
「時間緊迫,接到消息我立刻就出發了,日夜兼程,這種事情拖不得。」
某城主心頭感動,卻並沒有說出來,只是點了點頭,淡淡地道:「此前沒料到領地衝擊都城時,會有攻打縣城的系統考驗,我們的情報中心對縣城城防和兵力部署所知有限,知已不知彼,此致敗之道。先生在朝中為官多年,又曾親率大軍平定叛黨,對縣城軍力配置的瞭解程度,整個鳳翔不作第二人想,故傳訊請先生返回,共商大計。」
「鳳翔多慷慨悲歌之士,可謂英才輩出將星雲集,若是臨陣搏殺,基本上輪不到我這老朽上場,從天下黃巾圍攻洛陽一役之後,我早就看得開了。近日感覺身體偶有不適,精力大不如前,恐是大限將至之兆。」盧植侃侃而談,面色如常,無喜無悲,彷彿拉家常般。
阿牛一直以為,盧植定居鳳翔並出任洛陽太守重建古都,其鬱結的心曲或許能有所改觀,從而多活幾年,可是,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歷史上盧植歿於192年,現在正是192年秋,也就是說,按照遊戲中的進程,盧植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盧植的際遇有所改變,但董卓及涼州軍團為禍朝堂,終究與歷史上並無二致,大漢良臣的心,一直飽受煎熬!黃巾圍攻洛陽一役,盧植身負重傷險些斃命,對他的傷害也頗為深重,雄偉的身軀和儒雅的氣質往往讓人忽略了他的年齡,但他畢竟已是年過七旬的古稀老人。
某城主心頭一震,如遭雷擊,失聲道:「先生!」
阿牛恨,上次因蔡琰的事到洛陽時,為何沒注意到盧植的異樣?
盧植笑著擺擺手,目光柔和,示意某城主安靜,繼續道:「吾之一生,俯仰無愧於心,董卓專橫時亦未摧眉折腰,只恨未能掃平奸黨匡扶漢室……晚年能認識你這樣的青年俊傑,並有機會親歷洛陽重建,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現在能多幫你做一些事情,更是歡喜莫名……」
盧植分明像是交待後事了。
某城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熱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