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驚弓之鳥
長安東門，阿牛和李奇見到了蔡邕。
郭汜和樊稠等人果然信守承諾，或者說他們對與鳳翔達成的協議十分關切，沒有再繼續軟禁蔡邕及幾名隨行人員，可憐的蔡邕先生在經過數日的煎熬之後，終於重獲自由。
「先生，辛苦了。」
某城主執禮甚恭，就算沒有因鳳翔的事受這一場虛驚的前事，只憑蔡邕的超然身份，以及他與鳳翔的淵源，阿牛的這份恭恭敬敬就是免不了的。
「還好，還好，我就知道大家會想辦法把我救出去。快走，出城再說！」
不難發現，蔡邕現在是真的對官場感到恐懼，見到阿牛時眼睛紅紅的。才剛剛打了個招呼，話都沒多說上兩句，立即忙不迭地拉著阿牛等人出城，還緊張兮兮地觀察著城門附近涼州軍的動向，好像晚走幾步就會有涼州軍追出來，把他重新抓回去似的，傳說中的「驚弓之鳥」也不過如此。阿牛雖一個勁地告訴他「不用擔心」，可蔡邕還是以他平日裡難以想像的敏捷和矯健，一路小跑健步如飛，很快便跑到了長安城外，然後站在城外對其他人招手。
看樣子，經此一劫之後，只怕蔡邕再也不敢踏入長安城半步。
阿牛和李奇只得相視苦笑，只得硬著頭皮，帶著那幾名跟蔡邕同赴長安的鳳翔戰士，一同向城外走去。
來的時候，阿牛和李奇兄弟兩人同乘大黑而來，回去的時候因為要與蔡邕等人同行，黑鷹羽王顯然是沒辦法坐了。好在郭汜等人也比較上道，主動派人送來了一輛馬車，另外還贈送了兩匹上好的軍馬，解決了阿牛等人的燃眉之急。如此禮遇，顯然並非某城主面子大，只是涼州軍不想在這些細節上讓鳳翔不爽，從而影響了雙方的協議執行。
涼州軍的重要人物都沒有出來相送，只派出了一名低級將校，接待規格與他們此前的殷切程度差異頗大。之所以有這樣的反差，一是因為某城主的身份地位還當不起那樣的接待規格；第二個原因嘛，只需看一看仍有些驚魂未定的蔡邕先生就知道了，涼州大佬們用極不光彩的手法陰了這位大儒一把，想必暫時沒有臉再見蔡邕了。
阿牛與李奇並沒有騎馬，而是和蔡邕一起上了馬車。可憐的大儒需要安慰，況且，阿牛與涼州軍閥達成的協議，也委實應該交交底了，二哥李奇雖然沒有問，但不時望向阿牛的疑惑的眼神，足以說明他對此事的關心。
「老四，到底怎麼回事？那些涼州人要我們鳳翔付出怎樣的代價？」
果不其然，登上馬車後，李奇屁股還沒有落座，已急切地問了出來。涼州軍郭汜和樊稠的洋洋自得，和阿牛剛剛從議事廳出來時的搖搖欲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再算上後來涼州軍在一些細微之處的禮遇和退讓，只能說明，他們已經在談判桌上獲得了滿意的條件。
深望了一眼憂心忡忡的李奇，某城主身體內湧出一股暖意，微笑著輕聲道：「二哥放心，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一場皆大歡喜的交易。涼州軍還蔡先生自由，並保證從此不再對他再有騷擾，作為回報，我們付出些代價也是應該的。」
這麼一講，連蔡邕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來了，這位大儒自逃出「狼穴」後一直有點神思恍惚，現在終於記起，貌似自己連怎麼出來的都還沒有問過。阿牛講得輕描淡寫，但蔡邕哪裡相信涼州軍會輕輕鬆鬆地把自己放出來，多半鳳翔在這件事情上吃了巨虧！
一想到這裡，蔡邕更覺不安。
倒是李奇臉色一緩，畢竟和阿牛做了近十年的兄弟（無論是否推進過歷史進程，npc都只認遊戲年），李奇對某城主的認識早已非常全面透澈，見阿牛現在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李奇心裡多少有了些底——看來情況不算太糟，就算吃了點虧，也虧不到哪裡去。
能讓涼州軍放人，又承諾在袁術進攻洛陽的問題上出面助拳，鳳翔給涼州軍的好處，想必很有吸引力才對。而阿牛又如此篤定，不急不惱的樣子，雙方的協方內容，已經呼之欲出了。
李奇靈機一動，問道：「難道是三石大黃弩？」
「不錯，正是三石大黃弩。」阿牛也笑了笑道。
作為迄今為止，大家所知道的最先進的遠程武器，三石大黃弩唯有天下第一城能夠製造，鳳翔在三石大黃弩市場上形成了實質性的壟斷。壟斷，除了能為鳳翔源源不斷地帶來財富，還有絕對的市場話語權，不客氣地講，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的情況下，鳳翔想將三石大黃弩賣給誰，想制訂怎樣的售價標準，都是阿牛一句話的事情——那種感覺顯然很爽！
涼州軍閥僥倖成功之後，並沒有自大地以為，從此可以高枕無憂，恰恰相反，挾持了天子之後，他們的危機意識反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在這種強烈的危機感下，整頓軍備、保持強大的軍力是必然的，「最先進的遠程武器」，當然也是他們極度需要的。
事實上，涼州軍閥同意以三石大黃弩訂單，作為還蔡邕自由的籌碼，最初也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意味，但他們別無選擇。繼神鷹天降、高手威懾之後，某城主在談判桌上也表現出了驚人的強硬！
談判的前半段時間，阿牛反客為主，怒叱對方扣押蔡邕既不合理也不合法，一再要求涼州軍無條件釋放蔡邕，揚言「若不能還蔡邕先生自由，我們不妨讓全天下人來評評理」。不僅如此，阿牛還毫不客氣地詰問郭汜和樊稠，「博古城和袁術也壞了規矩，情節之嚴重遠超鳳翔，兩位將軍是不是打算連他們一起辦了？」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阿牛咄咄逼人到了極點，樊稠氣得很想伸出大手，一把將某城主捏死。
好在兩位涼州軍的大佬級人物多少還是有些理智，其結果就是議事廳裡的桌桌椅椅、盤盤罐罐倒了八輩子血霉，慘遭樊稠「兵解」。當然了，就算樊稠失控想對阿牛動武，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有瞬移護身的鳳翔城主，身法已不是「靈活」二字能夠形容的，給他一枝筆，躲閃的過程中，在樊稠背上畫上一隻大烏龜也不是什麼難事。
兩位涼州軍大佬很快認清了形勢，鳳翔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蔡邕被扣押的情況繼續下去。
誠如阿牛剛剛講的：「鳳翔會不惜一切代價、不計後果、不擇手段地解救蔡中郎！」一番話擲地有聲，郭汜感覺到了阿牛的決心。有決心有鬥志不一定可怕，可怕的是，有決心和鬥志的人偏偏具備相應的能力！再則，蔡邕本人不願出仕的態度也非常明確，權衡利弊之下，郭汜只得退而求其次，希望從天下第一城撈一些好處。
不能責怪郭汜太貪，某城主主動委婉地表露了這一層意思——「涼州將士驍勇善戰，『清君側』勞苦功高，鳳翔願隨後送上一份薄禮，以作獻禮。」大家都心知肚明，所謂的獻禮，便是鳳翔為恢復蔡邕自由所給的贖金了，雖說此事純屬涼州軍強人所難，但畢竟涼州軍強而鳳翔弱，爭執一起，要想讓涼州軍主動放棄到嘴的肥肉，不給些好處是說不過去的，總不能讓涼州軍背上一個「被異人領主脅迫，不得不退讓」的壞名聲吧！
對於涼州方面的心理把握，阿牛算是揣摩得比較深了。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在阿牛軟磨硬泡之下，涼州軍終於讓步，而阿牛也立馬一改先前的倔強和強硬，於言語間一再主動向郭汜和樊稠示好，終於讓先前劍拔弩張的緊張狀況逐漸緩和。
涼州軍霸著涼州和司隸大部，既有王都之雄壯，又有三輔之地的繁華，要什麼好處，對郭汜和樊稠兩人而言，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兩人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與阿牛閒聊，一邊使勁地想。偏偏這個時候，某城主「無意」中透露出一個消息——「曹孟德上次幫了我一個大忙，作為回報，我已承諾優先賣給他一批三石大黃弩。」
兩位將軍理所當然地眼前一亮，立刻提出，希望鳳翔以較為優惠的價格，向涼州軍轉賣五千套三石大黃弩。
阿牛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自知失言，痛不欲生的樣子，皺著眉頭道：「不瞞二位將軍，三石大黃弩的製作條件相當苛刻，三石弩的產量非常有限。先前答應了那曹孟德，已使得鳳翔接下來半年內，頂多每月有兩百套可對外售出，除了袁紹、臧洪等與鳳翔敵對的諸侯外，別的諸侯大多私下派人與鳳翔接觸，漫說只有兩百套了，就算每月多產出兩千套也不夠分啊，如何能優先供給涼州軍呢！要不另外換一樣，比如百花酒，七折如何？」
某城主不住地長吁短歎，煞是為難。
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這句話顯然是有道理的。
就算沒有這種搶破頭的情況出現，郭汜和樊稠一聽到關東諸侯大多都在找鳳翔購買先進武器，會有什麼反應並不難猜：一定要得到三石大黃弩，而且數量一定要比關東諸侯更多！
他們渾然不知，自己早已落入了阿牛和陳宮事先設計好的圈套！
不狠狠地從他們身上刮點油水下來，阿牛就不是阿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