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你算老幾？
「前幾天傍晚，我們殺怪忘了時間，急匆匆地想回到鳳翔城完成補給挑燈夜戰時，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就是那個時候，我們在鳳翔城外看到了焱炎，從時間上來看應該是在焱炎殺害五名玩家的事情發生之前。」一名玩家侃侃而談。
「是的！當時我們三個人還有些鬱悶，在城牆下嘀咕了幾句，但那些守城的npc士兵根本不聽我們的申訴，逕直將城門給關了，可憐咱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一個辛苦了得。焱炎當時就一直站在城牆外，對了，他是從鳳翔城裡出來的，手裡還拿著一個包！」第二名玩家補充道，順便還描述了一下包的樣式等細節。
「我可以對燈發誓，所說全部都是實情。當時只是覺得他有點眼熟，但哪裡想到他就是淡出江湖幾個月的焱炎啊，現在想想都覺得後怕，可能因為我們正站在鳳翔城外，或者因為咱們三個氣質從容、英武不凡，焱炎被咱們身上濃郁的王霸之氣給嚇著了，最終沒有出手。
直到這兩天看到論壇上的錄像之後，我們才想起那個傢伙就是焱炎啊，我們居然錯過了手刃殺人狂魔的大好良機！後來那五個被他殺了的玩家就有點可憐了，像我們這樣的高手畢竟不多見……另外，我們樂於為美女玩家提供保護，鄭重承諾，在我們的保護之下，焱炎只有落荒而逃的份！」第三個玩家講得唾沫橫飛，唯恐大家不知道他是高手似的，他的兩名同伴忙露出一副「我不認識他」的表情，天知道當他們知道焱炎曾與他們擦肓而過時，這廝差點沒嚇得跳起來。
這三個冒險玩家言之鑿鑿，許多細節都能經得起推敲，陸續又有一些玩家站了出來，證明那三名冒險玩家近期確實一直在鳳翔附近活動，有力地支撐了他們的說辭。
儘管子龍會的核心成員們想盡辦法，希望從這三名玩家的描述中找到漏洞，以證明他們的指證純屬一派胡言，但收效甚微。事實上他們講的確實是實情，那天焱炎受駐鎮醫師之托前往鳳翔城取藥，出城時撞見的三名玩家正是他們！
玩家沸騰了，輿論開始迅速朝著對鳳翔不利的方向發展，個別激進的冒險玩家開始振奮疾呼，希望鳳翔城對此作出合理的解釋。這些人裡，大部分都曾遭到焱炎的「迫害」，也不能排除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在裡面推波助瀾。
鳳翔人對於這些玩家的指控十分不滿，「憑什麼說焱炎就在我們這裡？就憑三名異人的說辭嗎？」一雙雙警惕的目光默默地注視著城內的冒險玩家，除了子龍會之外，其他的冒險玩家已感受不到鳳翔鄉民的熱情。
人來人往的鳳翔城，氣氛壓抑。
行政中心，孫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儘管他已經動員了所有的武師警戒，並且鳳翔城的所有部隊都已進入到臨戰狀態，以應對可能的玩家騷亂，但那樣的情形一旦出現，對鳳翔城的影響是巨大的。
動亂一生，別的暫且不談，鳳翔城的收入狀況受到衝擊在所難免。「最具人氣的玩家領地」稱號，也勢必作古！
「龐先生，你看我們是不是暫時停止將領地對異人們開放？那些異人都是不死之身，若真的在城內鬧事，後果不堪設想啊！」孫良苦著臉道，從他執掌鳳翔內務以來，從未遇到過如此棘手的情況。
龐統臉色也不好看，皺著眉頭道：「暫停對異人開放？那樣一來，領地的收益受損倒是小事，畢竟異人們對鳳翔的收入貢獻比重不算太大，但真的就能徹底規避他們鬧事的風險嗎？此例一開，對鳳翔城聲譽的損害才是最令人頭痛的！」
天下第一城閉門謝客，傳出去確實是個不大不小的新聞。
孫良歎息道：「那三名異人很可能被人收買了，說得有鼻子有眼，焱炎如果在鳳翔，我這副城主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異人還真是奸詐啊。」
龐統瘦削的面龐上掠過一絲疑惑，半晌才斷然道：「雖說這很有可能是敵人的陰謀，但他們未免裝得太像那麼回事了，未必便是空穴來風。我們最好先自行檢視一番，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
孫良一驚，「龐先生的意思，是焱炎有可能真的混進了咱們鳳翔？」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最好將最近半年以來新進的鄉民全部清理一遍，如果名冊上沒有焱炎其人，也須防範有人化名而來。主公不在的時候，這件事情只有你這副城主能做，工作量大了些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確定焱炎是否真的在鳳翔，將來在主公面前也必須有個交代！」龐統沉聲道。
「嗯，我立刻去辦！」
龐統這樣的智者，往往能透過一點點蛛絲馬跡看到問題的本質，並很快便出最正確的應對。
這便是龐統的價值！
要對六個月來新進鄉民的徹查，是因為焱炎最後一次逃脫玩家們圍捕是在五個月多前，若焱炎真的在鳳翔，也只能是在這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情。不過，半年時間內鳳翔增加了好幾萬人口，儘管可以將派往洛陽和特別領地、以及殖民地的人口除外，新增的鄉民也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再將女性npc鄉民排除之後，需要排查的鄉民人數還有八千餘人，工作量不可謂不大！
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問題查個水落石出，不僅行政中心的官吏全體出動，就連緝查營和情報中心也盡可能地抽調出官吏協作，饒是如此，清理出所有可疑目標也花了半天時間。
黃昏，各個附屬領地的鎮長、鳳翔多支部隊的武將主官被召集到行政中心。他們對自己所轄的鄉民或士兵最為瞭解，由他們對名冊清單進行了二次篩選再適合不過了，那些體貌特徵、年齡不相符的鄉民被首先排除，這將大大地提升排查進度！
武威鎮的鎮長錢進也不例外，雖然有些大惑不解，但這位高級武師還是認真地一個一個地核對著，當看到荀愁的名字也赫然在冊時，錢進先是一楞，隨即笑了起來。
就他的看法，「好人荀愁」與殺人惡魔焱炎沒有半點交集，錢進絕不相信荀愁便是眾多玩家誓殺之而後快的對象，但篩選原則十分清楚，錢進在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將荀愁的名字保留了下來。
「真金不怕火煉」，錢進如是想到。
第二輪篩選之後，排查對象的數字大幅度縮水，需要孫良親自核查的只剩下一千兩百餘人。
此時例行的宵禁已經開始，讓各位鎮長和部隊主官各自回去，連夜將各部需要再次查核的鄉民和士兵召集起來。孫良顧不得休息，連夜展開了行動，他要在天亮之前處理完所有的工作，只有先摸清楚內部的情況，鳳翔在制訂應對策略時才不易出現偏差。
為了保險起見，李奇全程陪同。
剩下的事情相對簡單，孫良只需要逐一當面核對即可，出於盡量不「擾民」的考量，孫良一行人不辭辛苦，一個地方一個地方跑。
第一站，便是本就駐紮在鳳翔城內的陷陣營。
當孫良等人趕到陷陣營駐地時，軍營的空地上，一百多名需要查核的陷陣營士兵列著整齊的隊列，筆挺地站在那裡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憑這份軍容軍紀，便無愧於某城主對陷陣營的器重。
陷陣營的人數雖少，但這些士兵個個孔武有力，且其中一半的成員都是在洛陽戰役後的新晉人員，被查核的比例很高。高順默然站在隊列之前，見孫良趕到時點點頭，示意所有的人員均已召齊。
隨行的官吏拿著名冊念了起來，被念到名字的戰士依次走到孫良跟前，直到此時大家才發現，短短的一會工夫，高順竟然已經提前讓士兵們按照名冊的秩序列隊完畢。
在一旁觀看的李奇不禁笑了起來，「小順子辦事，值得信賴！」
查核工作進行得很快，十多分鐘後便已結束，孫良抬起頭來，「沒有，我們去下一站。」
第二站是初級武師團隊，在孫良查核陷陣營的時候，初級武師已經完成了集合，這些武師就那麼隨意地站著，且不時地交頭接耳閒聊，這些「雜牌軍」的表現讓李奇大感面上無光。尤其是李奇等人剛剛從陷陣營那裡出來後，兩者的差距被無限放大了。
「看來該抽出點時間對這些兔崽子們好好操練一下了，這有損我的聲譽。」李奇暗暗下了決心。
第二站，依然無果。
第三站，駐紮在鳳翔城的山字營，無果。
需要說明的是，作為鳳翔常規防禦力量的山字營駐紮在各個附屬領地，同樣為了少點折騰，那些需要接受查核且駐紮在附屬領地的山字營士兵並沒有全部回到主城，而是在各個附屬領地，與那些同樣需要接受查核的鄉民們一起等候。
第四站，鳳翔城的涉嫌鄉民，無果。
完成對主城的檢查後，孫良等人出城，開始按照路程遠近，依序對各個附屬領地進行查核，第五站便是舶來鎮，同樣無果。
第六站，龍虎鎮，無果。
在對鳳翔城南面的兩個附屬領地完成檢查後，接下來的第七站，便是武威鎮！
鎮長錢進帶著五十多人聚集在鎮內的空地上，從主城歸來之後，他便將大致情形告訴了這些需要接受檢查的鄉民，他的心態十分輕鬆，笑著對大家說道：「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例行公事，希望大家理解。」
這些鄉民們大多也笑了起來，有人說道，「我倒希望自己是焱炎，可惜沒那能耐啊！」「我揭發，小齊就是焱炎！」
一陣哄笑和打鬧聲中，沒有人注意到「荀愁」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焱炎有了決定。
當官吏念到「荀愁」的名字時焱炎走了過去，不等孫良訊問，淡淡地道：「不用查了，我就是大家在找的焱炎。」
錢進忙走了過去，拍著焱炎的肩膀急促地說道：「荀愁，這個時候別開玩笑。」焱炎一臉平靜，「我沒有開玩笑，荀愁是我用的化名，我是焱炎！」
孫良驚訝地看了焱炎兩眼，苦笑道：「我沒有想到你真的在咱們鳳翔，焱炎。」
有心查核之下，領地內任何居民的真實身份，都沒有辦法瞞過城主和副城主。孫良的話，已經座實了焱炎的身份。
場內先是寂靜無聲，隨即響起一片驚呼！
「什麼？」
「怎麼可能？荀愁大哥你別亂說話啊！」
「是啊，荀愁可能是病了說胡話，孫副城主千萬不要當真！」
鄉民們大多都對荀愁頗有好感，儘管明知這件事情可能是真的，但還是有人善意地提醒著，每個人都明白，他的身份曝光後可能面臨的後果。
「荀愁，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原來他就是好人荀愁……誰能想像得到，鳳翔城被鄉民們交口稱讚的好人荀愁，竟是異人們眼裡的惡魔呢。」孫良心頭感慨著，實際上他對這次查核的結果並不樂觀，在他看來焱炎躲藏在鳳翔城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事實證明龐統是多麼地明智。
最近幾天一直被焱炎的事情弄得焦頭爛額，但現在焱炎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臉平靜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孫良卻難以對他生出些許惡感，這樣的心態，貌似有些奇怪。
李奇目光炯炯地注視著焱炎，讓這位大師級武師隨行，是為了在必要的時候憑借其傲人的武力穩定局面，雖說此前從未聽聞焱炎對原住民下手的事例，但一個殺過上千異人的殺手多少應該有些提防。現在看來，李奇顯然只需要做一個旁觀者。
「如果孫副城主不打算將我交給那些異人的話，我想連夜離開鳳翔。」
趁孫良沉思的時候，李奇道：「你能去哪裡？現在整個青州想殺你的異人以百萬計，鳳翔境外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只要你一離開鳳翔城，要不了多久便會被他們發現。
我知道你有過豐富的逃生經驗，但這次與以前完全不同，他們已經鎖定了你的位置，以你的身手根本無法擺脫追捕。快則幾個時辰，遲則數日你便會落網，現在逃不掉的！」
沒有人敢懷疑李奇的話，大師級武師的眼光錯不了，錢進等人均不由得色變，倒是焱炎顯得十分坦然，「沒有關係。即使逃不掉，我也會讓那些異人付出慘痛的代價，讓他們永遠記住我的名字！」
焱炎顯然已經有了力戰而死、玉石俱焚的決心，在場的近百人裡，無不感受到那份濃濃的戰意！
「走吧，跟我們回鳳翔城。」孫良沉默半晌後說道，焱炎楞了一下，不過很快便點點頭，跟著孫良等人便走。
「孫副城主！」
錢進的聲音裡分明帶著幾分懇求的意味，孫良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苦笑了一聲，出鎮而去。
這個夜晚對於鳳翔而言並不平靜，玩家們同樣沒有閒著，論壇上關於「焱炎是否在鳳翔城」的討論十分激烈。隨著時間的推移，對鳳翔不利的證據越來越多，終於超過了臨界點。
「從現在的證據來看，焱炎在鳳翔城的可能性極大！」
「不管鳳翔是否故意窩藏殺人惡魔焱炎，鄭阿牛都應該配合冒險玩家查清此事，最好讓除魔聯盟派人同時對鳳翔主城和所有附屬領地進行檢查，以證明鳳翔的清白，也好打消大家的疑惑！」
「天亮後，鳳翔必須無條件接受大家的檢查，否則便是存心包庇焱炎，無視所有冒險玩家的呼聲！」……
再漫長的夜晚，也終究會過去，天亮了。
宵禁時間剛過，鳳翔城內白光頻閃，短短十分鐘之內出現在城內的玩家已經只能用「海量」來形容。人們都無比關心焱炎事件的進展，阿牛不在的情況下，天下第一城是否會開放領地任人檢查？
鳳翔的寧靜立刻被打破！
除魔聯盟的許多玩家催促臨時的「帶頭大哥」——子龍會幫主風流瀟灑趙龍，代表廣大人民群眾同鳳翔城進行交涉，「無條件開放領地的要求，他們必須答應哈！」
「靠，阿牛不在！」趙龍欲哭無淚，這個臨時盟主的位子也太難坐了。
「他不在沒關係，鳳翔城不是還有副城主嗎？我們只是參觀參觀，又不是打算趁機打劫，放心好了。」
巳時，風流瀟灑趙龍憤而「辭職」，並宣佈子龍會就此退出除魔聯盟。
這個結果沒有出乎大家的意料，子龍會與鳳翔城向來是穿一條褲子的，加入除魔聯盟本就是玩票性質，「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當趙龍意識到除魔聯盟即將與阿牛的鳳翔城正面衝突時，作出這樣的決定也在情理之中。
趙龍的腦袋轉得也不慢，剛才那些玩家對他的「逼宮」已經讓他有了警覺，「情況不對！通知我們在附近的兄弟姐妹全部到鳳翔城集合，有人從中挑撥，搞不好今天這裡會出事！」
子龍會退出之後，前一天才剛剛坐著驛站馬車從冀州趕到鳳翔城的大漢盟幫主，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新的盟主。疾風之鈴音可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帶著一幫人直奔行政中心而去，找到孫良道：「現在已經趕到這裡的玩家不下二十萬，大家的情緒都很激動，為了避免出現不必要的麻煩，你們還是讓大家檢查一下吧。眾怒難犯啊！」
迫於壓力、開放領地、任人搜查，顯然是莫大的恥辱！
儘管鳳翔城內到處都是這樣的呼喊聲，這種無理要求，孫良還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卑不亢地道：「我家主公不在領地，這個要求恕難從命。我們鳳翔城也不是誰想搜就能搜的。」
「開放領地，接受檢查！」
人群中不知誰吼出了這樣的口號，更多的冒險玩家也紛紛跟著呼喊起來，聲勢益發浩大。大多數玩家最初只是抱著看熱鬧的初衷參與其中，得罪鳳翔城的後果十分嚴重，但看到這麼多人開始起哄，那些看熱鬧的玩家也索性喊了起來。
法不治眾的道理，大家還是知道的。
得知行政中心被圍後，魯漢和戴著面罩的徐榮帶著數百山字營士兵趕了過來，保護領地本就是山字營最大的職責。但很快就有人喊道：「鳳翔城的部隊來了！他們會不會對我們動手啊？」
場面越來越混亂！
沒有人注意到，這陣混亂中，城主辦公室內亮起一道白光。
疾風之鈴音皺了皺眉頭，身為「民意代表」卻沒有得到鳳翔城足夠的重視，這種感覺顯然不太好，要知道他代表的是海量的冒險玩家！疾風之鈴音對玩家們揮了揮手，等大家靜下來後，才無比強硬地說道：「最後問一次，你們肯不肯接受我們的檢查？只需要回答是與不是！」
現場一片寂靜。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人群外圍傳了進來。
「你算老幾？」
雖然還未見到人，但孫良已條件反射般地脫口喊道，「主公！」
阿牛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