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智挽狂瀾（上）
阿牛站起身來，對芒中、卡扎正容道：
「有一件事情，因為涉及到我鳳翔的大秘密，阿牛一直在猶豫是否應該對你們有所保留。原本阿牛打算回到涼州、辦妥事情之後再和二位講，但現在情況有變，看來不得不明言了。無論芒中和卡扎作何感想，阿牛只希望在鬧得人盡皆知之前，你們能為我保守這個秘密！」
卡扎虎地一下也站了起來，對某城主道：
「阿牛這樣講就見外了，我們朋友一場，有什麼話但說無妨。如果有什麼地方卡扎能幫上忙的話，定不會推辭！」
某城主並沒有說話，只是對卡扎點點頭，隨即將目光轉向芒中。
芒中深吸了一口氣，作為燒當羌的首領，芒中不像卡扎那樣可以毫無顧忌地表態，而且將阿牛剛才的表現聯繫起來之後，芒中已隱隱約約猜出了一些情形。很明顯，某城主接下來要講的話，肯定與八寶谷的秘道脫不了干係。
如果拋開芒中在族中的身份，這位羌人領袖此時也會如卡扎般毫不猶豫，可惜「如果」畢竟是「如果」。
抬起頭來直盯著某城主，芒中道：
「阿牛對我們燒當羌有恩。」
「姑且算是吧。」某城主歎道。
「我和卡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情同手足。私底下我和卡扎也曾經交流過，都認為阿牛是一個可交的朋友，到目前為止，我們一直是朋友。」
「嗯。」某城主仍然在笑，但已笑得頗為勉強，從芒中的說話方式中，阿牛隱約感覺到不妙。
「作為燒當羌的首領，於公於私我芒中都不應該拒絕幫助阿牛。可是燒當羌首先只是羌人的一個族群，我芒中首先是一個羌人，阿牛可明白？」芒中面色越發嚴肅。
芒中的意思已經很非常明顯，無論阿牛對燒當羌有多大的恩惠，或者兩人的私交多好，如果阿牛提出要芒中背叛羌人，那也是絕對不可能接受的。芒中和他所領導的燒當羌，絕不會背叛羌人幫助漢人，即使阿牛是他們的恩人、朋友！
此時卡扎才反應過來，心頭一陣煩躁，剛才的回答好像有些欠考慮，卡扎已經在盤算，如果阿牛提出一些「非份」要求時，自己該如何處理。作為燒當第一勇士，卡扎不怕阿牛要錢要物甚至要命，就怕阿牛逼自己作出對不起全體羌人的事。
「阿牛明白，所以……」
某城主饒有興趣地看了芒中一眼，淡然一笑道：
「所以我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你們置燒當羌的利益於不顧，也沒有想過要你們成為全體羌人的罪人，更沒有希望捲入羌人與漢人之間的鬥爭之中。昨晚我們在燒當營地喝酒的時候，阿牛就已經表明了態度。」
芒中一楞，脫口道：「難道阿牛要講的事情，不是與八寶谷的秘道有關？」
在芒中看來，阿牛之所以突然神色大變，必定與八寶谷的秘道有關。雖說某城主自稱「對羌人沒有敵意」，但這麼一條可能左右涼州局勢的秘道，無論對於漢人、羌人都無比重要，阿牛好像對這條秘道非常感興趣，一名青州的領主為什麼會對八寶谷如此上心？答案好像已經很明顯。
阿牛搖頭苦笑道：「不幸被你言中了，這件事情就是與八寶谷有關，因為八寶谷外的那個龍飛鎮，就是我鳳翔城的特別領地。正因如此，我才不得不捲入到這件事情中來。」
客觀地講，這句話的殺傷力十分驚人，芒中和卡扎兩人大眼瞪小眼，阿牛講述的事情，貌似有些超出他們的理解範圍之內。好在某城主並沒有讓燒當羌背叛羌人，這便使得芒中等人在驚訝之餘，不由自主地開始設想如何才能幫助阿牛擺脫這一困境。
「阿牛這次到涼州來，便是去龍飛鎮查看情況，不料在山裡轉了幾天之後，卻跑到了羌人地界。在此之前我根本就不清楚龍飛鎮建立的地點便在八寶谷外，若非剛才聽芒中講起龍飛鎮，阿牛還不知道我的特別領地之內，居然有那麼一條連接羌人、漢人地界的秘道。這便是事情的原委。」
阿牛將這一秘密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之後，卡扎大呼難以想像，而芒中則再次陷入了沉思。
「難怪阿牛在知道八寶谷外的據點是龍飛鎮後，就變得那麼奇怪。現在阿牛打算怎麼辦？特別領地可以重建嗎？」卡扎道。
某城主聳聳肩，說道：「如果可以重建的話，我也用不著這麼犯愁了。特別領地的作用想必你們也清楚，龍飛鎮關係到我鳳翔城未來的發展，除非萬不得已，我不可能放棄龍飛鎮！」
「可是那個小小的鄉鎮根本就不可能守得住，除了徒增犧牲，不會有別的結果。現在牢姐羌的實力遠在我們燒當羌之上，如果全力猛攻，要不了半天工夫，龍飛鎮就會被徹底摧毀！」卡扎急道。
「我知道，要想保住龍飛鎮，阿牛必須得到你們的幫助！」
「作為羌人，我們燒當勇士不會幫助鳳翔守衛龍飛鎮，與別的羌人為敵！況且以我們燒當羌的實力，即使加入戰爭，也未必擋得住牢姐羌的進攻，即使擋住了牢姐羌，還有別的族群。而且那樣做的話，實際上已經背叛了全體羌人。」
卡扎黯然道。
「阿牛，放棄龍飛鎮吧。既然你能夠在黃巾戰役中獲得特別領地建設圖紙，以後一樣有可能得到這樣的獎勵，如果你鐵了心在涼州建城，大不了以後選個好地方，我們燒當羌即使砸鍋賣鐵，也會資助你一批牲畜牛羊。」芒中也勸道。
阿牛好整以暇地在帳蓬內來回踱著步子，忽然笑道：「呵呵，好意心領了。不過我有個計劃，有可能在保全龍飛鎮的同時，還能使得燒當羌也得到快速發展，並且惠及到廣大的羌人族群。如果運氣好的話，還能夠順便將牢姐羌好好地教訓一頓，以免土爭再在羌人地區搞風搞雨。還是那句話，這個計劃的前提，便是必須得到你們的配合，否則我二話不說明天回去便捲鋪蓋回青州。」
一石激起千層浪，某城主的故弄玄虛，成功地吸引了芒中和卡扎的注意。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阿牛看起來根本沒有可能保住龍飛鎮，更不用提幫助燒當羌發展，甚至打擊牢姐羌了。
芒中和卡扎心中的好奇無以復加，再次向阿牛確認了「不會使燒當羌背叛，成為羌人的罪人」之後，芒中很快便決定了成為某城主的「幫兇」。
——實際上某城主聲稱能夠幫助燒當羌重興，才是芒中作出決定的關鍵所在。
「羌人在河西走廊發起的鬥爭（叛亂）不下十餘次，但從來沒有一次取得過勝利，前番先零羌在涼州發起的戰爭，更是使很多羌人部落遭受了慘痛的損失。阿牛以為，這個時候羌人最需要的不是發起毫無意義的局部報復，而是休養生息積蘊力量，以便迅速地從戰敗中恢復過來，使羌人的生活條件得到改善，乃至於為下一波全面戰爭作好準備。芒中認為可對？」
見芒中默然點頭，阿牛繼續道：
「八寶谷秘道的存在，使得很多羌人認為可以利用那條秘道，對涼州的漢人發起更為猛烈的反擊，但其實不然。剛剛遭受慘痛失敗的羌人，已經喪失了與大漢朝，甚至韓遂、馬騰等人正面對抗的實力，即使先期憑借秘道取得局部優勢，在長期的對抗中這點優勢必然迅速消失。其直接結果有二：
1、羌人再次失敗，雪上加霜。
2、秘道被發現，羌人不僅不能再從秘道潛入涼州，反倒需要擔心漢人利用秘道潛入羌人地界。
如此一來，八寶谷秘道實際上已經成了阻礙羌人復興的敗筆，正是因為有了這個秘道，羌人的臥薪嘗膽勢必推後數年，而更多的羌人勇士將命喪涼州！從這個方面考慮的話，八寶谷秘道是否還應該繼續存在呢？」
說到後來，某城主語氣轉寒，冷冷地注視著芒中和卡扎。
芒中能夠是大智慧的人，那樣的可能性確實存在，阿牛這番話雖然是為了保全龍飛鎮為終極目標，但卻不無道理，芒中只有接著點頭。
現在才明白，某城主所謂的「惠及廣大羌人族群」是怎麼一回事，搞半天這廝玩了招虛的：和平。
這個招數用在芒中的身上，卻有著非常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