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人的黑龍等人,馬不停蹄地往回趕,塞茵城方面,還有護送著鋼材前往小山谷的愛琳和兩個孩子,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時候,斯文哥爾免不了會擔心的.
來的時候為了安全,斯文哥爾走的全是大路,現在不需要顧及僱主的安全,於是斯文哥爾決定走小路.
疾馳了兩個時辰,前方出現一個小鎮,戰火還沒燃燒到同盟的南方來,小鎮寧靜如昔,只是小路兩旁忙碌的農夫們見到黑龍等人的到來,臉上多了點惶恐和不安.
沉重又整齊的馬蹄聲轟隆隆,徹底打破小鎮的寧靜.
午後正值農時,鎮上的居民可能都去忙碌了,鎮子裡沒什麼人,黑龍一行速度不減,快速地朝著小鎮的令一頭奔去.
就在這時,一條橫巷中突然怪叫著衝出一個人,跌跌撞撞地衝到馬路上,正好擋在黑龍等人的前方.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黑龍心中一緊,與他心意相通的龍焰立即揚起前蹄,後腿奮力一撐,高高地躍起,從那人的頭頂上躍過,堪堪免除了讓這個冒失的傢伙血濺蹄下的後果.
身後的孩子們胯下的戰馬,也紛紛人立而起,幾乎用不可能的緩衝距離強行煞住了衝勢.
龍焰一落地,黑龍便轉過頭,打量著這個冒失的傢伙.
斯文哥爾的心在短短的一剎那提到了喉嚨,又緩緩的落下,如果騎馬的不是黑龍這些骷髏,又或者騎得不是不死戰馬,那今天這個傢伙是死定的了.
在戰鬥中殺幾個人無所謂,但真要在路上踩死一個無辜的路人,斯文哥爾肯定會很不安心的.
回過神來,斯文哥爾眼睛一瞪,便要教訓這個讓他心情短時間大起大落的冒失傢伙.
然而這個冒失的傢伙,全然不知自己差點慘死在馬蹄上,依舊抱著頭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著,嘴裡大叫著: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可能看不清路,這傢伙竟然衝進了孩子們之間,最後一頭撞在黑大的坐騎上.
摔倒在地上後,這傢伙依舊叫著: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再打我回家告訴阿大……
一邊叫,這傢伙一邊抱頭往黑大的馬腿下縮.
斯文哥爾楞住了,阿大是同盟方言中對父親的稱謂,這個傢伙雖然看不清臉,但從他五大三粗的體型來看,怎麼也不像小孩子.
原來是個傻子,斯文哥爾頓時鬱悶了,原本訓斥對方的話也罵不出口了.
傻子一開始衝出來的那條小巷,再次跑出七八個十來歲的小孩子,每人手裡都攥著幾塊小石頭,其中兩個手中還握著根木棒.
衝出小巷後,這些孩子見到全副武裝,高大威武的黑龍等人,全都目瞪口呆地楞住了.
見到如此情景,斯文哥爾哪還猜不到發生了什麼事,肯定是這批小孩子見傻子體壯人傻,所以聯合起來欺負他.
無奈地搖搖頭,斯文哥爾對黑龍說道:算了,把他扔到一邊,我們繼續趕路吧.小孩子不懂事,欺負傻子,雖然不對,但斯文哥爾也沒無聊到管這等閒事的地步.
黑龍點點頭,黑大馬上俯下身,一手揪住傻子的衣領,隨手把他提了起來.
單手舉起一個壯漢,那群小孩子見狀,全都張大嘴巴:哇!
傻子用力掙扎著,連叫著:放開我……一邊敲打著黑大捉住他的手,可惜黑大全身都披著重甲,連手臂也不例外,那傻子打了兩下,反而自己叫痛起來.
見掙不脫黑大的手,傻子抬起了頭,斯文哥爾終於看清楚他的臉了.
傻子竟然是一個滿臉鬍鬚,起碼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了.
傻子也看清楚捉住他的人,一見到黑大的樣子,傻子忽然眼睛一亮,興奮地叫到:阿大,阿大,你回來啦!
斯文哥爾哭笑不得,阿大是對父親的稱謂,這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傻子,竟然衝著黑大叫爸爸,真夠讓人啼笑皆非的.
阿大,你終於回來了!
傻子卻顯然是認真的,雖被黑大提在空中,傻子卻伸手緊緊地抱住黑大的手臂,用力之緊,似乎怕一放開,黑大就不見了一樣.
本來黑龍的命令,是讓黑大把這傻子扔到一邊去,可是提起對方後,黑大很奇怪的沒有下一步動作,反而因為傻子的叫聲,黑大的臉上現出了一絲前所未有的表情.
除了已經獲得意識的黑二,其餘的孩子臉上表情都是木然的,從來沒有變化,現在黑大的臉竟然有了表情變化,雖然是微不可察的一絲小變化,但還是讓黑龍捕捉到了.
黑龍心中一動,想了想,突然切斷了他與黑大之間的心靈聯繫.
黑大木然地舉著傻子,一動不動地定在那裡.
阿大,你終於回來了,我是泰戈,阿大你不認得我了嗎?傻子的聲音慢慢帶上了一絲哭腔.
泰戈在同盟民間俗語中,是小老虎的意思,一般都是長輩對小輩的暱稱,看來這個傻子,真的把黑大當成自己的阿大了.
黑大依然是一臉木然,連那絲輕微的表神變化也消失了.
哇!見黑大還是不理他,傻子眼眶慢慢紅了,最後竟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阿大不要不理我,泰戈很乖,很聽話的,不要不理我!
聽到傻子的哭聲,黑大眼神再次有了一絲變化,眼中現出了迷惘,對,是迷惘,以前都是黑龍主宰著他的所有行動,現在黑龍切斷了與他心靈上的聯繫,黑大變得無所適從起來.
黑龍心中一喜,黑大短時間內已經出現過兩次輕微的神情變化了,這對根本沒有自我意識的黑大是一個創舉,黑龍十分期待,接下來黑大會如何應付呢?
傻子可是一個四五十歲,五大三粗的中年人,中氣十足,哭起來聲如洪鐘,洪亮的哭泣聲響徹了整個小鎮.
小鎮本來就不大,黑龍一行剛才策馬狂奔的馬蹄聲,已經驚動了大部分的居民,現在傻子的哭聲,更把所有人都吸引出來了.
黑龍一行人威武的裝備,嚇到了不少人,居民們不清楚情況,只敢遠遠地觀望著,低聲議論著.
傻子的哭聲越來越大,簡直變成嚎啕大哭了,眼淚和鼻涕齊飛,浸透他臉上的鬍鬚.
遠觀的居民終於有人看不過眼了,一個老態龍鍾的老者撐著枴杖,顫顫巍巍地走過來,緊張地揚聲說道:幾……幾位軍爺,對……對不起了,泰戈不懂事,衝撞了你們,可是他只是個傻子,請幾位軍爺高抬貴手,放了他吧.
這位老者顯然分不清傭兵與正規軍的差別,見黑龍等人裝備這麼整齊,便稱起軍爺來了.
斯文哥爾一臉尷尬,黑大現在的舉動,很容易讓人誤會正在欺負那個傻子,欺負平民已經是很不光彩的事情了,何況還是欺負一個神經不正常的平民,傳出去,黑龍傭兵團的臉算丟盡了,他堂堂的大魔法師,更沒有臉見人啊.
斯文哥爾連忙焦急地對黑龍說道:黑龍,還不放了他,你和一個傻子計較什麼啊.他以為這是黑龍的本意.
黑龍搖搖頭,他也沒那個閒心去欺負一個傻瓜,恐怕黑龍的心裡連欺負這個概念都沒有,但是他不願意再給黑大下令,他只想看看黑大接下來會怎麼辦,不管怎麼做,只要是黑大自發的就行了,那就意味著黑大的意識開始覺醒了.
見到黑龍搖頭,斯文哥爾頓時心中一動,他知道黑龍做事絕不會無的放矢,難道此舉有什麼深意?
阿大,阿大,泰戈很乖,不要不要我……傻子依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痛哭著.
老者見黑龍一行不為所動,臉上越發著急了,聽到傻子竟然衝著黑大叫阿大,更是急得汗都出來了,你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衝著一個看起來才二十歲出頭的小伙子叫阿大,換作誰都會生氣啊.
軍爺軍爺,您別生氣,他是傻子,亂叫的,您別放在心上……
老者急急忙忙地解釋著,轉又向泰戈罵道:傻泰戈,他不是你的阿大,人家軍爺年輕著呢,快向軍爺道歉,請軍爺大人大量,放了你.
不要放,不要放,阿大打我罵我,千萬不要不要我了,放了阿大又會不見了,不要放,不要放……
聽到老者這話,傻泰戈頓時不哭了,急急忙忙地叫道,雙手還緊緊地抱上了黑大的手臂.
黑大眼中的迷惘之意越來越重了,忽然間,他手一垂,輕輕地把傻子往地上放去.
黑龍心中一動,有變化了.
不要放,不要放,阿大,不要放下我……傻子卻急得大叫,雙手拚命地抱住黑大的手臂,還怕捉不穩,連腳都用上了.
老者急得滿頭大汗,這是什麼事啊……以前泰戈雖然傻,但不會這麼不聽話,現在竟然衝著一個年輕的軍爺叫阿大,還死不鬆手,這……這……這可怎麼辦啊.
老者真的怕那軍爺一怒之下,撥劍就把傻泰戈砍了,想到這裡,老者眼睛瞄上黑大斜插背上的長柄大砍刀,心裡打了個寒顫.
這些軍爺看起來實力都很強,而且神情冷漠,一看就是那種久經戰事,漠視生死的人,惹怒他們,把整個鎮子滅了都有可能,這個傻泰戈,怎麼纏上這些人啊.
黑大的手已經鬆開了,但泰戈還掛在他的身上,現在泰戈整個人就等於吊在黑大的手臂上,也只有黑大這種神力驚人的黃金骷髏,才能如此輕易地單手支撐一個中年壯漢的體重,看得邊上的老者又是陣陣心驚.
黑大的腦袋動了,他側了側頭,疑惑地看了一眼吊在他手上的泰戈,眼中一片迷惘.
現在泰戈也不哭也不叫了,嘟著嘴鼓起腮幫子,賭氣般地死死吊在黑大的手臂上.
黑大看著看著,眼中神情微微一動,手忽然輕輕一甩,傻泰戈驚叫著被甩到了地上.
屁股狠狠地著地,痛的傻泰戈慘叫了一下,但很快,他又忍著痛跳了起來,撲到黑大的馬側,死命地抱住了黑大的大腿,嘴裡大叫著:阿大不許走,不許走……
斯文哥爾也快暈了,這是唱哪出戲啊!
哪來的傻子?這麼難纏!
黑龍又是在搞什麼鬼啊,一腳把這傻子踢到一邊,大家趕路去就好了,為什麼他卻什麼也沒表示,光是在這裡耗呢?
開始他還以為黑大此舉有什麼深意,但現在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麼意義出來啊!
老者又氣又急,氣的是傻泰戈不依不饒,纏著人家軍爺死不放手,急的是怕對方生氣起來,傻泰戈自己遭殃不止,還有可能連累到大家,氣急之中,老者怒罵著:傻泰戈,還不放手,軍爺要生氣了,敲死你這傻子.
說著,舉起枴杖就要教訓這不知好歹的傻子.
老者畢竟年紀大了,枴杖有氣無力朝泰戈敲去,就要敲在傻子的身上時,黑大卻突然伸出另一隻手,擋住了老者的枴杖.
砰地一聲悶響,黑大厚重的鎧甲反彈起枴杖,震得年老體弱的老者雙手一陣發麻,老者頓時詫異道:軍爺,您這……
黑大表情漠然,但眼中卻無比迷惑,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為傻泰戈擋下這一杖,或者說,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沒有黑龍的驅使,第一次由自己決定做什麼的黑大無所適從.
誰都詫異,傻泰戈卻叫起來了:哼,你們不能再打我了,不能再欺負我了,我阿大回來了,誰再欺負我,阿大會找你們算帳的.說這話時,傻泰戈一臉得意,顯然真的把黑大當他的阿大了.
說完,他又轉向黑大說道:阿大,我們回家吧,泰戈很乖的,一直都有照顧我們的家.
說著,泰戈一臉表功的神情,喜孜孜地望著黑大,雙手用力地拉著黑大的腿.
以黑大的實力,如果不配合的話,傻泰戈根本不可能拉到他分毫,可是被泰戈拉扯之下,黑大竟然順勢下了馬,臉上的迷惘更重了,現在的黑大,根本不知道怎麼反應.
能把黑大拉下馬,傻泰戈臉上一喜,呵呵地傻笑起來,抱上黑大的手臂就往小鎮後方拉.
黑大沒有動,雖然他現在無所適從,但黑龍還在這裡,守護黑龍是他潛藏在靈魂之中的本能.
老者和斯文哥爾都迷糊了,他們誰也沒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過老者的心裡總算鬆了口氣,似乎這些冷漠的軍爺們不像野蠻的人.
見拉不動黑大,泰戈頓時又急了,用力地跺著腳叫道:阿大,我們回家,媽媽也在家裡呢,回家啦,回家啦.
家?
黑大的神情更迷惑了,恍惚間,他的身體終於被泰戈拉動了.
泰戈大喜,雙手越發用力,黑大就這樣被他一步一步地拉著往鎮內走去.
黑龍歪了歪頭,看著黑大的背影,胯下的龍焰舉步跟上.
斯文哥爾是徹底糊塗了,任由胯下的戰馬帶著他跟上了黑龍.
老者也拄著枴杖,顫顫巍巍地跟了上去.
穿過一條小巷子,跨過一道臭水溝,終於來到了泰戈口中的家,這個地方也許稱不上家,只有四堵破爛的土牆圍成的一塊方型空間,頂上亂七八糟堆了些稻草,低矮陰沉而且潮濕,門口一條臭水溝流過,空氣中瀰漫著陣陣臭味.
成為不死生物後,斯文哥爾的嗅覺已經遲鈍了很多,但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房子很低矮和陰暗,靠門的地方砌著一座土灶,灶上放了兩三個破爛的瓦罐,房裡擺著一塊木板,板上鋪著乾草,這樣就成了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瘦弱的身影.
看到這一切,斯文哥爾心裡升起了一個詞——家徒四壁.
泰戈一進房,嘴上便大叫道:媽,媽,阿大回來了,阿大回來了.
床上瘦弱的身影聽到聲音,顫顫巍巍地想坐起來,但也許用力過猛,頓時發出一連串劇烈的咳嗽聲,最終沒能坐得起身,只能勉力地抬起頭.
藉著昏暗的光線,斯文哥爾看清了那個身影,那是一個蒼老虛弱得幾乎行將就木的老婦人,一頭銀白的頭髮,臉上佈滿了皺紋,雙眼迷濛沒有絲毫神采,露在外面的雙手,消瘦得幾乎是皮包著骨頭,像一對雞爪子.
聽到泰戈的話,老婦人迷濛的眼睛中現出了一絲神采,她喃喃地念叨著:阿格……阿格……努力地睜著自己的眼睛,想把眼前的人看清楚.
泰戈很用力地把黑大拉到床邊,興奮地說道:媽,媽,是阿大,阿大終於回來,再也沒有人能欺負我了.
老婦人終於看清楚黑大的樣子,她瘦弱的身體頓時一震,輕輕地顫抖起來,眼中多了些神采,但雙眼的焦點卻渙散,彷彿陷入回憶中了.
就這樣,老婦人楞楞地盯著眼前的黑大,而黑大卻迷惘地盯著眼前的老婦人,所有人都沉默著.
打破沉默的還是泰戈,望著自己的母親,泰戈奇怪地道:媽,你怎麼了?阿大回來了啦!真的是阿大啊!
老婦人終於回過神來,對著泰戈就罵道:胡鬧……用力過度,老婦人又是一連串的咳嗽,臉上泛起一抹艷紅.
媽,媽,你沒事嗎?泰戈嚇到了,慌忙蹲下來,給母親拍打著胸口.
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老婦人重新抬起頭,楞楞地望著黑大,嘴裡喃喃道:真像……說著,她努力地伸長雙手,想要摸一下眼前的人.
泰戈著急地拉著黑大,直把黑大拉到床邊,好讓母親能構得著.
老婦人的雙手終於撫上了黑大的臉龐,她微笑地撫摸著黑大的臉龐,眼中現出一絲不符合她這個年紀的溫柔.
真像……真像……
老婦人喃喃地念叨著,好半晌,才放開手,微笑地對黑大說道:這位軍爺,真對不起,老嫗失態了,我這個孩子小時候大病了一場,病壞了腦子,智力一直都留在十幾歲的時候,是個弱智,把你誤會成他的阿大了,真是對不起.
泰戈弱智,但老婦人並不傻,黑大怎麼看都只有二十來歲,怎麼可能是一個四十多歲人的阿大呢.
泰戈不解地嚷了起來:媽,他們都說我是傻子,你怎麼說我是弱智呢?我到底是傻子還是弱智啊?
老婦人沒有理會泰戈,只是望著黑大說道:不過……你長的真像阿格,請問軍爺,你有認識一個叫伍格的人嗎?說這話時,老婦人渾身輕輕顫抖著,又是激動又是緊張地望著黑大,眼中帶著深深地期盼.
唉……跟著他們過來的那位老者輕輕地長歎了口氣,聲音無盡噓唏.
斯文哥爾迷惑了半天,聽到歎息聲,這才想起老者這個可以交流的正常人,連忙輕聲問道:老人家,這戶人家是怎麼回事啊?
老者又歎了口氣,緩緩說道:阿瑪是個苦命人,阿格是她的丈夫,三十年前去了打仗,就再也沒有回來了,阿瑪自己養著三個孩子,老二和老三都夭折了,剩下傻泰戈這個老大,十幾歲的時候病了一場,傻到現在……
老者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歎氣:不過被阿瑪這樣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您們那位軍爺真的長得很像阿格,阿格去打仗的時候,也差不多他那麼大……
聽到老者的話,黑龍心中一動,如果不是刻意改變,活膚生肌術都是根據骨胳的形狀來構築肌肉的,也就是說,不同的骨胳形狀,會構築出不同的臉形.
黑大等孩子們的骨架,都是從戰場上撿的,為了骨架的完整,黑龍盡量都是挑那些剛剛身亡的新鮮屍體,裡面同盟帝國的都有,三十年前的戰爭,正好就是第七次聖戰……
會不會是黑大這具骨架,剛好就是這位老婦人的丈夫阿格的呢?
黑大木然地望著老婦人.
老婦人眼中的期盼變成失望,淒然地笑道:老嫗唐突了,阿格早就死了,死了……不過長得真像他,真的很像……老婦人的聲音越來越輕,雙手最後無力地垂了下來.
斯文哥爾長吁了口氣,心中無奈地一聲歎息,現在他終於明白發生什麼事了,但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咦.
泰戈搖晃起老婦人削瘦的身體,奇怪地道:媽,你怎麼睡著了?起來啊,阿大回來了,你不是常常都盼著阿大回來嗎?怎麼阿大回來了,你又睡著了?心智只停留在十幾歲的泰戈,無法分辨死亡與睡眠的分別.
斯文哥爾和老者兩個老頭子,不約而同都長歎了口氣,老者搖著頭,喃喃地說道:去了也好,這些年苦了她了……放心去吧,老頭子我還有一口飯吃,就餓不著你的傻泰戈.
斯文哥爾走到床邊,對泰戈說道:泰戈,你媽睡著了,別打擾她,她很累了.
泰戈扭頭望著斯文哥爾,遲疑地道:可是……可是阿大回來了啊,我媽整天說,等阿大回來了,就給我買肉吃,現在還沒買肉給我吃,就睡著了.
有有有,你媽媽剛才吩咐過我了,讓我給你買肉吃,我現在就帶你去買東西吃,不要打擾你媽媽休息.
望著眼前這個不比自己小多少的大塊頭,斯文哥爾卻不得不用哄小孩子的語氣跟他說話,心裡實在有種無奈的感覺.
阿大也去嗎?一聽到有東西吃,泰戈雙眼頓時亮起來了,但還不忘他的阿大.
你阿大不去,他要留在這裡陪你媽媽,我帶你去吃吧.斯文哥爾說道.
啊!泰戈臉上現出為難的神色,猶豫地看了看黑大,最後嘟起了嘴,彷彿用了很大的力氣才下定決心說道:阿大不去我也不去了,我去了,阿大又會不見了.
不會的.斯文哥爾微笑地哄道:你阿大不會不見的,你吃完東西回來,一定可以再見到他,我給你保證.
真的嗎?泰戈有點心動了,吃東西對他而言,有著很大的誘惑力.
嗯.斯文哥爾很用力的保證道.
帶著泰戈走到老者的身邊,斯文哥爾從懷裡取出幾個銀幣,塞到老者的手裡說道:老人家,麻煩你帶泰戈去吃點東西,他喜歡吃什麼,就給他弄什麼,我們在這裡幫他母親處理一下後事.
再怎麼說,我的同伴能長的像她去世的丈夫,也是一種緣分,我們想盡一分心意.
好好,你們有心了,這個錢……
老者捏著手中的銀幣,猶豫著,似乎想塞還給斯文哥爾,但卻又有點捨不得的樣子.
再怎麼說,這些軍爺和泰戈一家素昧平生,也能有心主動幫老婦人處理後事,他與泰戈怎麼說也算鄰居,處理後事他力有不逮,但帶泰戈去吃點東西還是有能力的,這個錢他不好意思拿.
拿著吧,盡量給泰戈點些好吃的.斯文哥爾看出他的心思,笑著勸道.
唉……老者歎了口氣:你們都是好心人.
說著,老者伸出手牽著泰戈,慢慢地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