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王沒安慰他,安排心腹:「立刻派人去夏家暗查,看夏家有哪些人今夜不在府裡,他們都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尤其是夏落葵的下落,務必打探得清清楚楚。如果夏落葵不在府中,即刻下達通緝令,全力追查夏落葵、夏肉肉和楚留非的下落!」
而後,他叫來長子夢笙:「笙兒,我要交給你一件極其重要的任務。這件任務原本是圓兒辦的,但他已經失手,你不可以再出紕漏了。」
他將先皇聖旨及今天晚上的事情告訴了夢笙,說完之後叮囑:「你切記,事情要辦得謹慎小心,切勿打草驚蛇,切勿透露半點風聲,沒有足夠的把握不可以出手。」
夢笙聽到這麼重要的事情,臉上沒有半點起伏,極其平靜地道:「是,孩兒謹記父王教誨,定會全力將此事辦妥。」
夢盛在部署的時候,楚留非這邊的三個人也吃飽喝足了,心滿意足地撫肚子吐氣,而楚留非也收拾好了傷口,換了衣服出來,對他們道:「沐瑛,馬上安排車子,我要帶這個女人和這個孩子離開京城,去三餡鎮。」
沐瑛什麼都沒問,應了一聲,跑出去了。
夏雨琳問:「你是指我和肉肉吧?你現在要帶我們去哪裡?我看不如這樣,既然咱們的交易已經完成,你就送我們到南方,我們自己在那裡隱居吧……」
「你們走不了。」楚留非淡淡道,「因為這笨小鬼的遊戲,我們今天晚上的行動已經打草驚蛇,夢盛很可能會懷疑是我打劫了夢圓,或者認為你的手裡拿著真正的東西。你今晚和小鬼又都不在夏府裡,行禮未帶,夢盛很可能認為你帶著真正的東西倉皇逃走,一定會全力追查你,你絕對逃不出他的魔掌。」
夏雨琳道:「你將自己包得像棕子,為什麼夢盛還會懷疑你是劫犯?」
楚留非歎氣:「這件東西的存在,不知怎的就被夢盛知道了,夢盛花了很多力氣去調查這件東西,查到了你後,又查到我跟你關係密切,便懷疑我也在追查這件東西。今天晚上這場架,我一人獨戰他養的那些高手,這天底下可沒幾個人能有這本事,他不懷疑我才怪了。」
他又在捧他自己了……夏雨琳無力地趴在桌面上:「我懷疑是夏絢通風報信的。唉,不說這個了,你是要將我們送得遠遠的,殺人滅口,還是保護我們?」
「我怎麼會做這種事情呢?」楚留非居然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我當然是要跟你一道私奔的。用不了兩天,我的職位大概就要被撤了,再也不能借身份的便利行事,而夢盛一定會派出大批高手全力追查我們。我必須今晚就帶你們去安全的地方,先躲著,等到夢衍死了,京城生亂的時候再出現,拿先皇的聖旨拯救天下蒼生。所以,你就放心地跟我走吧。」
夏雨琳皺眉:「夢盛有這麼大的本事,避開朝廷和官府,獨力追殺我們?」
「他當然有。」楚留非笑,「他的本事比官府還厲害,我一點都不想跟他硬碰硬,避其風頭,等待時機才是上策。」
夏雨琳歎氣,覺得一直飄浮在眼前的「自由」,還是那麼遙不可及。
夢瑛走進來:「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肉肉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沒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知道又是大禍臨頭。
當下,三個人上了馬車,沐瑛駕車,連車燈也不點,就著雪光,往西城門的方向行去。
路上,楚留非交待沐瑛:「弄一份假貨,隱藏在葵園裡,時不時派些人去搜查,製造第三方也在追查這份聖旨的假象。至於第三方是誰,你就看著弄個替罪羊吧。」
「另外,想辦法傳出消息,就說小鬼被夏絢的人帶走,十一小姐出去找,結果雙雙失蹤,凶多吉少。總之,只要讓盡可能多的人懷疑和盯上夏絢就行。」
沐瑛在他的叮囑中,駕車到了西城門,這時,城門自然是沒打開的。
沐瑛低聲問:「老大,要不要用你的捕頭令牌開門?」
他家老大的那塊捕頭令牌可是很有來頭的,令牌上有當今皇帝所賜的「天下第一名捕」幾個大字,只要出於公務,就可以自由出入全國各地的城門、衙門和普通人家的宅門,堪稱暢行天下的「通行證」,只是,這時候亮出這塊令牌,相當於告訴盛王自己的行蹤,恐怕不太好。
「拿這塊去。」楚留非從馬車裡丟出一塊令牌。
沐瑛就著城門下的路燈,看到了這塊令牌的長相,臉上驚疑不定:真的假的?他們家老大怎麼會有這樣的令牌?這塊令牌所代表的含義……可比「天下第一名捕」的令牌厲害多了。
如果這塊令牌是老大偷來搶來的,那老大的膽子也大到天上去了,如果這塊令牌是老大自己的,那更嚇人了……他都不敢想了,轉頭看了看馬車,往城下奔去。
此塊令牌一出,沒有人敢多問一句,直接開門,讓他們出了城。
城外是官道,沿著官道走到天亮時分時,馬車停下來,沐瑛掀開車簾:「老大,到了。」
楚留非下車,夏雨琳下車,肉肉還在睡得香甜。
夏雨琳歎氣:「我背他吧。」
然而楚留非像拎小雞一樣將肉肉拎出來,往地上一丟,踢他的屁股:「臭小鬼快醒過來,吃早餐了。」
肉肉睜開眼睛,爬起來:「早餐在哪裡?」
楚留非往路邊極不顯眼的山道一指:「沿著這條路走到底,就有一個鎮子,鎮子上什麼吃的都有。」
肉肉立刻往山道跑去,跑了一陣子以後,他站住,被眼前看到的一切給嚇到了:前頭哪裡有什麼鎮子和吃的?只有無盡的大山和迂迴的山路,他就算走到瘦了死了,也走不到頭的!
他立刻跑回去,然而,沐瑛和馬車已經不見了,只有楚留非冷冷地守在後方,笑得跟魔鬼一樣:「落到本帥的手裡還想跑?滾回去,要不然本帥要你好看!」
「不要啊——」
就這樣,肉肉的苦難史又開始了。
看不到的山道的盡頭其實有個三餡鎮,三餡鎮是什麼地方?就是讓夏木藍吃盡苦頭的那個山村所歸屬的小鎮。
這個小鎮離京城其實只有一天的路程,不算特別遠,但因為身處深山,從官道進入這個山中小鎮,得走上大半天的山路,山路又不好走,所以,外人不愛去,小鎮居民又是沒有上進心的類型,完全不嚮往外面的花花世界,導致小鎮變得很封閉,世人知之不多。
不過,小鎮也不是那麼冷清,這裡的人靠山吃山,山貨極多,品質極好,吸引了許多商人湧來收貨,雙方進行各種交易,小鎮還是比較熱鬧的。
過年期間,外人不來,小鎮是一年中最冷清的時候,但過完年後,外商就會蜂擁而至,導致小鎮特別熱鬧。
在地獄裡苦熬了兩個多月的夏木藍,終於看到了城鎮,終於看到了集市,終於看到了勝利的曙光,珍貴的眼淚,就在這一刻簌簌掉了下來。
用小毛驢送她來的老頭子摸著她的手,邀功:「大妹子,咱們說好的,我送你到鎮上來,你讓我睡一次的。」
他想睡她很久了,但她嫌他老,看不上,好不容易熬到這時候,她說他只要送她到鎮上就成全他的心思,他於是就拉出唯一的財產——小毛驢,悄悄地搭著她來鎮上了。
「呸,憑你也配碰老娘?」夏木藍過河拆橋,一腳將老頭子踢開,大步往山下的小鎮奔去,快得老頭子根本追不上,而且老頭子又捨不得那頭毛驢,這樣一磨蹭,人就不見了,留下老頭子兩行淚白流。
「老娘要狠狠地吃一頓,換身新衣裳,然後雇輛馬車去京城,報官夏落葵拐賣親姐,讓她把牢底坐穿,如果楚留非不讓老娘睡,老娘同樣去告他……」夏木藍邊跑邊惡狠狠地想。
她沒有辦法用腳走到鎮上,村裡有「交通工具」的男人們捨不得幫她這樣的大美人離開,她被迫在村裡呆了很長時間,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這個機會,恨不得為害人間,出盡惡氣。
不過,她在山村裡熬了兩個多月,也不是白熬的,總算懂得了一些民間疾苦,煮飯洗衣掃地什麼的會了,市面上的物價什麼的也會了,她一衝到鎮上,立刻掏出從村裡男人那裡騙來的小錢,吃了幾大碗好吃的,然後又買了一身新衣服,去客棧裡要了間上房,狠狠地洗了澡,狠狠地在大床上睡覺,覺得自己像個人了。
人,就要這樣子活著才好啊,她躺在床上這樣想——其實,她今天吃的穿的洗的睡的,跟她在夏家的時候相比真是差遠了,但她剛從地獄出來,就覺得這樣的生活是天堂了。
一夜之後,她精神飽滿,哼著小曲出門,雇了鎮上最好的馬,跟車伕討價還價半天後,上車,呃,上馬,出發去京城。
因為山路狹窄,馬車是過不去的,只能過馬,所以,她只能坐馬,不能坐車。
在山裡呆了這麼長時間,天天在男人們的孝敬下吃超級有營養的山貨,又有年輕強壯的男人身體滋潤,她非但沒有變瘦,反而變得更豐潤了,加上心情超好,又穿了紅色的新衣服,她更是顯得雙頰紅潤,眼波蕩漾,比鎮花出嫁時的模樣相比還俏了四五分。
於是,她的俏模樣,就引來了車伕的覬覦,給她帶來了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