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看完後,查不出是什麼毒藥,只說毒藥的藥性很強,但因為她中毒不深,催吐又及時,沒有性命之憂,然後就開了一些解毒清血的藥物,趕緊讓入娣去煮了餵她喝,又給她紮了十幾針後走了。
入娣端著煎好的藥過來,夏雨琳邊喝邊想著:誰要害她?
幸好她只喝了一口,如果她多喝幾口,恐怕這會兒已經一命嗚呼了。
是夏絢下的手嗎?不管是誰下的手,她要怎麼查出來?或者說,她能查出來嗎?
大過年的,幾乎所有在外幹活的下人都回到了夏府,夏府的客人又多,各個院子的主僕經常串門,加上夏家的連環殺手已經停止殺人,夏家的防範鬆懈了很多,要在她的湯藥裡下毒,真的很簡單。
她想查出下毒的人,太難了,那她要白白忍了這口氣?
不可能!她的目光,落到房間裡衣架上的夢圓的衣服上,心裡有了一個主意,當下低聲道:「入娣,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入娣聽完以後,臉都白了,但還是下定決心:「我、我知道了,我會做的。」
沒過多久,肉肉的聲音傳進來:「十一,你中毒了麼?要不要緊?」
他撲到床邊,紅著眼睛問夏雨琳,夏雨琳瘦了整整一圈,一臉虛弱:「沒事,我中毒不深,下毒的人並不想殺了我,只是想教訓我罷了,我現在沒事了。」
「哇——」的一聲,肉肉抱著她就哭起來,她不斷地安慰肉肉,肉肉的情緒好久才穩定下來。
而後,夏雨琳沉沉睡去了,肉肉一直守在床邊。
「肉肉少爺,你過來一下……」這時,入娣在門口沖肉肉招手。
肉肉跑過去,將門關上:「有什麼事麼?」
入娣左看右看,再次確定四周無人後,才低聲道:「十一小姐是吃了你房間裡的雞屁股後才中毒的,那隻雞屁股是誰給你的?給你的人應該就是下毒的人了。」
她當然知道小姐是喝了那碗藥才中毒的,但小姐要她撒謊,她就聽小姐的,反正小姐中毒的事情她只來得及跟大夫說,沒來得及稟報上頭,大夫趕著救人,也不知道小姐具體是怎麼中毒的,只要她和小姐統一口徑,一定不會露餡。
「那隻雞屁股是圓圓給我的,他是從他家裡帶來的……」說到這裡,他小嘴一抿,眼睛閃過怒火,「又是圓圓在吃的東西裡搞鬼?不行,我要去跟他說清楚,讓他不要害十一,要不然我不跟他當朋友了!」
入娣趕緊拉住他:「你千萬別去!咱們又沒有證據,只是猜測罷了,你去找圓少爺說,圓少爺說你和小姐冤枉他,你又拿不出證據,你和小姐就變成騙子和害人精了,這樣影響很不好。」
「那怎麼辦?」肉肉很生氣,「十一就白白中毒生病,圓圓不用受到懲罰嗎?」
「圓少爺是未來的王爺,誰能懲罰他呢?」入娣喃喃,而後低聲道,「不管怎麼說,沒有證據就不可以說出來。肉肉少爺,我看圓少爺很不喜歡十一小姐,你以後還是離圓少爺遠一點吧,要不然圓少爺老是害十一小姐……」
剛才,小姐告訴她,肉肉少爺在盛王府失蹤的那天晚上,圓少爺明明看到肉肉少爺被帶走了卻沒有當場阻止,過後才撒謊,導致肉肉受了很多苦,她現在對圓少爺也很有意見了。
所以,她才要配合十一小姐的謊言,讓肉肉少爺非遠離圓少爺不可。
相較之下,肉肉是更相信夏雨琳和入娣的,完全沒想到去懷疑她們的話,當即捏緊了拳手,眼裡冒出怒火來:「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跟圓圓玩得那麼好了。」
「還有,圓少爺給你的東西,尤其是吃的,肉肉少爺你以後還是別吃的,想想那隻雞屁股,葵園只有你愛吃那個,圓少爺分明是想害你,好在小姐一時貪吃,想嘗嘗雞屁股是什麼滋味,才不小心中毒。」
「好,」肉肉滿心記掛著夏雨琳的病情,完全不想去夢圓幹嘛要害他,當場點頭,「肉肉以後都不要圓圓的東西了,更不要吃圓圓的東西。」
他只是為夏雨琳打抱不平而做了這個決定,但這個決定後來卻幫了他的大忙,甚至救了他的命。
入娣見計謀成功,鬆了一口氣,又叮囑了他一些事情,看他都記住了,也才放了心。
夏雨琳中毒這件事還是傳開了,但因為她身體沒啥大問題,加上葵園沒有借此炒作,別人只當她身體不適又吃壞了東西,並不在意,包括夢圓。
夢圓頂著天真無邪的臉蛋算計夏雨琳和肉肉,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早就露了馬腳,也被夏雨琳暗中防範和警惕著。
又過了一天後,雪停了,陽光微露,天氣很好,夏雨琳的感冒也好了,她想到藏起來的聖旨,覺得不太放心,便穿衣出門,以散心為由,沒讓任何人跟著。
天氣這麼寒冷,什麼地方是眾人最不願去的和碰的?
答案是,有很多水的地方,比如池塘。
葵園的附近,就有一個小池塘,京城地處中原地帶,冬天雖然冷到會下雪,但還至於會導致水面結冰,池塘上只有一些薄冰飄浮著,還有凋殘的睡蓮露出枯黃的梗。
池邊有一叢叢垂向水面的花叢,這時節也是葉落枝禿,無比蕭瑟,她在花叢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來,一隻手往花叢裡摸索,然後摸到了一根線,將這根線扯起來,線的另一端沉在水裡,繫著一個密封得很好的木筒子。
木筒子放的就是聖旨。
她的目光掃向四周,沒有人,而且她肩部以下的位置都被花木遮住了,不會有人知道她在做什麼。
木筒的蓋子處封著蠟,封蠟上還印有一個小小的、不顯眼的標誌,顯然,這木筒沒被打開過,她放心了,將木筒塞進水裡,木筒裡裝了重物,很快沉進水底,不留任何痕跡。
她又坐了一陣後,起身離開。
她不知道,她剛走,一棵大樹後就探出一顆腦袋來,盯著她剛才坐的地方:她在那裡藏了什麼東西?
彷彿心有靈犀,晚上,夏雨琳窩在房間裡練功,窗子突然打開了,冷風吹進來,凍得她立刻打哆嗦,跳著過去關窗:「關得這麼嚴,怎麼還被推開了……」
她撞到了一堵牆,一堵肉牆,穿著衣服,她嚇了一跳,抬頭,喵的,有人闖進來了?
一張熟悉而討厭的面具。
她眨了好幾下眼:「楚留非?你又偷偷摸摸地來了?」
丫,看到這混蛋,她居然有點竊喜,總覺得遇到了一個比較正常的人類。
跟夏家和盛王家的人相比,這個傢伙還算是比較正常的吧?
楚留非轉身關上窗子,聲音低沉:「我來拿我的東西。」
夏雨琳立刻抱緊身體,臉現驚恐之色:「我可不是你的東西,你休想。」
楚留非:「……」
半晌他才道:「十一小姐,你差點又沒命了,現在還有心情跟我**?」
「呸,誰跟你**了?」夏雨琳翻白眼,「從黑崖山回來以後,我以為你會馬上來要報酬的,結果拖到現在,我都懷疑你被殺了,心裡還竊喜呢。結果,你再一次讓我失望了。」
他這麼久才來,不太正常。
「唉,十一小姐真是紅顏禍水,我可是被你害慘了。」楚留非居然歎氣,走到小火爐邊,烤手,聲音極為幽怨,「從墨崖山回來以後,我本想立刻來找你的,但恩遠侯妒忌我與十一小姐情投意合,居然暗中出手,想撤了我的職不算,還想誣陷我入獄,我為了洗清自己的冤屈,繼續造福百姓,與恩遠侯進行了艱巨的鬥爭,加上沐瑛重傷,我這才無暇分身。」
「不會吧,猴爺居然又瞞著我做了這麼無恥的事情?」夏雨琳吃驚,「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這回事!你現在是不是沒事了?」
「我能有什麼事?」楚留非聳聳肩,口氣嘲諷,「恩遠侯是有幾分本事,但憑他,還滅不掉我,我已經官復原職,洗清冤屈。」
「不好意思了,」夏雨琳有點愧疚地拍拍他的肩膀,「我沒想到我有這麼大的魅力,竟然能讓恩遠侯愛我成狂,不惜陷害你,但我有魅力真不是我的錯,你別怪我。」
雖然楚留非只是泛泛提起,但她覺得他花了這麼長時間才處理好,估計猴爺下手不輕。
「怎麼會怪你呢?能為十一小姐受難,是我的榮幸。」楚留非收回烤火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夜長夢多,十一小姐可以把東西交給我了吧?」
夏雨琳本來還想跟他敘敘舊的,但看他這麼急,又被他剛才的話弄得有些內疚,當即伸手指了指:「那邊有個池塘,你知道在哪的了,東西就在那裡……」
話沒說完,她就覺得天旋地轉,然後週遭一冷,原來,她竟然已經被楚留非扛在肩上,楚留非大概是從窗口飛出去的,這會兒她已經在外頭了。
「喂,你溫柔點行不行?我是病人哎……」她暈著頭說。
「到了,東西在哪裡?」
她才開始抱怨,楚留非就已經停下來,將她放在地面上,問她。
這麼快?高鐵?夏雨琳有些目瞪口呆片刻後,就著雪光,走到那塊石頭邊,在花叢裡摸到那根繩子,扯上來。
木筒還在。
然而,她摸了摸封口後,臉色大變,如冰雕一般,半天不動了。
「怎麼了?」楚留非敏銳地覺得有點不對,問。
夏雨琳被他的聲音驚回魂魄,哆哆嗦嗦地擰開蓋子,蓋子的封口處沒有了封蠟,也就是說,木筒被人擰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