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璧也涼涼地道:「是啊,想當夏家千金,就聽話,要不然滾出夏家好了。就你這樣的殘花敗柳,夏家也不稀罕,你還當自己是個寶不成?」
他們的話,真是將夏木藍的尊嚴打得「啪啪」作響。
夏木藍的人緣向來不好,下人也沒有喜歡她的,但這會兒,眾人還是給她投以了同情的目光。
一個曾經也是眾人圍擁的千金小姐,淪落到這份上,也真是夠慘的。
夏雨琳在心裡歎氣,這個從小就養尊處優、任性蠻橫的女人怎麼捨得放棄夏家的榮華富貴?鬧歸鬧,但她最終還是會妥協的。
果然,夏木藍在羞憤交加中,臉色反反覆覆地變幻良久後,「哇——」地哭出來,捂臉跑開。
因為事發突然,圍觀群眾沒有及時讓路,被她撞倒了好幾個。
她也真是兇猛,硬是靠著一股衝勁,一口氣衝出重圍,往自個的院子奔去,很快消失。
眾人也趕緊撤退,生怕被面色不好的夫人與大少爺抓來出氣,夏雨琳聳聳肩,沒有多管閒事,無聲無息地離開,回到葵園。
因為肉肉不在,不需要沐瑛保護了,沐瑛已經離開,去協助他家老大調查「香血海」的老巢去了。
葵園安靜得令夏雨琳想崩潰。
她已經習慣有肉肉在身邊了,每到吃飯時間,肉肉都會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叫她去吃飯,他總是在屋子裡跑來跑去跟兔兔玩,他總是在她的身邊轉悠,總是很可愛地笑著……每次看到他的笑臉,聽到他的聲音,她便什麼煩惱都忘了。
他總是在她的視線之內,無論她何時抬頭,都能看到他可愛的臉蛋,只要她側耳聆聽,總能聽到他的聲音……他不在,這屋子,巨大而空蕩得可怕。
沒有生氣的屋子,令她想逃離,卻又無處可去。
她沒有心思做任何事情,便躺在床上,看著屋頂發呆。
她很想跟夏公子說說話,但夏公子不知跑哪裡去了,她更覺得孤單了。
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多長時間?一個月?兩個月?想到就可怕。誰說肉肉在依賴她?其實就是她在依賴肉肉吧?她至少需要一個家人,而肉肉,就是她不可或缺的家人。
沒有家人,她跟死的時候有什麼區別?
天色暗了,她沒有什麼精神地喝了點粥和幾塊點心後,又趴在床上,有氣無力,精神萎靡。
「小姐,五小姐來了。」不知過了多久,入娣跑進來,跟她說。
她把被子拉上,蓋住臉:「不見。」
她現在誰都不想見。見誰煩誰。
「砰」,門被踢開了,似乎有人闖了進來。
「五小姐,小姐身體不舒服……」
「滾出去!我要跟夏落葵說話!」夏木藍將入娣攆出去,將門大力關上,走到床前,用力掀開夏雨琳身上的被子。
「你做什麼?煩不……」夏雨琳的聲音卡在喉嚨,因為,夏木藍的樣子很慘。
雖然梳洗更衣過了,還裝擺出大小姐的派頭,但夏木藍的眼睛又紅又腫,臉龐也腫了一邊,臉龐上的驕傲掩蓋不住濃重的憔悴,濃濃的胭脂也抹不去眼裡的絕望與憂傷。
面對這樣的夏木藍,夏雨琳罵不出來。
「我又出醜了,你知道的吧?」夏木藍在床邊坐下,裝作不在乎地冷笑,「你是不是很得意?我讓你嘲笑我,隨便你笑。」
夏雨琳淡淡地道:「你是死是活與我無關,我笑你做什麼。我的肉肉又被綁架了,我現在想的都是他,沒空理你,你不要自作多情的以為我願意浪費時間去嘲笑你。」
「你跟夏之璧一樣混蛋。」夏木藍恨恨的,「這夏家就沒一個好人。」
「是啊,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敢去罵別人。」夏雨琳道,「你找有什麼事?如果你想讓我幫你取消跟王老頭的婚事,我想我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我知道。」夏木藍道,「我不會請你幫這種忙。我是來邀請你的。」
「邀請我?邀請我參加你跟王員外的婚禮……」
啪!夏雨琳挨了一巴掌,她很生氣,但沒有還手的打算,因為這巴掌並不重,夏木藍大概是哭累了鬧累了,這會兒就是外強中乾,下手軟綿綿的,只有聲音沒有力道。
「你說一次我打你一次。」夏木藍到這時候了還不改霸道作風,「我知道你也很討厭夏家,一點都不想在夏家呆下去,所以,我是來邀請你一起離開夏家的。有我跟你作伴,你不會太難過,你感激我吧。」
夏雨琳無力地看著她,她明明就是害怕,想找她作伴,幹嘛擺出一副「施恩」的派頭?
隨後她搖搖頭:「我不會跟你走的。要走你自己走吧。」
「為什麼?」夏木藍瞪她,「你已經是殘花敗柳了,還以為真能嫁給侯爺過好日子吧?醒醒吧,沒有哪個男人會真心對待失了清白的女人,侯爺也是一樣。與其等到以後受盡欺壓,後悔不堪,不如現在跟我走,咱們姐妹聯手,在外頭吃好喝好……」
「你死了這條心吧。」夏雨琳打斷她的話,「我不會跟你走的,因為我跟你合不來,跟你在一起不爽……」
「除了我還有誰肯跟你要好?」夏木藍罵道,「我們都是殘花敗柳,誰也沒法看不起誰……」
「你是殘花敗柳,但我不是!」夏雨琳道,「我永遠不會看輕我自己,我也不會祈求任何人的感情,友情愛情親情都一樣。所以,你不要將我當成你的同類,但我可以給你一些如何在外頭生存的建議……」
咚!夏木藍操起桌面上的鏡子,砸到她身上,罵道:「真是犯賤!我給你機會,你卻不知道珍惜,你就等著後悔吧!這夏家沒一個好人,侯爺也不是什麼好人,你指望他們不如指望一頭豬……」
夏雨琳摸了摸身上被她砸疼的地方,沒吭聲。
她實在沒有精力跟這個女人打架,她也不認為這個女人真的有勇氣跟夏家斷絕關係。
夏木藍罵罵咧咧半晌後,將手往她面前一伸:「給我點錢。」
夏雨琳看著她:「什麼錢?你又不是我打的,你問我要錢幹嘛?」
夏木藍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地道:「我要離開夏家!我需要錢!我知道你有錢,給點給我!」
夏雨琳端詳她:「你來真的?你真的覺得你可以在外頭獨自生活?」
夏木藍冷笑:「不試怎麼會知道?那樣的日子再差,還能比嫁給一個糟老頭還差?總之,你既然不願跟我走,那就別管那麼多了,給錢給我就行。」
這女人做這種事情,有很多槽點、笑點和看點,但是,夏雨琳想了想,還是放棄跟她消磨的念頭,她現在的麻煩比夏木藍還多,她跟夏木藍吵什麼呢?
她下床,翻箱倒櫃了一番後,將一疊銀票拍在桌面上:「這是我全部的家當了,你拿去吧,不用還了。」
這是她打算跑路用的,但現在,肉肉都那樣了,錢於她已經沒有什麼意義,她不如拿這筆錢做好事,為肉肉積福,說不定老天有眼,看在她心地善良、連夏木藍都肯幫的份上,讓肉肉好過一些。
夏木藍拿起那疊銀票,就著燭光點了點,眼裡閃過貪婪之色:「呵,你果然有問題,竟然暗中存了這麼多錢!說,你這些錢哪裡來的?是不是在外頭跟男人不清不楚,賺的賣身錢……」
一把小刀,抵在她的面頰上。
握著小刀的夏雨琳,目光冰冷,不像是在開玩笑:「我好心幫你,你可以不知感恩,但你若是以怨報德,我就收回我的錢,將你趕出去!別忘了,真打起來,你絕對不是我的對手!」
夏木藍怔了一會兒後,終於意識到眼前的女人其實是匹狼來的,她因為情緒失控,才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實。
當下,她擠出笑容:「落葵,我這不是在開玩笑嗎?你不要計較啊,趕緊將刀子收起來。我當你是好姐妹才來找你的,怎麼會以怨報德呢?放心吧,我一定會記著你這份恩情,總有一天會報答你的啊!」
真是無恥的女人!夏雨琳收起刀子:「你走吧,真想離開夏家的話,自己要做好準備,喬裝打扮,不露錢財,買房隱居,都要事先策劃,凡事多想想,別被騙了,更不要被人賣進青樓。離開夏家,必須要過得更好,絕對不可以過得更差。」
看吧,她對夏木藍好到這份上,老天爺就讓她好人有好報,跟肉肉盡早團聚好不好?
「謝謝你,落葵,我會記住你的話,將來報答你!」夏木藍拍拍她的肩膀,說得很好聽,就是不知有幾分是真心的。
而後,夏木藍將錢塞進懷裡:「你千萬別跟人說今晚的事,要不然那些無情無義的將這錢收走了,我以後可沒法還你。」
夏雨琳給她白眼,她嘿嘿一笑,跑出去了。
雖然夏木藍說得很像那麼一回事,但夏雨琳還是覺得夏木藍沒有離家出走的勇氣,她這輩子不太可能有機會享受夏木藍的「報答」,她全當自己在做好事。
漫長的一夜過去,接著,漫長的一日又過去,如此反覆,很快就過了三天。
夏木藍那邊沒有任何動靜,看不出來她要「出走」的跡象,不過,夏雨琳可沒空理夏木藍,她要開始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