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琳陷入沉思:能夠摧毀肉肉的心智,並讓他覺得「死神要割了十一的腦袋」的,會是什麼事?要麼就是看到了類似的情景,要麼就是聽到了類似的話吧?
不管事實如何,她覺得她可以確信,一定是有人對肉肉做了什麼,因為,知道她差點被殺手割喉的,只有區區幾個人而已,她和肉肉,紫鞘和沐瑛,另外只有「香血海」的人了。
她相信紫鞘和沐瑛不會拿這些來折磨肉肉,就算他們的本質真是她的對手,也不會爛到要對小孩子下手,所以——她瞇起眼睛,眸裡儘是寒光,只有「香血海」了!
她不知道「香血海」究竟做了什麼,但她一直都覺得不安:為什麼「香血海」沒有繼續追殺她?為什麼「香血海」再也沒有在她和肉肉的身邊出沒?這絕對不是「香血海」這種組織的作風!
現在想來,「香血海」一定在暗中策劃著什麼陰謀,肉肉的變化,會不會是「香血海」的手筆?
她站起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腦海高速運轉,但是,她還是沒有發現「香血海」下手的痕跡。
是「香血海」沒有直接動手,還是肉肉的心理本身出了問題?
不會是肉肉自己的問題!她搖搖頭,這麼單純的孩子,只要有吃有喝有人陪玩就滿足的孩子,就算因為目睹血腥場面,有了心理陰影,也不至於在短時間裡將自己逼得神志不清。
很可能是「香血海」用了什麼隱蔽、間接的手段折磨肉肉!
而她之所以感覺不到「香血海」的氣息,也許是因為「香血海」的目的本就不是她,始終是肉肉!
夏家,並不安全!甚至,因為她回到夏家而放鬆了警惕,反而給了「香血海」更多的機會也不一定!
想到這裡,她將手掌摁在桌面上:暫時不能住在夏家了!
她需要一個近乎絕對安全的地方照顧肉肉!
按照「香血海」傳說中的神通廣大,她能帶著肉肉去哪裡?
想了一個晚上以後,她最終決定,去盛王府呆幾天,看情況會不會好轉。
不說盛王一家子據傳個個都是人才,只聽說盛王府養了大量食客,這些食客有有武,玩武的皆是高手,遠非普通的護院、江湖人能比,「香血海」的魔爪還能伸到盛王府麼?
如果盛王府連「香血海」都止不住,盛王將來想坐龍椅什麼的,沒指望吧?
現在,她選擇相信盛王府名不虛傳。
於是,她抱起肉肉,派人去通知夏夫人後,便帶上沐瑛、尚天、入娣三人,讓管家立刻安排車輛送她去盛王府,夏夫人而後趕來勸她晚幾天再去,但她態度堅定,夏夫人怎麼都勸不住,只得讓她去了。
馬車行了好久,才抵達盛王府大門。
巨大的朱紅大門,足夠一支軍隊跑進跑出,兩邊的院牆又高又長,長到看不到邊,高到看不到牆裡面的任何東西,夠氣派,夠威嚴,夠堅固,但是,僅看外表並不華麗,沒有多餘和用以炫耀的裝飾。
相較之下,夏府就華而不實多了。
夏雨琳看著眼前的王府大門,在心裡點了點頭:看來盛王不是務虛者。
王府守門的侍衛確實有幾分傲氣,但並沒有狗眼看人低,而是公事公辦地問明他們的身份和來意後,讓他們在大門邊的棚子下歇息,自己立刻去通報王妃。
堂堂盛王府,居然還在門邊為客人準備了遮風擋雨的地方,很會「做人」啊,不管這是真心還是假意,都會給人一個好印象,難怪世人對盛王的評價那麼高。
守衛沒有敷衍了事,夏雨琳只等了十幾分鐘,大門就打開了,穿得並不華麗的夏半姜快步而出,驚喜地道:「葵妹妹竟然來了,二姐我高興得很,只是你怎麼不事先說聲呢,這樣就不必等在外頭了。」
夏雨琳抱著沉睡的肉肉走上去,抱歉地道:「因為我是臨時決定的,來不及跟姐姐打招呼,還請姐姐勿怪。」
夏半姜笑道:「不怪不怪,只是我覺得讓妹妹等在外頭,心裡感到抱歉罷了。」
而後,她的目光落到夏雨琳懷裡的肉肉身上:「這個孩子是四弟嗎?四弟進門的時候,我已經出嫁了,上次見他又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所以沒什麼太深的印象。」
夏雨琳點頭:「嗯,這是肉肉,他這幾天精神不好,我想帶他出來一起玩。」
夏半姜輕觸肉肉的臉頰,目光是很溫柔:「真是漂亮可愛的孩子,難怪你這麼疼他,連我見了也喜歡得很,你帶他來玩,我很高興,你們就儘管住下來吧,我會好好招待這孩子的。」
夏雨琳聽得非常心裡非常舒服,感激不盡:「多謝二姐!」
她很怕夏半姜會嫌棄肉肉,現在終於放心了,同時也對夏半姜多了兩分佩服:她一定知道自己很疼愛肉肉,才會恰到好處地誇肉肉,這比直接誇自己更能博得自己的好感!
「謝什麼呢,」夏半姜笑道,「你們是我的妹妹和弟弟,本就一家人,一家人就該和和美美的。來,我來抱四弟吧,我看你精神也不太好,現在也該累了吧?」
夏雨琳道:「肉肉怕生,現在又生病了,只有我最能讓他安心,我累點沒關係,他覺得舒坦就好。」
夏半姜開口閉口都稱呼肉肉為「四弟」,這讓夏雨琳對她頗為感激,想想,盛王妃的弟弟,誰敢不尊重?誰敢不好好侍候?夏半姜真是給足了她們面子和禮遇。
夏半姜頜首:「葵妹妹是個好姐姐,四弟有你這般疼他,也是幸事。」
說著,她迎夏雨琳進門:「我看你們也累了,就先坐下來吃頓飯,等你們休息好了,我再帶你們在王府裡逛逛。」
夏雨琳隨她往後院走去,一路打量著盛王府。
盛王府當然建得高大上,但還是傾向於實用,沒有那麼多華而不實的擺設,比如院裡的花花草草都極為普通,沒有那些需要耗費很多人力財力去照顧的嬌花貴草,各間院落屋宇也都蓋得堅固穩重,不像夏家,到處都是裝飾品一樣的樓台亭閣,每隔幾年都要修一次,勞民傷財。
盛王府對下人的管理也很有辦法,來來往往的下人訓練有素,穿著和舉止都很得體,看不到有人在偷懶怠工,也看不到有人在打情罵俏,更沒有人擺出狗奴才的嘴臉,看到她和肉肉都退到一邊行禮。
總之,盛王府給夏雨琳的感覺就像是一個管理規範、高效運作的企業,從上到下都很職業化和標準化,夏半姜就像是行政總裁、人力資源總監之類的人物,在待人接物方面真的沒話說。
雖然夏雨琳是突然上門的,但夏半姜還是很快就準備了一桌談不上豐盛,但絕對是樣樣可口的飯菜,吃得她心滿意足,連肉肉都昏昏沉沉地醒了過來,讓她餵飽了以後又繼續睡,話都沒說上一句。
夏雨琳代肉肉道歉,夏半姜拿手帕輕拭肉肉的嘴角,輕聲道:「四弟病了,我恨不得代他疼呢,只要他的身體能快點好起來,他想怎麼樣都成。」
兩人在席間有一下沒一下地聊起孩子的事情來。
夏半姜嫁給盛王七年,生了一個女兒,這幾天,夢裊裊帶著這位郡主去宮裡,夏雨琳並沒有見到這位侄女。
夏雨琳也並不那麼想見這位侄女,但她很想見識傳說中的盛王,便問:「姐夫呢?姐夫今天也不在家嗎?」
說到自己的丈夫,夏半姜的臉上,忽然就像小姑娘一樣泛起紅暈來,嗔道:「他啊,忙得很呢,天不黑,我都沒機會見到他哪。」
她的表情,令夏雨琳心裡更好奇了:所謂七年之癢,在夏半姜和盛王這對身上不存在啊,一個男人,能讓自己的老婆跟他結婚七年後還能露出戀愛時的表情,不簡單,也不容易!
盛王,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男人呢?
「夫人言重了,現在是大白天,我不也來了麼?」就在此時,一個成熟、渾厚,帶著幾分磁性的中年男人的嗓音,不高不低,不輕不重地在她身後響起來。
夏雨琳一聽到這聲音,整個人就有精神了:這樣的聲線和音質,分分鐘能去電台當主播!
但願此聲的主人的容貌,能與聲音的品質成正比!
但願此聲的主人不要是見光死,否則,她寧可只聽聲音不見人!
想到以前讀大學時,系裡請著名的電台主持人來講課,那名主持人的聲音非常好聽,是她最喜歡的一名主持人,她興沖沖地推掉了帥哥的請客跑去聽課,結果,看到本人後,她再也不聽他主持的節目了。
因此,這會兒她有點醺陶陶地享受這聲音,沒有急著轉頭去看那位傳說中的盛王爺。
夏半姜站起來,不僅臉泛紅暈,連眼睛也變得波光瀲灩起來,聲音更是透著甜蜜:「王爺,您不是要忙公事嗎,怎麼有空過來?」
就衝著她這樣的眼神和聲音,夏雨琳立刻得出結論:這位盛王爺一定長得不醜!她可以放心地看!
所以,她當機立斷地轉頭去看盛王。
四周站了不少丫環和小廝,盛王的面前還站著夏半姜,但她還是第一眼就看清楚了盛王的長相。
這樣的長相和威儀,就如百煉真金,不管放在哪裡都會煜煜發光,無物可掩。
什麼是魅力帥叔?她真的見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