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得肚皮滾圓,他才心滿意足地放下勺子,摸著小肚子,吐著氣,開心地道:「肉肉吃飽了!肉肉活過來了!肉肉有力氣了!」
夏雨琳這時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肉肉,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肚子有沒有痛痛?」
肉肉搖頭:「肉肉吃飽了,哪裡都舒服,哪裡都好好的。」
眾人:「……」
這小孩先是一口氣餓了三天,然後一口氣吃了三天的飯量,身體居然沒有哪裡不舒服?而且還這麼快就滿血滿狀態了?誰說這小孩沒用?他這身體其實才是鐵打的吧?
「十一,你吃了麼?你餓不餓?」肉肉跳下椅子,跑到床邊,抱著她的手臂,很關心地問。
夏雨琳光是看著他吃就覺得飽了,這會兒只得苦笑地摸摸他的頭:「你睡著的時候,十一就已經吃過了,現在不餓……」
「那我們再一起吃點零食好不好?」肉肉很可愛地笑著,看向那名男子,「叔叔,你再做點零食給肉肉和十一吃好不好?」
男子剛想說「好」,夏雨琳就搖搖頭:「剛才叔叔做了很多菜,現在一定很累了,就讓叔叔休息一下吧。」
而後,她看向那名男子:「請問俠客尊姓大名?我和肉肉還沒有謝過你呢。」
直到現在,她才有心情慢慢打量這名男子。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面容清俊,看起來人畜無害,第一眼只是長得還行的程度,卻很耐看,越看越覺得不錯,她初見他時幾乎沒有什麼印象,現在卻牢牢地記住了這張臉。
男子笑道:「沐瑛。今年二十有五。未婚。喜歡做飯。也喜歡小孩子和小動物。」
肉肉舉手:「那沐叔叔一定很喜歡肉肉嘍?」
沐瑛笑道:「是啊,叔叔很喜歡肉肉,如果有機會,叔叔一定做很多很好吃的給你吃。」
肉肉立刻喜歡上了這個喜歡小孩子,又喜歡做飯的叔叔,轉頭對夏雨琳道:「十一,肉肉喜歡這個叔叔哦。」
夏雨琳摸摸他的頭:「在山上的時候,這位叔叔救了我們,你要感謝這位叔叔的救命之恩哦。」
面具男的手下,紫鞘的同伴,能夠與「香血海」的殺手抗衡的男人,能差到哪裡去?
在刀頭上舐血的江湖人,沒有一個是簡單角色,特別是這種看起來溫和無害的人,一定有其厲害和不凡之處,她絕對不會輕易相信這種人,更不會小看這種人。
肉肉立刻走過去,對沐瑛鞠了一躬:「肉肉和十一謝過叔叔的救命之恩!」
十一說過人要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要不然就是禽獸不如了,他不要連禽獸都不如。
沐瑛摸摸他的頭:「真是有禮貌的好孩子,為了獎勵你,叔叔現在就去做點心給你吃。」
肉肉立刻雙眼發亮:「謝謝叔叔,叔叔是大好人。」
「好人?」紫鞘抱胸,一臉不滿,「你們別被他那張臉給騙了,他可是披著羊皮的狼,你們信他,小心哪天被他拆成碎片了都不知道。」
「師妹,你怎麼能這樣說師兄呢?」沐瑛嗔道,「好歹師兄也給你做了好幾年的飯,如果沒有師兄的照料,你能長得這麼高這麼俊,比男人還孔武有力?你現在能獨擋一面了就拆師兄的台,這樣可不好。」
「什麼比男人還孔武有力?」紫鞘漲紅了臉,「你分明就比我還有力氣,裝什麼弱小?你騙別人可以,千萬別來騙我,我才不吃你這一套!」
「我是比你弱小啊。」沐瑛往她身邊一站,比了比自己的個頭,「你看,你才二十歲,卻比師兄高了半個頭,師兄每次站在你身邊,都覺得自卑啊,你為什麼不懂得照顧一下師兄的自尊心,故意彎一下腿呢?」
「你是在嘲笑我長得太高了對不對?」紫鞘一向淡漠的臉龐要冒煙了,「你老是拐著彎兒嘲笑我像男人!我看你才像女人呢!一個男人婆婆媽媽的,沒事就窩裡廚房裡做飯,洗衣服掃地比女人做得還好,連針線活都會做,你一個男人做這種事做得這麼好,就不覺得丟人嗎?」
「師妹這麼說就不對了。」沐瑛搖頭,「師兄除了家務活做得好,其它事情也不賴啊,比如療傷治病,打架砍人,追敵千里什麼的,哪樣不好?你專挑家務活來說事,對師兄太不公平了。」
紫鞘鼻孔噴氣:「反正我是男人婆,你是女人婆,你笑話我就是笑話你自己。」
她最生氣的就是這一點,一個男人,家務活什麼的做得好就算了,就連打架砍人都這麼厲害,這讓她一個女人怎麼活?跟他在一起,她都不知道自己算是男人還是女人了。
上頭有一個強得讓她望塵莫及的老大就算了,連這個師兄似乎都是個無法超越的存在,她要什麼時候才能出頭啊?
「我怎麼會笑話你呢?」沐瑛拍拍她的肩膀,「我可是以你為豪呢,要不然師兄我怎麼願意天天為你煮飯?」
「得了,你別噁心啦,快滾去你最愛的廚房。」紫鞘紅了臉,推他出去,「最煩你嘮叨,煩死了。」
夏雨琳在一邊看得:「……」
他們是一對嗎?剛才的對話,怎麼聽都像是在打情罵俏吧?
女的高挑英氣灑脫,男的穩健能幹好脾氣,不是很完美的互補嗎?面具男真的會很會挑手下啊。
「終於走了,看他就煩!」紫鞘衝著門口皺了皺臉,轉過身來,觸到夏雨琳玩味的目光,臉紅了一下下,迅速板起臉,「別理這種女人婆!夏小姐,你的身體狀況現在很糟,暫時安靜養傷罷,我會留在這裡直到你能走動。」
夏雨琳道:「你覺得香血海還會派人來嗎?」
這是她最擔憂的事情,不管怎麼想,「香血海」都不是會放棄的存在吧?
紫鞘沉吟了一會兒後,才謹慎地道:「他們應該不會放棄,但是,應該也不會再採取多人出擊的戰略了。香血海的殺手喜歡單獨行動,他們已經連續兩次派出多人追殺你和肉肉,都以失敗告終,接下來,他們應該會恢復單人行動。」
「那就好。」夏雨琳拍了拍胸口,驚覺胸背有傷,改拍大腿,「一個還好應付……」
「錯!」紫鞘的目光驀然變得冷峻起來,「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因為,這意味著他們很可能會派出主力、精銳甚至是核心人物親自對付你們,連我們都不知道他們的核心人物是怎麼樣的人,唯一能肯定的是,一定是非常可怕的人物,比之前我們遇到的都神秘和可怕。」
夏雨琳的臉色更白了:「……」
突然之間就被人從身後摀住嘴部並差點被割喉身亡的感覺,記憶猶新,終生難忘,她此生都不想再經歷第二次,假如還有人比當時身後的人更可怕,她要怎麼對付?
即使是她的師父在這裡,恐怕也會很頭疼吧?
紫鞘看出她的恐懼,緩緩道:「夏小姐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也許唯一的方式只有尋找到更大的靠山與保護,或者在他們對你下手前找出對方,先下手為強了。再或者,你先滅了他們。」
夏雨琳苦笑,紫鞘說的都有理,可是,她若是做得到這幾條的話,還用得著恐懼嗎?
「十一……」肉肉的聲音微微顫抖,她低頭,看到肉肉小臉發白,顯然被她們的對話嚇到了,「你們在說什麼?是不是有人、有人要、要殺十一和肉肉?」
夏雨琳看著他片刻後,輕撫著他的臉,想了好一會兒才決定告訴他實情:「是的,有一個叫香血海的組織想殺掉我們,以前綁架你的壞蛋,還有我們在山上遇到的壞蛋,都是他們派來的……」
肉肉愣了一下後,「哇」的哭出來,撲進她的懷裡:「壞蛋!他們是壞蛋!肉肉討厭他們!肉肉不要他們再來了,也不要他們綁架肉肉和殺掉十一……」
夏雨琳輕拍他的背,對於讓他感到如此恐懼很是抱歉,可是,她和他都不能逃避,不是嗎?
想要得到最終的自由,就要克服這一切,逃避和屈服沒有出路——即使她現在還看不到勝算。
此時,京城某個隱蔽到沒有外人知道的地方,大白天的也黑暗如夜。
中間的桌上點著蠟燭,但沒有照到四周隱在幽暗中的人影。
前方,一個人站在黑暗之中,臉上的面具在燭光中若隱若現,彷彿是光明與黑暗之間的使者。
「香七,香九,你們確定沒有看錯?」這個顯然是首領的人,聽了眾人的匯報之後,終於出聲。
「我們兩個都看得很清楚,也都感覺到了,絕對不會看錯的,那個孩子就是我們要找的人。」香七用非常確定的口氣說道。
他的左手纏著紗布,因為他的兩根手指被削掉了,他的身邊,站的是頸部受傷的香九。
「很好,雖然我們這次損失了一個人,但能確定那個孩子的身份,絕對是值得的。」首領道,「這件事就先這樣吧,那個孩子的事情以後就由我來處置。」
香七驚訝:「您要親自出馬?那個孩子再重要,也不值得您親自處置吧?我們能力不濟,不能將那個孩子帶回來,但換了任何一個排名在我之上的人,應該都……」
「夏落葵不是問題,那個孩子也不是問題。」首領道,「楚留非才是問題!」
「楚留非?」這個名字令所有人的眼皮子都跳了一跳,「那兩個人難道是他的手下?難怪咱們派了這麼多人過去都討不了好!但他管這種閒事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