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第一次來到大明的京城北京。
北京的繁華,令索尼有些目不暇接,鱗次櫛比的酒樓、茶樓、青樓,熙熙攘攘的人群,寬闊的道路,數不清的商舖,都令他感覺到驚奇,大清國想要征服這樣的一個地方,是不是有些癡人說夢的意思了,不過索尼是堅決相信皇太極的能力的,只要是皇太極說出來的話語,那就一定能夠做到的。
成為談判的代表,這是索尼沒有想到的,這是一個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但不是什麼值得羨慕的任務,遠沒有在戰場上廝殺那麼痛,其實索尼是不想接受這個任務的,認為自己不過是一介武夫,承擔這樣的談判任務,難度太大了。可從大清國的實際情況來看,這個任務又是他必須要承受的,親王、郡王和貝勒貝子肯定是不合適的,除開了這些人,就要算是他索尼了,當然,鰲拜和譚泰等人也是可以的,但不論是從年齡上面,還是為人處事的老道方面,兩人都是比不上索尼的。
離開瀋陽的時候,皇太極專門和索尼交談了,說到了談判需要注意的一些事宜,這是大清國與大明朝的第一次談判,以前從未有過此類事情的發生,這次的談判,大清國也是出於劣勢的,有求於大明朝,所以說尺度的把握是非常關鍵的,皇太極敏感的意識到了,大明朝恐怕不會簡簡單單就同意交換的,若是提出來了其他的要求,是很有可能的,如此的情況下,索尼該如何的應對。
皇太極談到的事宜,其實就是索尼的權限問題,也就是什麼事情索尼是可以表態的,表態能夠到什麼樣的程度,什麼事情是不能夠表態的。若是僅僅就大明朝送來的信函上面的權力,估計是不大可能的,也就不需要談判了。
皇太極知道索尼的忠心,不擔心索尼會胡亂開口,會損害大清國的利益,所以說,最終也沒有限制索尼的權限。只是告誡索尼,一切都要以大清國的利益為重。
索尼有著自己的想法,這次的談判,他一定要堅持原則,不能夠隨便的開口,但也不能夠擺出來大喇喇的摸樣。若是因為自身的態度,令禮親王代善受苦了,那就是自己的責任了,有些時候,自己可以受一些委屈,但必須要保證禮親王的安全。
來到京城之後,索尼住在吏部主客司專門安排的官驛裡面。按照禮部主客司的要求,他們平時是不能夠隨意外出的,京城的百姓對後金韃子的痛恨是徹骨的,若是索尼帶著屬下到京城的大街小巷去閒逛,只怕是難以回到官驛了,索尼也很自覺,沒有提出來到四處去走走看看,他們的外貌太特殊了。當就頭上的小辮子,就能夠很被人察覺是滿人。
但索尼提出了一個要求,要見到禮親王代善。
這個要求,是皇太極一直都強調的,不管談判的結局如何,首先要見到代善,看看代善是什麼樣的情況。否則可以拒絕談判,若是大明朝已經處決了代善,那也是說不准的事情,那麼這次的談判。純粹就是耍計謀了。
索尼和隨從居住在官驛,默默等待著消息,他們單獨居住一個院子,院子的四周都有大明錦衣衛看管,不可能有人靠近,外面的一切消息,索尼也不可能知道。兩天之後,有些隨從開始著急了,認為大明朝這樣的安排,明顯是失禮的,但索尼沒有發脾氣,他已經過了不惑的年紀,知道忍耐了。
三天之後,一個明朝的官員來到了小院,告訴索尼,可以去見代善,但只能夠去兩人。
索尼很是高興,能夠見到禮親王,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可索尼內心也有了擔心,原來以為,自己提出來這個要求,大明朝廷一定會刁難的,想不到這麼就答應了,這也表明了大明朝廷的高度自信,想到自己在大明京城所見到的一切,索尼感覺到,皇太極剿滅大明朝的目的是多麼的艱巨。
進入大牢的時候,索尼的怒氣慢慢上來了,他以為,大明朝一定會善待禮親王的,至少要單獨安排一個院子關押,畢竟代善是大清國的親王,身份不一般的,可這樣的怒氣,也只能夠埋藏在心裡,沒有地方爆發的。
進入了審訊室,第一眼看到代善,索尼激動的跪下了。
「禮親王,正黃旗甲喇索尼拜見。」
在審訊室等候的代善,做夢都想不到,會在大牢裡面看見索尼,一時間他的臉色有些發白,難道這麼短的時間過去,蘇天成的江寧營又大勝了,正黃旗也遭遇到慘重損失了。
代善來不及和索尼打招呼,一把拉住了索尼。
「索尼,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也到大牢裡來了,難道正黃旗也遭遇失敗了嗎。」
審訊室裡面,有四名錦衣衛,不過代善和索尼的對話,都是用滿語,這些錦衣衛是聽不懂的,這方面,楊嗣昌和朱審烜等人,也不想耍什麼小動作,見面就見面,想著談什麼都可以,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索尼看見代善的臉色發白,連忙開口回答了。
「王爺,屬下是皇上排到大明京城來的,專門商議事情的。」
代善鬆了一口氣,隨即又警覺起來了。
「商議什麼事情,這是怎麼回事,我大清國從來沒有與大明朝商議什麼事情的,難道是求和的事情嗎。」
代善想到自己曾經給皇太極寫信了,說到了求和的事情,不過這求和的事宜,也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的,誰知道大明朝會提出來什麼樣的要求啊,大清國的滿人權貴,恐怕是不會輕易答應求和的。
索尼穩定了一下自身的情緒,代善的身體很好,看不出來遭受過折磨的樣子,精神也不錯,看來生活上面也有保證,雖然是關在大牢裡面,但能夠有這樣的待遇,也算是很不錯了。
看見代善的情況,索尼加的擔心,他想不到,大明朝有著如此的自信了,曾經聽說,蘇天成在佔領了復州和宣州等地之後,沒有斬殺住在當地的滿人,如今看到代善的身體很好,這豈不是說明了,大明朝在對付大清國的態度上面,是胸有成竹的。
「王爺,屬下這次到京城來,是大明朝提出來了交換的條件,用耿仲明和尚可喜交換王爺,皇上派屬下來,就是談判這件事情的。」
代善沉默了幾分鐘,很開口了。
「索尼,這等交換之中的惡毒用心,難道皇上看不出來嗎,完全不用理睬啊。」
「王爺放心,耿仲明和尚可喜兩人都主動表態了,堅持要求交換的,皇上也是不同意的,寧願拿出來金銀財寶進行交換。」
代善點點頭,提出來交換的事宜,恐怕是蘇天成的主意,這條計謀很是歹毒,弄得不好可能動搖大清國的穩定,想不到耿仲明和尚可喜兩人主動同意交換了,當然,所謂的主動同意交換,那也是不現實的,這裡面肯定有範文程的主意,範文程的腦子靈活,能夠想到應對的辦法,耿仲明與尚可喜兩人不答應也是不行的。
「索尼,你這次到大明來,皇上有什麼特別吩咐嗎?」
代善不會說到自己所寫的那封信函,估計皇太極也沒有說這件事情,既然皇太極沒有說,自己就不要主動提出來了,不過看看索尼這次到大明來,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任務。
「皇上囑托臣一定要辦好這件事情。」
索尼說的很明白了,沒有其他的事情。
代善輕輕歎了一口氣,想不到曾經強盛比的大清國,也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了。
他的神情有些嚴肅了,看著索尼一字一句的開口了。
「索尼,皇上的意思,我是明白的,但你要記住,不管怎麼說,一切都要維護我大清國的利益,若是大明朝的要求過分了,我寧願在大牢裡面自殺,也不會讓大明朝的計謀得逞。」
索尼的身體抖動了一下,再次的跪下了。
「王爺保重身體,屬下一定能夠辦好這件事情的。」
索尼離開之後,代善回到了牢房,沉默了,他想到了很多,以前他對範文程的印象很不好,總是覺得範文程喜歡耍陰謀詭計,漢人也有這樣的德行,做事情不爽,可如今現實擺在了面前,代善知道了,有些時候,為了國家的利益,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夠做的,光明正大反而可能是吃虧,大清國與大明朝總是死對頭,雙方今後的爭鬥將加的激烈,有些時候,為了能夠達到目的,所不用其極,這也是能夠理解的事情。
這一刻,代善感覺到了,為什麼皇太極如此的倚重範文程,滿人的心思相對單純一些,總是喜歡用暴力來解決問題,殊不知有些問題,單憑暴力來解決,會形成太多的後遺症,用看似文明、其實屬於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恐怕效果會好很多的。
想明白這些,代善加的氣餒,大明朝為什麼會出現蘇天成這樣的人才啊,要是這樣的人才出現在大清國,該是多好啊,旋即代善想到了,作為漢人的蘇天成,就是身在大清國,恐怕也不大可能有著那麼大的權勢。
事實說明,皇太極確實了不起,滿人和漢人之間,必須要和平共處,那樣大清國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