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的日子就在眼前了,一路上的行動,都很是隱秘,十萬大軍從漢中府、鳳翔府來到西安府,居然沒有被官府和官吏發現,高迎祥覺得,老天都在幫助自己了。
有關這次戰鬥的安排和設想,他與李自成商議了好些日子,李自成是完全贊同進行這樣一次的戰鬥的,有關的排兵佈陣,也提出來了具體的意見,最為重要的建議,就是調集尚在鳳翔府的李一川和劉國能,參與到這一次的進攻。
三十萬大軍,真正有著不錯戰鬥力的,也就是十萬人左右,高迎祥掌控的軍士,足足有十萬人之眾,紫金梁、老回回、張獻忠等人的舊部,悉數被他吸納了,絕大部分有戰鬥力的軍士,也都是在他的麾下,這一次帶出來的四萬軍士,戰鬥力並不是最強的,高迎祥自己都認為,這一次的進攻,不過是做一種形式,沒有想著給江寧營造成多大的傷亡。
這樣的一次征戰,最為主要的目的,恐怕是為了義軍中間的清洗。
龐大的義軍,政令必須要統一,江寧營來到了陝西,目的很是明確,義軍絕不會等死,不會等在陝西境內,與江寧營展開決戰,還是要衝出陝西。
通過一段時間的偵查,高迎祥也發現了一個秘密,那就是陝西各地朝廷的軍隊,得知江寧營要來到陝西之後,普遍都鬆懈了,更加強調固守據點和城池,放棄了對官道和部分要塞的控制,似乎在等候江寧營來解決一切的問題。
這是一個機會,義軍要是抓住了這個機會,就能夠離開陝西,朝著山西和河南發展。若是這一次對江寧營的進攻,能夠打亂江寧營的所有部署,義軍趁此機會,離開陝西。轉移到山西去,那就是一次偉大的勝利。
當然,要達成這個目的,必須要統一指揮,要堅決排斥那些不聽指揮的頭目。
一直在鳳翔府活動的李一川和劉國能,成為了率先需要清理掉的目標。
高迎祥也明白,義軍的人數多少。不是決定性的因素,重點還是需要有精幹的軍士,譬如說江寧營,原來只有三萬人,卻屢屢取得征戰的勝利,所以說。這一次的清理,損失一些軍士,高迎祥不是很在意。
只要能夠統一指揮,只要義軍中的大小軍官,都是聽從指揮的,那就有機會不斷的發展壯大,就算是遭遇了暫時的挫折。問題也不是很大。
當然,高迎祥也有擔心的事情,那就是羅汝才和李自成兩人,這兩人各有特點,但都能夠取代自己的首領地位,李自成是他的侄子,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總是放心一些,羅汝才這人,很有頭腦,說的上陰險狡猾,要認真應對。
腦子裡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大戰在即的時刻,這可不是什麼好情況。
高迎祥強迫自己冷靜。不去想那些事情了,他要督促李一川和劉國能展開進攻。
十萬大軍,分為前後兩軍,相互之間的距離。不過五里路,明日就要發動進攻了,若是李一川和劉國能有著什麼其他的想法,可不是好事情。
親兵帶著李一川和劉國能進入帳篷的時候,高迎祥的臉上帶著微笑。
「李將軍,劉將軍,夜間就要展開進攻了,這一次,辛苦你們了,我備下了酒宴,預祝你們取得大捷,你們要記住,堅持兩個時辰,從寅時到辰時,我帶領兄弟們,將在辰時發動第二波的攻擊。」
李一川和劉國能強裝鎮定,兩人心裡有鬼,神情不是很自然。
這個局面,很是微妙,高迎祥倒是沒有想到,兩人會暗中歸順朝廷,兩人的神情有些怪異,行動也不是很自然,在他看來,是不是兩人對這次的安排,內心有些怨氣,或者說是發現了什麼,劉國能時常與賀一龍接觸,兩人鬼鬼祟祟,賀一龍對李自成有些不滿意,與羅汝才之間有些聯繫。
若是他的預料是準確的,那就說明,在義軍隊伍中間,已經有著一股躁動的力量,機會到了之後,這股矛盾必然爆發出來的。
三人坐下之後,所有親兵都退出去了,高迎祥親自舉起了酒壺,給兩人倒酒。
「兩位兄弟,我們很久沒有這樣喝酒了,唉,這段時間以來,事情太多了,加之你們一直都在鳳翔府的周圍活動,到漢中府的時間不多,聚在一起的時間,自然就少了很多了,馬上就要討伐江寧營了,一定是一場惡戰,下面的兄弟,損失一定是很大的,說實話,我還是有些擔心的,紫金梁、老回回和張獻忠,都折損在江寧營麾下了,所以說,這一次的征伐,我們還是要重點保存自身的實力啊。」
李一川和劉國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十萬大軍開拔到這裡來了,不到一天的時間之後,就要開始廝殺了,這樣的關鍵時刻,高迎祥為什麼會說出來這樣的話語啊,難道說高迎祥有什麼感覺了,或者說覺察到什麼事情了。
高迎祥舉起酒碗,三人一口氣喝完了第一碗酒。
「唉,其實我一直都在考慮,你們看看,這一年多時間以來,義軍一直都是在陝西境內活動,處境變得很是艱難了,若是不能夠迅速的殺出去,開闢新的據點,結局很難預料啊,你們在鳳翔府,大部分時間都是依靠自身來補給,應該是體會到艱難了,義軍一共有三十萬軍士,這麼龐大的隊伍,想要維持生計,太艱難了,以前存下的家底,基本上要吃光了,接下來的日子,還不知道該如何的維持啊。」
李一川覺得,自己應該要開口說些什麼了,高迎祥的意思,似乎是要他表態的。
「大帥,我覺得,義軍這麼多年都維持過來了,現在不是最艱難的時候,一定能夠想到很好的辦法的,大帥若是有什麼安排,儘管吩咐,劉兄和我一定鼎力支持。」
高迎祥搖搖頭,繼續開口了。
「這義軍的首領,真的是不好當啊,要照顧到所有的兄弟,還要操心大家的衣食住行,難題太多了,要不是想著弟兄們的未來,我真的是不願意幹了,起兵這麼多年了,不知道經歷多少的大風大浪了,可有些弟兄,就是不能夠明白,總是看著眼前的那點利益,我看啊,這種狀況,持續下去,義軍沒有希望啊。」
李一川和劉國能終於明白意思了,兩人的神色好了一些,只要他們歸順朝廷的事情,沒有暴露,一切都好說。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能夠出現任何的差錯。
接下來,兩人符合高迎祥,不管高迎祥說什麼,兩人都是贊同的,態度也變得非常誠懇,就連高迎祥都覺得奇怪了,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兩人這麼爽快。
喝酒到了最後,高迎祥終於說出來了最為重要的事情了。
「兩位兄弟,我認真想過了,明日凌晨的進攻,還是很危險的,隨時可能出現意外,到了現在,我們不能夠退縮,只有硬著頭皮進攻了,希望老天能夠保佑,讓我們取得勝利,剛剛我們交心談心,說到了很多的事情,兩位兄弟如此的支持我,我很是高興,所以說,明日的進攻,你們還是不要親臨一線了,留在我的身邊,待到兄弟們打開了局面,我們一起衝鋒,殺他個落花流水……」
高迎祥還沒有說完,李一川和劉國能的臉色就發生變化了。
這樣的安排,他們是萬萬沒有想到的,要是他們兩人都留在高迎祥身邊了,就不能夠指揮大軍了,歸順朝廷的事情,就是一句空話了,想想看,五萬人不要命的發起衝鋒,和江寧營真刀實槍的幹起來了,蘇天成會怎麼看。
因為歸順朝廷的事情,必須要保密,只有極少數的心腹知道,這樣的事情,肯定是不敢大規模的散步消息的。
李一川首先開口了。
「大帥,這樣的安排不妥啊,這些軍士,一直都是跟隨我出生入死的,這樣關鍵的戰鬥,我不能夠參加指揮,卻躲在後面,恐怕軍士內心不舒服啊,還沒有開始廝殺,就損了自家的志氣,劉兄和我率領的軍士,足足有五萬人,稍有不慎,可能會出現崩潰的局面。」
李一川說的很是嚴重,若是五萬人崩潰了,後面也不要說什麼進攻了,這次的征伐,就徹底失敗了。
劉國能沒有開口,該說的李一川都說了。
「不會的,兩位兄弟多慮了,你們安排軍官指揮就可以了,你們跟隨在我的身邊,萬一出現了什麼情況,你們也好應付的。」
高迎祥沒有派出人去指揮,這已經很不錯了。
李一川和劉國能知道,他們無法拒絕了。
這個時候,劉國能終於開口了。
「大帥,這件事情重大,就算是我們按照大帥的要求來辦,也要趕回去安排佈置一番的,要不然,軍官和軍士都不知情,可能會壞了大事的。」
高迎祥點點頭,劉國能說出來的這個理由,還是不錯的,安排佈置是必須的。
「也好,我派幾個親兵,跟著你們過去,趕快安排佈置好,我在這裡等著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