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營的行動加速了,這都是蘇天成的要求,前軍和中軍會合之後,人數多達四萬餘人,繳獲的戰馬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保證了行軍速度。
蘇天成和洪承疇等人,仔細分析過了,按照阿濟格的想法,一定會採用強攻的形式,爭取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拿下昌平府城,昌平府周圍,沒有軍隊可能增援,何況阿濟格還有七萬大軍,就是有軍隊增援,前後的道路都被堵住了,這就好比是甕中捉鱉,昌平府的處境是絕望的,不可能堅持很長的時間。
這次分析,眾人得出的結論,只有江寧營能夠支援昌平府,阻止阿濟格達到目的。
沒有什麼戰術的安排,就是悶頭前進,依靠炮兵營打開缺口,大部隊強行通過,直接增援昌平府,除此之外,沒有好的辦法。
這的確是冒險,若是阿濟格什麼都不顧了,率領七萬大軍,拚死和江寧營廝殺,最終將是兩敗俱傷的結局,不過,蘇天成有著這樣的信心,阿濟格不敢冒險,後金沒有這麼多的軍士可以浪費,他們的兵源總數,遠少於大明,儘管說大明的衛所有些名存實亡的味道。
阿濟格這次率領的,都是精兵,正宗的滿八旗,不要說阿濟格,就是皇太極,也捨不得將這麼多的軍士拋棄在大明境內。
斥候營的將士是最為辛苦的,他們要冒著生命危險,偵查到韃子的行蹤,為大部隊的行進提供準確的情報。
就在斥候源源不斷的情報之中,大軍距離防禦的兩萬韃子,只有二十里地了,再一次的廝殺,迫在眉睫了。
情報很是清楚了,防禦的兩萬韃子,選擇了一處山坡。居高臨下,官道從山坡中間經過,若是江寧營從官道經過,韃子可以有太多進攻的手段,石頭木頭都是武器,會造成江寧營重大的傷亡,再說了。一旦山谷中間的官道被堵住了,前進後退都有困難,被壓縮在山坡中間,只有挨打的份。
如果繞開官道,也有道路可以過去,但山路難行。距離也遠了很多,估計繞過去之後,阿濟格已經攻打下來昌平府城了。
從這裡衝過去,距離昌平府城,只有五里地,騎兵衝過去,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到了。
這種看似凶險的處境。卻不是江寧營所害怕的。
江寧營擁有炮兵營,炮兵曾經被幾百年之後的一位偉人譽為戰爭之神,這就充分說明了炮兵的巨大作用,按說韃子已經遭遇過炮兵營的重創,想不到這次的埋伏,還是按照老調子來進行,完全沒有考慮到火炮可能造成的打擊。
一百多門火炮準備好了。
隨著畢懋康下達命令,震耳欲聾的炮聲再次響起來。
火炮對著兩邊的山坡怒吼。一顆顆的炮彈,落到兩邊的山坡上面,樹木被炸飛了,石頭碎塊到處飛舞,間或能夠看見血光。
畢懋康也是豁出去了,開花彈很是珍貴,接連發射。也容易令火炮報廢,這樣的浪費,未免心疼,可情況不同了。為了早點打開通道,減少將士的傷亡,不可能考慮其他的了。
火炮足足發射了小半個時辰。
時機已經成熟了,蘇天成帶領前軍,開始朝著山谷中的官道衝過去。
如同風捲殘雲,騎兵源源不斷的開始進入山谷。
炮兵營還在繼續朝著兩邊的山坡發射,一顆顆的炮彈在山坡上面爆炸。
在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中,前軍開始通過山谷,沒有遭遇到任何的抵抗。
順利通過山谷的時候,蘇天成的臉上露出了微笑,這一手果然很不錯,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韃子顯然是沒有預料到的,雖說炮兵營不肯能造成韃子的重大傷亡,畢竟兩邊的山坡很大,韃子只要稍稍後退,就可以避開炮彈,但前軍安全的通過了山谷,就是勝利。
昌平府城岌岌可危了。
韃子的進攻,一輪比一輪厲害,城牆上面的明軍,傷亡慘重,也不知道韃子哪裡來的那麼多弓箭,更不用說韃子的箭術厲害,好多的明軍軍士,還沒有來得及施展,就被弓箭奪取了性命,滾油、糞便用完了,石塊也投擲的差不多了,弓箭更是要告罄了。
韃子的損失並不是很大,相對於兩萬大軍而言,損失千餘人不算什麼。
張鳳翼開始絕望了,這個時候,臨時組建起來的老百姓,已經開始登上城牆殺敵了。
這些老百姓,從來沒有征戰的經歷,貿然上來的時候,嘴裡幾乎都發出尖叫的聲音,茫然不知所措,甚至有人身體顫抖,站都站不穩了。
城牆上面的屍體,來不及清理,有軍官建議,是不是用屍體砸向攻城的韃子,這個建議被張鳳翼嚴詞拒絕了,誰敢這樣做啊,飲鴆止渴啊,如此一來,不需要韃子攻打,明軍立刻就會嘩變。
戰鬥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阿濟格紅著眼,不斷催促進攻,他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生擒昌平府城裡面的明朝大官,攻下昌平府城之後,什麼都不會留下,殺光燒光搶光。
一個斥候飛快過來稟報了。
很快,阿濟格猛地站起來了,瞪著斥候,手伸向了寶劍,臉上的神情有些猙獰。
周圍的謀士和幾個軍官,臉色也變化了。
謀士走到了阿濟格的面前,神情激昂的說著什麼。
阿濟格狠狠的看著謀士,似乎對面的謀士就是昌平府城裡面的明軍。
但謀士沒有退縮,依舊在喋喋不休的說著什麼,聲音還很大,隨著這名謀士的訴說,其餘人也開始說話了。
阿濟格臉上的暴戾神情越來越重,眼看著要控制不住了。
終於,一個年長的軍官,走到了阿濟格的身邊,附耳說了一些什麼,阿濟格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好像突然清醒過來了。
金鑼敲響了。
正在進攻的韃子,潮水般的退下來了。
城牆下面,留下一些韃子的屍體,包括明軍的屍體,看起來格外的血腥。
已經有些站立不穩的張鳳翼,被這樣的一幕驚呆了,這是為什麼啊,眼看著昌平府城就要被攻打下來了,韃子為什麼會鳴金收兵啊,這太反常了,難道說韃子需要養精蓄銳,開始更加猛烈的攻擊,完全沒有必要啊。
幾分鐘之後,幾路韃子衝到了城牆下面,開始收斂韃子的屍體,城牆上面的明軍,眼睜睜的看著,沒有任何的動作。
打掃戰場就意味著要歇息一下,至少不會馬上發動進攻了。
守衛昌平府城的明軍,已經被打殘了,一萬多的明軍,損失達到一半以上,韃子的弓弩和箭雨太厲害了,防不勝防。可以說,韃子如果發起總攻,眨眼間就可以攻下昌平府城了。
城牆外面的韃子開始有序的集合,慢慢開始撤退。
守在城牆上面的不少軍士和百姓,慢慢的站起來,看著這一幕。
眨眼間,變故突然出現了。
數不清的弓箭射向城牆上面,這些弓箭都是點燃的火箭,猝不及防的軍士和百姓,被火箭射中,成為了火人,在城牆上面翻滾,有些甚至直接掉下城牆去了。
張鳳翼的官袍也被點燃了,身邊的軍士忙不迭的撲滅了。
張鳳翼內心冰涼,他以為,韃子馬上就要發起總攻了。
軍官在怒吼,要求軍士和百姓打起精神來,準備應付韃子的總攻,盡人事、看天意,城破了大家都不要想著活命,逃都沒有地方逃跑。
士氣低落到了極點,所有人都在想著,沒有什麼希望了,城破之後,什麼都沒有了,韃子的凶殘,大家都是知道的,昌平府城之外,韃子經過之處,看不見活人,沒有完好的房屋,何況滿城被屠城的消息,昌平府的官吏都是知道的。
就在眾多的軍士和百姓,勉強打起精神,準備開始抵抗的時候,令他們目瞪口呆的情況出現了,韃子開始大規模的撤退。
誰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包括張鳳翼,都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
眼看著昌平府城就要被攻破了,韃子憑什麼撤退啊,張鳳翼知道韃子的兵力人數,如此的大軍,恐怕沒有哪支軍隊敢於直接進攻,除非是江寧營。
彷彿腦海裡面出現了一層亮光,張鳳翼猛地走到了城垛邊,看著正在撤退的韃子,嘴裡喃喃自語。
「難道是江寧營來了,江寧營來救援昌平府城了……」
他身邊的軍官和昌平府衙的官吏,聽見了這句話,眾人可不會管是真是假,馬上就有人開始宣傳了,說是江寧營奉皇上的聖旨,前來救援昌平府城了,韃子害怕江寧營,撤退了,不敢攻打昌平府城了。
消息如同一陣風傳開了。
這個消息,極大的鼓舞了官軍個百姓,很快,一些臨時編入軍隊中,準備上城牆抵抗的青壯,紛紛上了城牆,看著正在撤退的韃子,臉上露出了笑容,甚至有人說了,韃子也不怎麼樣,還不是沒有能夠攻打下來昌平府城,這些人完全忘記了,剛剛幾分鐘之前,昌平府已經處於破城的邊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