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天色漸漸暗下來了。
房山縣城外,恢復了寧靜,空氣中的血腥味,愈發的濃厚了。
堆積如山的屍體,無主的戰馬,顯示這裡經過了無比慘烈的廝殺。
從午時到戌時,足足四個時辰的廝殺,已經令人透不過氣來了。
結果是令人欣慰的,一萬五千韃子,被全部殲滅,這樣的戰績,已經不能夠用完勝來形容,這場戰鬥,必將在大明和後金引發巨大的轟動。
第一次經歷如此痛快廝殺的盧象升,在廝殺結束之後,縱馬狂奔,哈哈大笑,他想不到,兩場戰鬥,殲滅韃子兩萬人,特別是這一次的戰鬥,面對面與韃子廝殺,硬生生的圍殲一萬五千韃子,這等的驚艷,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賀人龍的感觸更加的突出,滿身是血的他,甚至沒有清理戰袍,徑直跑到了蘇天成的面前,單膝跪地,言辭激動,那意思是永遠追隨蘇天成,永遠跟隨江寧營戰鬥。
蘇天成冷靜很多。
戰果已經在清理了,收穫最大的是戰馬,除開在廝殺中受傷和被殺的戰馬,此次繳獲的戰馬,超過一萬匹了。
天黑下來了,火把照亮了四周。
子時,戰果終於清理出來了。
殲滅韃子一萬三千七百二十九人,活捉韃子一千零一人,江寧營陣亡將士二千七百二十五人,大同邊軍陣亡軍士六千七百二十七人,其餘重傷和輕傷暫未統計。
房山縣已經成為郎中忙碌的地方,受傷的將士,一律在這裡醫治,楊嗣昌代表朝廷到房山縣來的時候。帶來大量的郎中,甚至有宮廷御醫,此刻排上用場了。
自身陣亡接近萬人,剿滅韃子一萬五千人,雖說自身陣亡的將士。絕大部分是大同邊軍,可蘇天成知道,若不是大同邊軍正面抗擊,江寧營的損失將會更大。
這樣的戰果,令蘇天成冷靜了很多。
江寧營還需要更大規模的冷,今後才能夠承擔剿滅流寇、殲滅韃子的重任。
這一夜。蘇天成沒有休息,盧象升也沒有休息。
天濛濛亮,眾多的大臣準備進入紫禁城,參加早朝了。
連日來,廄裡面都是躁動的,江寧營殲滅五千韃子的事宜。刺激了眾人,但也有清醒的大臣,韃子畢竟有十萬之眾,損失五千人,不算什麼,主力還在。
清脆的馬蹄聲響起來的時候,眾多的大臣都吃驚了。有誰這樣大膽,竟然敢在紫禁城前面縱馬狂奔,難道不想活了。
「大捷,大捷,江寧營、大同邊軍全殲韃子一萬五千人,活捉韃子副將阿朵噶……」
「大捷,大捷,江寧營、大同邊軍全殲增援房山一萬五千韃子……」
猶如一顆炸彈,眾多大臣頓時轟動了。
宮門打開了。
很快,大太監王承恩匆匆出來了。在他的身邊,內閣首輔溫體仁臉上帶著抑制不住的興奮,他提前一步知道了消息,皇上也知道了消息,安排江寧營報信的將士。在五城兵馬司軍士的協助下,城內騎馬報信,這是溫體仁認真思考之後,做出來的決定。
朱由檢坐在養心殿,滿面紅光。
區區幾天時間,江寧營殲滅兩萬韃子,這等的勝利,他感覺到有些不自然、不真實了,可這一切都是實實在在的,天亮之後,蘇天成會親自押解阿朵噶,趕赴廄。
朝會時間推遲了,改在太和殿舉行,廄六品以上的官員,全數參加。
這是大明朝難得的一次大捷,必須要好好的慶賀。
從這一刻開始,朱由檢的內心,真正開始感覺到愉快了,登基之時確立的雄心壯志,有望實現,自己不僅要穩固大明的局勢,還要建設最為富強的大明。
蘇天成和江寧營,已經成為他最大的依靠。
進入養心殿的孫元坤和劉鐵漢,臉上和身上帶著血漬,看上去污濁不堪,他們沒有來得及收拾,就被派遣到廄報捷,隨時戒備、守候城門的京營軍士,在仔細勘驗身份之後,迅速報告了,已經入睡的溫體仁和楊嗣昌等人,得知消息,親自趕到了城門,這才有了後面的諸多安排。
朱由檢站起來了,快步走到孫元坤和劉鐵漢的面前,扶起了行禮的兩人。
「孫元坤、劉鐵漢,呵呵,朕熟悉你們,江寧營了不起啊,朕以為,江寧營是我大明第一軍,你們辛苦了,好好歇息一會,參加巳時舉行的大朝。」
「皇上,江寧營一定效忠皇上,護衛我大明江山。」
「好,好,好……」
激動的朱由檢,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感覺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決定,都是正確的,當初決定蘇天成外放,江寧縣成為大明最為富庶的地方,之後讓朱審馨下嫁蘇天成,讓蘇天成成為了皇親國戚,接著讓蘇天成到河南府,穩子南山西乃至於陝西,讓流寇心驚膽戰,這一次讓江寧營護衛京師,取得令人難以置信的勝利,下一步,又要讓蘇天成動一動了,具體到什麼地方去,孫承宗、楊嗣昌都有建議了。
天亮之後,廄轟動了。
江寧營和大同邊軍殲滅駐守在房山五千韃子、全殲增援房山縣一萬五千韃子的消息,飛速傳開了。
廄的百姓,對江寧營一點都不陌生,江寧營取得太多的勝利了,以至於廄的茶樓裡面,很多都是以這個題材來說書的,這一次,前後三天時間,江寧營剿滅兩萬韃子,這等的功勞,上天了。老百姓的認識是很質樸的,韃子幾次侵襲京師和京畿之地,殘暴之至,已經令京師京畿的老百姓,談虎色變了,大明邊軍無法和韃子抗衡,這也是老百姓內心真實的看法,如今,江寧營橫空出世,成為了韃子的剋星,老百姓當然高興,有人保護他們了,今後韃子不敢隨意的入侵大明了。
不長的時間,廄裡面,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傳聞,甚至有人說了,江寧營是玉皇大帝派下來的大軍,護衛大明江山的。
蘇天成帶著孫傳庭、盧象升等人,到了廄門口的時候,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
內閣首輔溫體仁站在城門之外,諸多的內閣大臣站在旁邊,明顯是迎接自己的。
蘇天成連忙下馬,上前去行禮了。
溫體仁一把拉住了蘇天成。
「蘇大人,江寧營立下奇功,該是老夫給你行禮才對啊,諸多禮節都免了,快隨老夫到太和殿,皇上正在等候消息啊。」
進入城門之後,五城兵馬司的軍士,守護在兩邊,他們的身後,無數的百姓駐足觀望。
蘇天成不敢騎馬了,越是取得勝利,越是要注意自身的言行,這樣的教訓太多了。
溫體仁看出了蘇天成的謹慎,微笑著開口了。
「蘇大人,還是騎馬前行。」
圍觀的百姓太多了,蘇天成、孫傳庭和盧象升以及阿朵噶,包括十餘名韃子的軍官,成為了最大的亮點。
特別是阿朵噶,綁在馬背上,臉色灰白,看不出絲毫的囂張,有些百姓,用早就準備好的瓜果蔬菜,扔向了這些韃子,甚至有人脫下鞋子,扔向阿朵噶等人。
五城兵馬司所有軍士都出動了,維持秩序,不過面對這樣的動作,他們熟視無睹,被瓜果和鞋子打幾下,無傷大雅。
蘇天成等人,半夜就出發了。
他知道,取得這樣一場大勝,京師一定被震動了,大明在後金的面前,遭遇多年的憋屈了,皇上知道這樣的消息,一定是忍不住的,所以自己需要早點出發,押解阿朵噶等人,快速趕赴廄報捷,要是耽誤了,朱由檢的心裡一定不爽的。
廄這麼大的陣勢,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雖然殲滅了兩萬韃子,可還有八萬韃子虎視眈眈,蘇天成不敢掉以輕心,好在洪承疇率領的江寧營炮兵營、神機營等,已經來到廄了,這個時候,蘇天成有了足夠的信心,打退韃子,至於說殲滅韃子,暫時不要有這等的妄想。
紫禁城外面。
朝廷的文武大臣,悉數在這裡等候,他們沒有提前進入紫禁城。
雖說等候的時間很長,但眾人的臉上,都帶著興奮的神情,如此的大捷,太不簡單了,大明終於有了一支足以抗衡後金韃子的軍隊,這是最為重大的事情了。
距離紫禁城還有兩里地的時候,蘇天成堅持下馬了。
道路兩邊,守候的是錦衣衛了。
這個時候,蘇天成堅決不騎馬了,不要看現在獲得勝利,若是自己不小心,被給事中或者是御史找到毛病了,等到這件事情過去之後,彈劾自己狂傲,那就不划算了。
一路上,溫體仁面帶微笑,他一直都在關注蘇天成。
江寧營獲得巨大勝利,蘇天成的表情依舊平靜,不驕不躁,能夠很好的控制自身的情緒,甚至在進入城門的時候,就要下馬了,這等的謹慎,確實不簡單了。
來到紫禁城外,蘇天成堅決下馬,這是對皇上的尊敬,對朝廷的尊敬。
隱隱的,溫體仁感覺到,蘇天成雖然年輕,可不需要多長的時間,就能夠進入內閣了,自己這個首輔,可能不要多長的時間,就要讓位給蘇天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