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會試,只有幾天時間了,按說需要閉門讀書,溫習功課了,可蘇天成還有事情要做,那就是去拜訪徐爾一、傅友亮和翁同章。
這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徐爾一是工部主事,也是在紫禁城裡面辦公的,每日休沐之後,才能給從東華門離開,回到家裡去,傅友亮在六科辦公,同樣在紫禁城裡面,從西華門進出。翁同章在都察院辦公,沒有在紫禁城,在京城內城的南面,相對來說,還要輕鬆一些的。
明朝的京官,每日卯時就要趕到衙門裡面去,其實是很辛苦的。
休沐的時間,一般都是未時三刻,上朝的時間早一些,所以休息的時間也早了一些。
蘇天成去拜訪,需要到徐爾一和翁同章休沐的時候,回到府裡了,才好去拜訪的,上朝的時間是不可能去拜訪的。
蘇俊已經打聽到了徐爾一的住處,這是蘇俊的特長,打聽什麼地方,包括他人的住處,肯定是手到擒來的。
蘇天成選擇在徐爾一剛剛休沐,也就是下班回到府裡的時候拜訪,這個時候,一般人是不會打擾的,拜訪的人不多。
當然,就徐爾一這樣的京官,上門拜訪的人,也是寥寥無幾的。
蘇俊很聰明,早就準備好了銀兩,門房得到了好處,笑瞇瞇進去通報了。
不一會,門房笑瞇瞇的出來了,要蘇天成等人進去,自家大人正在等著。
徐爾一在廂房等候。蘇天成是他的學生,沒有必要那麼嚴肅,在會客廳見面的,再說了,他是很看好蘇天成的,一表人才,年紀輕輕,就是鄉試解元郎,不過蘇天成到京城的時間,還是有些晚了,應該早些來了,適應一下京城的氣氛,也提前做一些準備的。
「學生蘇天成拜見恩師。」
「免禮了,坤元,怎麼這麼晚才到京城來啊。」
「學生昨日到了京城,今日到禮部勘驗了身份,專程來拜見恩師,因路途遙遠,故而來晚了。」
「嗯,會試在即,初九就要舉行了,你是鄉試解元,可一定要好好準備。」
「學生一定盡力的。」
鄉試的意義不同,好比是鯉魚跳龍門,考中了舉人,一步躍入了官僚士紳隊伍,從此就是人上人,所以說,鄉試的恩師,也是被學子最為看重的老師。
「坤元,會試你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但我也要提醒你,不可過於輕視,以免馬失前蹄,會試的主考,乃是內閣首輔周大人和次輔溫大人,他們都是要求很嚴格的。」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學生謹記教誨,恩師對學生有再造之恩。」
徐爾一臉上依舊帶著微笑,但眼神犀利很多了,蘇天成的意思,他當然是知道的,這樣的情況太多了,有些舉人進士,朝廷授官之前,恩師長恩師短的,親熱無比,可一旦授官之後,就想方設法攀大樹,將恩師丟到一邊,特別是這些年來,朝廷官員變動過去頻繁,在位置上的事情,門前是車水馬龍,一旦被免去官職,無人問津。
徐爾一也理解這樣的情況,反正大家都是這麼做的,風氣如此,沒有什麼值得計較的,所以說,蘇天成說出來這樣的話語,他內心動了一下,但也沒有太認真。
「坤元,聽聞你收到朝廷的嘉獎了,可有這件事情啊。」
「有這件事情,這是翁大人的提攜。」
「能文能武,不簡單啊,看來我還是有些片面了,能不能說說具體情況啊。」
蘇天成簡單說了剿滅流寇的過程。
徐爾一聽得很是仔細。
「呵呵,不錯啊,你在太原做的兩首詩,我都拜讀了,真的是不錯啊。」
蘇天成的腦門上面,冒出了汗滴,怎麼這兩首詩,傳到京城來了,要知道,這都是說風花雪月事宜的,反映出來的,全部都是愛戀的事情,不知道朝廷裡面的那些大官員看見這樣的詩詞了,會試什麼樣的感受。
謙虛是不行的,人家納蘭xing德的詩詞,流傳那麼久,都是經典,自己抄襲了,還說作的不好,別人聽起來,你這不是謙虛,是自高自大了。
唯有什麼都不說。
看見蘇天成沒有這麼說,徐爾一也沒有繼續追問。
閒聊一會,徐爾一留蘇天成吃晚飯,飯桌上面,僅僅四個菜,一盤豆芽、一盤豆腐、一盤大白菜,還有一盤鹵煮。
這盤鹵煮,估計是蘇天成來了之後增加的。
吃飯的時候,徐爾一的興致很好,不斷和蘇天成說話,完全沒有顧忌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因為喝酒,之後的話語,還越來越多。
吃飯之後,蘇天成告辭了,回到客棧,他失眠了,從徐爾一那裡,他知道了一些情況。
鄉試之後,舉人的試卷,都是要帶到京城的,各地解元的文章,皇上基本要過目,這樣也能夠比較各地解元的水平。從徐爾一說出來的話語看,是向皇上重點推介了自己的。
徐爾一性格倔強,直來直去,相信皇上朱由檢瞭解這一點,對於徐爾一推薦的人才,是會注意到的。
自己受到了朝廷的嘉獎,這件事情,會不會與徐爾一的推薦有關呢。
看看徐爾一的生活,還是很清貧的,府裡幾乎沒有什麼下人,這說明,來拜訪的人也是很少的,京官的收入是不低的,雖然說俸祿不高,但每年的冰敬和炭敬,應該不少。
所謂的冰敬,就是地方官員,夏季的時候,給六部官員的孝敬,炭敬,自然是冬天的孝敬了,當然,地方官員,也不是給每個官員都送的。
這樣看來,徐爾一幾乎沒有接到什麼孝敬,這說明了他清廉,權力也不會很大。
這樣的官員,皇上肯定是放心的。
翌日,蘇天成去拜訪了傅友亮。
他和傅友亮之間,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不過,看在他是鄉試解元的份上,傅友亮還是留他吃飯了。
菜餚有著不小的區別,四個冷盤、四個熱菜,和徐爾一的比較起來,不在一個檔次上面。
這頓飯,蘇天成吃的不舒服,傅友亮的態度,令他的內心有些發堵,總是高高在上的模樣,總是表現出來一副審視的態度。
都給事中,雖然只是七品官員,但權力還是很不錯的,風聞奏報,彈劾他人,直接歸屬皇上管著。
張居正改革的時候,曾經將都給事中納於內閣的直接管理之下,可惜的是,這樣的改革,持續了十年時間,之後就完全推翻了。
歷史經驗證明,給事中這個職位的設置,初期是好的,但到了明朝的後期,問題越來越大,這種風聞奏報的形式,令皇帝的疑心越來越重,令朝廷裡面,儘是扯皮吵鬧的事情,好多的大事情,往往給忽略了。
給事中也是人,素質有高有低,如果腦海裡面總是想著,盯住做事情的人,人家稍微有一些過失,就要大規模的彈劾,以顯示自身的重要性,肯定適得其反。
給事中職位上面的官員,難以得到提拔,大概也是因為,他們在官員中間,關係不怎麼樣,難以得到支持。
翁同章剛剛到都察院上任,他和蘇天成之間的關係,肯定是不一樣了。
能夠到京城來,出任右簽都御史,蘇天成有著很大的功勞,所以說,蘇天成來拜訪的時候,他是非常高興的,說話的態度,也完全不一樣。
說著說著,翁同章說到了山東的事情,這也是朝廷裡面,最大的事情了。
「坤元,山東登州兵變,已經成為朝廷最大的憂慮了,那該死的孔有德,攻陷了登州,殺了三萬多官吏百姓啊,殘忍到如此程度,比流寇還要可惡,山東巡撫孫元化、監軍道王征、登州知府吳維城、同知賈名傑、蓬萊知縣秦世英,悉數被抓了,這可是朝廷最大的恥辱,朝廷裡面,議論紛紛,都說到這件事情了。萊州是抗擊後金的基地啊,大量的軍需物資,損失殆盡,此等的損失,真不是幾句話能夠說清楚的。」
看見蘇天成聽得很是認真,翁同章索性發揮了一下。
「你是老夫的學生,馬上要參加會試了,三月十五就是臀試,說起來沒有多長時間了,若是外放為官,也就要面對這些問題了,在平陽府的時候,你所做的那些事情,老夫是記在心裡的,特別是解決了糧食問題啊,老夫真是希望,你能夠早日入朝為官啊。」
「恩師,學生記住了您的教誨,他日能夠入朝為官,一定兢兢業業,鞠躬盡瘁。」
「好,好,老夫是相信你的。」
說到這裡,翁同章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坤元,老夫上任之時,皇上曾詢問了,《木蘭花令》和《蝶戀花》兩首詩詞,是不是你所作的,老夫說是的,皇上很是驚奇啊,再次詢問了一些情況,老夫替你高興啊,尚未參加會試,已經引起了皇上的關注,你一定要珍惜這個機會。」
這一下,蘇天成就不僅僅是吃驚了,想不到朱由檢也喜歡看詩詞啊,這都什麼年月了,大明四處都是危機,烽煙四起,大事情都關心不過來了,哪裡有心情看詩詞,關心此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