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瀾被保鏢阿虎護送著來到後山,看著停在草坪上的直升飛機和等候在飛機外的醫護人員,她不安的回頭,「伯父……」
郭家華滑著輪椅過來,擺擺手,「孩子,走吧……」
阿虎得到郭家華的授意,扶著秦微瀾上飛機,「秦小姐,請吧,小心一些。」
秦微瀾皺著眉,心裡無端端的沒有著落,總覺得這麼突然的事讓她一下子無法坦然,被阿虎扶著登機,她才覺得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她一會兒就要回到t市了,說不定晚上就可以看見雲翔了。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阿虎一震,一手扶著秦微瀾,另一手打開耳邊的藍牙耳機,「喂。」lxp0。
電話那邊的人也不知道說了什麼,阿虎面色忽的一凜,沉聲道,「好,我知道了。」
「秦小姐,先等一下。」掛斷電話,阿虎放開秦微瀾,趕緊走向郭家華那邊,低聲匯報著什麼。阿才那的。
只見郭家華也是頃刻間變了臉色,渾身都散發出緊張著急的氣息,秦微瀾心裡忽的一顫,一種不好的預感讓她的手也是不由自主的一抖,緩緩的走過去,「伯父,發生了什麼事?」
郭家華與阿虎對視一眼,阿虎才道,「秦小姐,剛才趙董的助理小劉打電話來,說趙董突然陷入昏迷,現在已經送入手術室,正在搶救——」
阿虎話音未落,秦微瀾只覺得一陣眩暈,身體不由自主的搖晃一下,身後不遠處的兩名護士眼疾手快的趕過來扶住她,「秦小姐,秦小姐……」
郭家華也憂心忡忡,既害怕妻子不能挺過這一劫,又擔心瀾瀾會傷心過度影響身體,時間即是生命,他當機立斷,「瀾瀾,你要振作點,我們現在馬上去醫院,婉君會沒事的。」
現在這種狀況,若要她離開,恐怕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郭家華趕緊吩咐阿虎備車,幾人匆匆趕往醫院。
經過四五個小時的搶救,趙婉君總算是挽回一條命,可仍然在昏迷之中。秦微瀾看著母親被推出來,整個人死氣沉沉的,面色更是蒼白如雪,淚水「刷」的一下就傾瀉而出。人在病中,才能深刻體會到生命之脆弱,生存之不易。
郭家華被阿虎推著,一路跟隨著病床進入重症監護室,主治醫師攔住兩人,「郭老,秦小姐,病人現在需要絕對的安靜休養,你們暫時還不能探望。」
秦微瀾淚流滿面,隔著玻璃看著病床上虛弱不堪的母親,心裡的疼痛無法言喻。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狠心,他們一家人才剛剛團聚,還來不及享受更多的幸福時刻,為什麼老天爺就要奪走母親的生命呢?
郭家華坐在輪椅上,不方便探望妻子,便把注意力轉向趙婉君的主治醫師,「楊醫生,我妻子到底怎麼樣了?」
醫生沉重的一歎息,「我們已經盡力了,可是現在癌細胞擴散,已經發生了遠程轉移。我們原來打算通過切除子宮來阻止癌細胞擴散,雖然不能確保一定能治癒,但也可以延長生命,可是……病人一直不肯接受這個治療方案。現在,她同意做切除手術了,可是她的身體狀況,已經不能接受這樣大的手術,除非能提前預料到所有的突發狀況並且提前做好預防措施,否則,貿然手術,危險極大。」
郭家華聽完醫生的話,心裡漸漸的發涼,「——如果硬要手術,有多少存活的希望?」
「如果手術切除全子宮加雙側附件,再配合化療的話,雖不能治癒,但是可以暫時保住生命,如果病人意志夠堅定,後期再使用中藥治療,長期帶瘤生存,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很多癌症都可以通過手術切除,在輔助以中醫方法治療,雖不能徹底治癒,但還是有不少病例倖存下來,甚至多活三五年都有可能。只不過,那樣的治療方案極為昂貴,很多平民百姓無法承受只能放棄治療。郭家這樣的背景,金錢不是問題,所以醫生才如此建議。
「既然這樣,那就趕緊動手術吧……」郭家華一聽說還有挽救的可能,心裡又燃起希望。
醫生為難的擺擺頭,「原本是可以的,只是今天病人突然昏迷,我們在手術的過程中發現癌細胞已經擴散到淋巴系統,所以,即使手術,成功率也不高……而且,這樣的手術本身就風險極大,需要病人的配合,如果病人意志不夠堅定,很可能無法下手術台——所以,到底動不動手術,需要從長計議。」
醫生把利弊各分析一遍,將最後的決定權交給病人家屬和病人。
秦微瀾聽著醫生的話,又悲憫的回頭看看監護病房裡的母親,蹲下身來望著郭家華,「伯父,我媽現在的狀況,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在現在離開,伯父……您放心吧,我會小心照顧自己的,您就讓我留下來吧——」
事到如今,還能怎麼辦?郭家華心疼的摸摸秦微瀾的腦袋,沉痛的點點頭。
「醫生,那如果不做手術的話,她還能活多久?」郭家華轉而又問醫生。
「這個……」醫生思索一下,「這個不好說,癌細胞轉移,她的腎功能也已經開始衰竭……可能一天,可能一個星期,也可能一個月……不過一般來看,最多不可能超過一個月。」
秦微瀾和郭家華相視一眼,眸中都是化不開的悲傷,「好的,我們知道了,謝謝醫生。」
醫生點點頭,正要離開時又補充道,「如果想要手術,越快越好;你們確定了做手術,醫院方面可以邀請國際權威的婦產科醫生來進行手術,我們已經打好招呼,只要病人這邊沒有問題,可以立刻進行手術了。」
郭家華感激的道謝,「好的,謝謝醫生,等我妻子醒來,我們就商量這事。」
醫生剛走,王志文正好趕到,看著郭家華和秦微瀾一臉悲傷的模樣,王志文心裡一驚,「瀾瀾,你……母親怎麼了?」
秦微瀾看著父親,見他眉宇間的風塵僕僕,心裡忽的一酸,忍不住起身撲進王志文懷裡,「爸,我媽她……醫生說,媽不行了——」
王志文震驚的呆掉,一是為女兒的一聲「爸」,一是為耳朵聽到的消息——昨天他來探望時,婉君還是精神很好的模樣啊,跟他說了好久的話,怎麼突然之間就不行了呢?
廊廊階。王志文安撫著懷裡的女兒,一邊撫摸著她的背一邊輕哄,「瀾瀾,別傷心了,你現在懷著身孕,身體重要,啊?」
秦微瀾感受著父親的體溫,這才發現自己靠在父親懷裡,略微怔楞一下,她從王志文懷裡退出,伸手摸一下眼淚,像是自言自語,「為什麼老天爺都不肯讓媽媽多活幾年呢?她一輩子那麼辛苦……現在好不容易——」
王志文聽著女兒的話,一股愧疚油然而生,「瀾瀾,都怪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母親,對不起你……」步廊步王階。
母親的病危讓秦微瀾的心境一下子開朗許多,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喉嚨處哽咽,看向兩鬢蒼白的王志文,「都已經過去的事情了,就不要再提了……你肯來看媽,她很高興,我們都不怪你了……再說,那時,你也有你的苦衷——」
王志文聽著女兒的話,感動的渾身輕顫,嘴角抖動幾下,才激動的道,「瀾瀾,你……你真的肯原諒爸爸了?」
雖然早在t市時,瀾瀾就已經肯跟他相處,可始終是冷冷淡淡的態度;那天晚上,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吃飯,秦微瀾雖然對他的態度改變很多,但始終沒有叫他一聲「爸」。剛才,她不但叫他了,而且還說出這樣一番寬恕的話,王志文興奮的眼眶泛紅,握著女兒的手,激動難抑。
郭家華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又想著即將即開人世的妻子,心裡既喜又憂,歎息不已。
蘇雲翔像是有心電感應一般,居然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秦微瀾從阿虎手裡接過藍牙耳機戴上,心裡的悲傷又流瀉而出,「……雲翔——」
蘇雲翔聽著妻子的聲音,已經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事,低沉的嗓音通過電波傳過來,帶著濃濃深情與焦慮,「秦秦,是不是媽的病情嚴重了?」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一早起來,他總是覺得有些不安,忙完了重要的事情,他抽著空給妻子打電話,想要問問這邊的情況。
「嗯……」秦微瀾帶著重重的鼻音,眼巴巴的看著重症監護室裡,點點頭。
那邊沉默了半晌,蘇雲翔的聲音才又傳了過來,「秦秦,我這邊的工作安排的差不多了,最遲後天,我一定過來,你要振作點,等著我來,嗯?」
秦微瀾也想不耽誤丈夫的工作,可是現在的她格外脆弱與傷感,聽著蘇雲翔的話,她除了乖乖點頭,再也說不出其他的。
「那你也不要太傷心了,注意身體,好不好?生老病死,也是我們無法左右的,你好好陪著媽媽,我盡快過來。」他那邊還有事情忙著,簡短的交代幾句,兩人匆匆結束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