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仲勳到了一個隱蔽的廢倉庫,剛下車沒多久就見一輛銀色的商務車停過來。車門打開,裡面下來三四個一律深色西裝打扮的男子,只見一人上前,試探的口吻,「韓先生?」
韓仲勳打量著幾人,而後點點頭,「你們是劉先生派來的?」
「是的。」為首的一個男子上前,「因為要去的地方比較機密,所以請韓先生配合一下。」說著,遞過來一個黑色頭罩。
韓仲勳不悅的皺眉,聲音也不善起來,「什麼意思?」
「韓先生不要多想,小心駛得萬年船,既然只是合作關係,劉先生說了,大家不要彼此相識的好。」那黑衣人說完,又冷冷的補充一句,「當然,韓先生可以選擇不去。」
韓仲勳想著僅憑一人之力絕對無法與蘇雲翔抗衡,思量之下,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接過頭罩自己蒙上,被幾人帶上車。
車子行駛了很久才停下,韓仲勳腦袋被蒙著,任由著兩邊的人架著他又走了十幾分鐘才在一個地方停下。他豎起耳朵努力的聽四周環境中的聲響,只可惜還是聽不到什麼,就在他的耐性即將被未知的一切磨完時,靜寂的空氣中傳來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韓先生,你好。」
有人拉著他向後坐下,韓仲勳被迫坐在一個椅子上,聽著那道劃破空氣的聲音,他的神經一下子繃緊,被人玩弄的屈辱感也猛的爆發,「你就是劉先生?」
「如假包換。」坐在強光之後的人手臂揚了一下,立刻有黑衣人上來拿掉了韓仲勳頭上的蒙面,韓仲勳重重的甩一下頭,看光芒的地方看去,只可惜他身在暗處,那個人又隱在強光之後,他什麼都看不見,反而刺得眼前一花。
「你什麼意思?」韓仲勳口氣不善。身為律師,一向都是他去拷問別人問題,而如今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這樣對待,彷彿他是階下囚一般,讓他的心裡十分不爽。
「呵呵……」那人低沉的笑笑,「不好意思,我身份特殊,不能暴露,還請韓先生見諒。剛才來的路上,手下人若有得罪之處,我代表他們表示歉意。」
「哼,不愧是做官的人,冠冕堂皇的話說的頭頭是道。」韓仲勳嗤笑。
那人也笑笑,而後切入正題,「前些日子,劉某主動聯繫韓先生,韓先生不是確定了不與蘇雲翔為敵的嗎?怎麼今天又主動找上劉某?」
提到這件事,韓仲勳就憤憤不平,「姓蘇的那小子說話不算話,我妹妹、妹夫還是進去了,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好顧慮的。」
「哦?」那人似乎驚訝,「據我所知,蘇雲翔不是這樣的人啊?」
韓仲勳一揚眉,雖然看不清強光之後的人,但眉宇間的認真彷彿他可以看清那個幕後神秘者,「是嗎?聽起來劉先生跟姓蘇的小子似乎很熟悉啊——」
韓仲勳警惕性很高,如今跟這個看似來頭頗為厲害的人合作,人家早把他的信息摸得一清二楚,而他卻對人家什麼都不知道,就連這個姓氏都未必是真。江湖險惡,萬一以後出了什麼差錯,這所有的罪名都是他一人承擔。所以,他也千方百計的想要套出「劉先生」的話。
「呵呵,韓先生在苦苦猜想我是蘇雲翔身邊的什麼人嗎?」那人總是漫不經心的笑,有一種運籌帷幄的自信,讓韓仲勳很是不喜歡。
「那當然,如今劉先生隱在背後,我韓某一人與之為敵,如果失敗,我肯定難逃法律追究,不拉一個陪葬的怎麼行?」
「哼!」劉先生忽的不悅,「是韓先生你主動找上我劉某要求合作的,如今卻來懷疑我的誠意?我是不是可以拒絕這次合作?」
對方的情緒終於有一絲起伏,韓仲勳心裡暗自得意,「拒絕?拒絕我之後,劉先生再從哪裡尋到機會去跟蘇雲翔鬥?如果在這之前劉先生能有機會扳倒蘇雲翔的話,也不會在我一踏進t市時,劉先生就找到我吧?」
當時他聽說妹妹與秦微瀾的官司後,震驚萬分,沒想到在京跟小瀾匆匆一別後,居然還能有機會再得到她的消息。可是,當他來了t市,卻發現小瀾背後的男人似乎極為神通廣大,他根本查不到小瀾的下落。正在他一籌莫展時,這個「劉先生」找到他,給了他秦微瀾的地址。
由此可見,這個「劉先生」應該是時刻瞄準著蘇雲翔,只可惜沒有機會下手。所以才會在他一出現時,就被看中作為突破口。
見對方不說話,韓仲勳終於有一絲佔了上風的優越感。隱在燈光之後的人忽的低笑出聲,「韓先生是聰明人,而我劉某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好了,我們來說正事,韓先生今天找上劉某,到底是希望我怎麼協助?」
他即使被人猜中下懷,卻依然是這樣高高在上的口吻,韓仲勳心裡仍舊不滿意,「應該是我協助劉先生才對。」
見韓仲勳一直拿喬,那人終於不耐煩,口氣凌厲,「姓韓,不要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坊!」
他越是動氣,韓仲勳越是有佔上風的把握,忽的起身,「既然劉先生總喜歡拿身份壓人,而我韓某也不是吃素的主兒,那這合作大可以不做!」他說完,就要轉身離去,站在他身後的人動作靈敏的上前,一把捏在他的肩上——
「幹什麼——?」
「韓仲勳,你聰明歸聰明,可有些不識時務!如今在t市的地盤上,別說是你,就是我——也不敢貿然跟蘇雲翔叫板,不然我也不會等到現在。你真以為你打了幾年官司,就可以憑著一口鐵齒銅牙把白的說成黑的,讓蘇雲翔身敗名裂?」那個劉先生口氣嚴厲,將韓仲勳的高傲和不屈一點一點打破。
「那我也不想受制於人!」韓仲勳心有不甘。
「容我再提醒你一句——韓仲勳,你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什麼意思?」韓仲勳面色一凜。
劉先生停頓一下,「蘇雲翔正在全國各地搜集你做律師十幾年來經手的案子,我知道你打了很多漂亮的官司,可是違規操作的地方應該也數不勝數吧。」有句話說得好,不要跟律師講道德,律師的眼裡往往只有金錢和法律。韓仲勳做律師這麼多年,以他的性格,為了贏得官司肯定是不擇手段的,作偽證和製造證據之類的違規操作不勝枚舉,若有心搜集,又怎麼會找不到遺漏的地方?
韓仲勳一下子甩開鉗制住他的人,看著強光的地方,「不可能的!我都已經毀屍滅跡了,不可能查得到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再說了,蘇家是什麼身份地位,有什麼是蘇家查不到的?」劉先生再一次打破韓仲勳的自以為是,看著對方漸漸的弱了氣勢,這人才老神在在的繼續道,「所以,現在不是我巴著你合作,而是你不得不求著我跟你合作。否則,下一個進監獄的——就是你!」
「不!不會的!」韓仲勳大吼。怎麼可能,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身份地位,他怎麼可能進監獄!
「那合不合作,就在於你了——」那人說完,悠閒自得的點燃一支煙,韓仲勳正要抬頭看去,那點火光已經滅掉了,只看見一個火紅的小點在強光之後忽明忽暗的閃爍。
見他盯著自己這個方向,劉先生又開口,「不要再試圖研究我是誰,否則下場你知道的——」
叱吒風雲十幾年,韓仲勳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會被人緊緊的攥在手心沒有一絲反抗力,停頓片刻,他才任命的開口,帶著濃濃的不甘心,「那現在你說怎麼辦?」
劉先生得意的笑,哼,早這樣聽話不就好了。
「我已經在暗處幫你毀掉那些蛛絲馬跡,但是蘇雲翔手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縱然有我的干擾,他肯定還是會搜查到對你不利的證據。你必須在他搜集好證據之前,就讓他身敗名裂!」
韓仲勳這才發現,這個「劉先生」的心狠手辣不比他少,「這點沒問題,我回去之後就可以做。」想著手裡還捏著小瀾的照片,韓仲勳思考了一下,還是狠下決定。如果不這樣做,他就要進監獄了,小瀾,這一次對不起你了。
「好,希望跟韓先生合作愉快。」那人說完,屋裡的那團強光就消失不見了,韓仲勳還要問什麼,只覺得後勁傳來一陣鈍痛,他悶哼一聲就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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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翔帶著秦微瀾回了世外桃苑,剛到家,出版社打開電話,原本是想催稿子的,可是一聽說秦微瀾新婚燕爾,鄭編樂呵呵的恭喜道賀,又說稿子可以延期一下。
掛上電話,蘇雲翔正給她端來一杯水,看著她愁眉不展,他安慰,「別急,這事很快就過去了。這些天,你不要出門了,在家裡就專心寫稿吧。」
秦微瀾接過水杯,溫溫的水杯攥在手心,讓她稍微有些暖和的感覺,「可是,我現在哪裡有心思寫稿啊?」如今想來,她如果沒有做這一行,也不會跟韓燕燕扯上關係,更不會再遇上韓仲勳。可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很多事情在一開始就已經被安排好了的,只要你踏上這條路,就注定會遇到這些躲避不掉的問題。
蘇雲翔坐在她身邊,摟著她靠近懷裡,「放開一些,秦秦,你只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麼,我對你的愛是不會變的,你依然是我的媳婦。」
「雲翔……」男人的安慰讓秦微瀾心裡瞬間暖洋洋的一片,靠在他胸前,聽著他一下一下強有力的心跳,她倍感安全。
「沒事的,只要我們自己堅定,外界那些干擾都不算什麼。」蘇雲翔撫摸著她的背,像哄著一隻小貓咪一般,「再說了,作家不就是得閱歷豐富嗎……你看看你坎坷的一生,是不是給你寫作提供了很好的素材?」
秦微瀾失笑,抬頭看著男人溫和俊朗的眉目,又舒服的窩在他的懷裡,「哪有你這樣安慰人的——」
「不是嗎?」男人挑眉,格外的好看,有一股說不出的瀟灑恣意,「我覺得我說的挺有道理的。」
「是!」女人忍不住笑了,「是挺有道理的!我的蘇大校!」
蘇雲翔的工作一向忙碌,鮮少有這樣輕鬆寧靜的時刻,這一次藉著婚假的契機才批了這半個多月的假,雖然蜜月沒有去成,可是能跟秦秦在一起,在哪裡都一樣讓他高興。
蘇雲翔抱著秦微瀾坐在腿上,他長手長腳的玩著電腦,一條一條看著讀者們給秦微瀾的留言,大多是祝福他們新婚快樂,百年好合的。靜謐的午後,無論外面世界是如何的翻天覆地,這一方天地裡,卻是溫情流淌,甜蜜洋溢。直到——夏月心的電話打來——
「媽,什麼事?」蘇雲翔接起電話,一隻手還在鼠標上滑動。
那邊,夏月心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可是看著手裡的照片,猶豫一下還是問了,「你房間裡的那個快件,是怎麼回事?我看著裡面怎麼全都是瀾瀾的照片——」
蘇雲翔一聽母親的話,頓時面色變了,看一眼秦微瀾,他起身放下她走向窗邊,「媽,這件事說來話長,我等會兒回去跟您解釋。媽,你千萬不要多想,瀾瀾是被人威脅的,這件事她根本就是無辜的!」
那邊,夏月心看著手裡的照片,臉上的表情著實複雜,見兒子這麼急切的解釋,她心裡還是選擇相信兒媳,「好,那你們回來跟我說。」
掛上電話,秦微瀾已經跟在他身後了,「雲翔,出什麼事了?」
蘇雲翔看著秦微瀾,「你離開家裡時,忘了把那些照片收起來了?」
秦微瀾思考一下,頓時明瞭,面色一變,「難道是媽看見了?」她當時被夏月心叫下樓吃飯,吃完飯就跟李然出去了,確實忘了把照片收好。
蘇雲翔點點頭,「媽去給我們收拾房間,無意間看到了。現在,我們回去一趟吧,跟媽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