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頂樓的咖啡廳裡,秦微瀾忐忑不安的坐在一派雍容的夏月心對面,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由於緊張而微微糾結著,連同著心的思緒也在糾結。
看著對方的架勢,即使不用說什麼,秦微瀾已經明白其中的深意了。原來,她和雲翔之間的問題除了他們本身,還有父母長輩這一關。也是,其實她本來就考慮到過,只是雲翔太美好,讓她沉浸在其中忘了這雲泥之別。
「離開我兒子。」夏月心的聲音沒有尖酸刻薄,可是這樣的貴婦人,只要稍微沉著臉,便給人遠遠的距離感,所以這樣平靜無波的聲音聽在秦微瀾的耳朵裡,就像是刀子劃過玻璃一樣。
終於有人打破沉默,秦微瀾反而覺得那種緊張找到了突破口,突然之間有一種豁出去的輕快,反正最壞的結果已經擺在檯面上,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抬起頭,她不卑不亢的詢問,「為什麼?」
夏月心似乎有些驚奇詫異,提起眼認真的打量對面坐著的女孩子,清麗小巧的五官,明媚靈動的眸子,——憑她幾十年來閱人無數的眼光,對面的女孩子怎麼看怎麼淳樸,一點也沒有狐狸精的魅樣啊。可是,私家偵探的資料又是白紙黑字的寫著,假不了,或許……雲翔也就是被她這份特立獨行的純潔魅惑給迷住了!
「沒有為什麼,我不喜歡你,覺得你跟雲翔不合適。」夏月心給女孩留了些尊嚴,並沒有拆穿她的過往,「我們這樣的家庭,總得找個門當戶對的吧,秦小姐雖然也是名人一個,可總歸出身不好。」
夏月心這樣出身的人,即使心裡恨到了極點,面對著當事人時,還是會彬彬有禮,慈愛端詳,秦微瀾看著她,想要恨卻恨不起來,只是淡淡的一笑,「可是,我跟雲翔是真心相愛的,這是婚姻中最重要的。」別的人再門當戶對,恐怕沒有用。
夏月心冷笑,「你們相愛?我只知道雲翔是真心真意的愛著你的,至於你對雲翔的感情——」
秦微瀾眸子一瞇,很不喜歡對方嘲諷的態度。
「秦小姐,我看過你寫的書,也看過你的書拍的電視和電影,說實話,我很欣賞你這樣蕙質蘭心的女孩子。可是今日見面,我才發現你怎麼也有些虛偽呢?」明明大廳廣眾之下跟男人摟摟抱抱的,卻說真心愛著雲翔?
秦微瀾面色一白,口氣冷淡下來,「伯母,我承認我跟雲翔之間鬧了些矛盾,他現在出事中槍也是我間接造成的,但是我們之間的感情是真摯的。」
「真摯?請問秦小姐一生有過幾個感情真摯的男人?」
秦微瀾眸光一滯,看著夏月心的眸中有些驚慌,難道那件事情已經被查了出來?
夏月心看著她的反應,冷聲道,「看來我們家雲翔傻傻的被帶了綠帽子都不曉得,還被蒙在鼓裡以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真愛。」
秦微瀾徹底不說話了,身子靠在後面的座椅上,忽的冷笑一下,「是您跟雲翔說的這些吧?」難怪昨晚雲翔去而復返,逮著韓仲勳朝死裡打。
「難道不應該?難道還要看著他繼續被你蒙騙?」
秦微瀾受不了被人這樣一直嘲諷下去,忽的起身,「伯母,尊敬您是長輩,也因為您是雲翔的母親,我對您存著一份敬意。可是,有些話我還是不得不說,眼見的未必就是真實的,我不知道您是從哪裡知道的這些事情,我只能說,真正被蒙蔽的,是您。」
秦微瀾心裡一片冰涼,可又有一種解脫的釋然。就像是一個人行走在半路遇上了下雨,一開始總是左躲右閃生怕被雨淋濕,可後來忽然一輛車子駛過來,把她渾身都淋得濕透,此刻,她反而會覺得沒什麼了,乾脆大搖大擺的行走在大雨之下,再也不用躲躲藏藏。秦微瀾此刻就是這種釋然的灑脫之感,四年來,她總是小心翼翼的戴著面具過活,生怕會有人翻出她辛辛苦苦的藏著掖著的悲傷過去,那種壓抑的感覺很不好受。尤其是認識雲翔以後,她一方面想要敞開了心扉去接受,去愛,可另一方面又怕自己的過往被人知道後會臉面盡失,無法抬頭做人。於是整日裡過的更加小心翼翼,甚至把消失多年的夢遊症又壓抑的復發了。
秦微瀾小時候就有夢遊症,總是會在夜深人靜時,從熟睡中起身,一個人四處走著找媽媽、找爸爸,後來讀大學後因為怕自己的毛病被室友發現,所以早早的就一個人搬出去租房子住。也正是因為一個人住在校外,所以一次晚歸時遇險,被韓仲勳所救,認識了她生命中第一個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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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後來,她知道自己這毛病需要找心理醫生紓解,於是去了學校的心理咨詢中心,開始接受治療。不知道是因為心理醫生的治療起了作用,還是因為韓仲勳的出現讓她變得開朗活潑,大二時,她的夢遊症漸漸消失了。
可是,自從最近接二連三的變故發生,她又開始了夢遊。原本她自己是不知道的,可是那一晚雲翔不在,終點阿姨留下來陪她,就碰到了半夜四處夢遊的她。第二天,阿姨猶猶豫豫許久,才把這事告訴她。
秦微瀾心裡一驚,讓阿姨千萬不要把這事情說出去,尤其不要告訴雲翔。阿姨不知道為什麼,但還是猶豫著點頭答應。
可是,秦微瀾不知道,其實在她更早的時候,那一次住在醫院裡時,她就已經有了夢遊復發的徵兆。那天,是李然在場,好在李然只以為她是被那些髒東西嚇得留下心理陰影才會反常的,倒也沒有在意。
知道自己又開始夢遊,秦微瀾明白是因為最近心裡壓抑了太多的事情。思來想去,她決定找個機會跟蘇雲翔坦白一切,可偏偏這個時候蘇雲翔就忙碌起來。誰知,好不容易等到他休假回來,他們之間就鬧成這樣。
夏月心對秦微瀾的態度感到生氣,心想沒有父母教育的孩子,果然家教不是一般的差,眸光不悅的看著秦微瀾,可秦微瀾眉目間一片朗然之色,已經準備離開,「伯母,我還有事,先走了。」
轉過身,秦微瀾暗暗的舒一口氣,有一種去掉枷鎖的重生感覺,此刻,她只想等著雲翔醒來,跟他解釋這一切。不管他是否相信,她都打算爭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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