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男人的逼近,秦微瀾抬頭看著他,僵硬的一笑,「仲勳。」
韓仲勳放下手裡的公文包,在她床邊坐下,目光又落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皺眉,「傷的重不重?」
秦微瀾看看自己無法動彈的腿和吊在胸前的左胳膊,無所謂的道,「就這樣。」
上次在外地的偶然相遇,由於晚上光線昏暗,她又一直趕著離去,所以並沒有將闊別四年多的男人看的真切。回來後,也曾一度懷疑過那匆匆的一面只是夢境一場,也就慢慢的放下了,誰知,他們居然還會有這樣促膝而坐的一天。
秦微瀾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臉,慢慢與記憶中的影像對比。這才發現,其實四年多的時間還是令他改變了一些。他更加成熟了,除了輪廓依然有些熟悉感,那眼神的深沉內斂較之從前更甚,那種世俗的功利和淡薄也更加的明顯。
「怎麼了?在看我有沒有變老嗎?」韓仲勳感受到她的打量,微微調侃。
秦微瀾眸光一閃,不好意思的收回,「——對不起。」
韓仲勳自我嘲諷,「我還是老了吧,眼角都有皺紋了。可是,我的小瀾還是那麼的年輕漂亮。」
秦微瀾聽著他親暱的稱呼,面色冷了下來,「仲勳,請注意你的用詞,我不想讓人誤會。」
「誰會誤會?」男人挑眉反問,口氣裡說不出的意味,「是哪個知名導演,還是這個軍官?」韓仲勳打量一眼這個房間,這樣的病房恐怕不是一般的軍官夠資格享用的吧。只可惜,軍隊裡的信息嚴密,他查不到太多的信息。
秦微瀾聽著他的口氣,感覺到他有些諷刺她的意思,口氣更加的冰冷,「你找我什麼事?」
韓仲勳卻不回答,只是繼續自己的話題,「那天在酒店外相遇,我還以為你就在京工作,誰知後來打聽,發現你只是出差。原以為又要失去你的聯繫,誰知,居然這麼巧合。」
他抽出一支煙想要點燃,卻又發現這裡是病房,不能吸煙,於是又默默的放回去,「我聽燕燕說要打官司才來t市的,誰知被告居然就是你。」他失笑,看著床上的女人,悠悠的道,「小瀾,你說老天爺是不是覺得我們緣分未盡,所以刻意安排了我們再相遇?」
秦微瀾聽著男人的話,也是倍感吃驚!這個世界太小了吧,她剛才看著雲翔拿來的資料上,何玉燕的真名是韓燕燕,也沒有想什麼。這個世界上姓韓的人何其多,可偏偏這個韓燕燕居然跟韓仲勳有關係?!
「不是。」秦微瀾冷冷的回應他的話,「我們之間從來都沒有緣分。」不然也不會釀成那麼多的悲劇。
「呵呵,」韓仲勳低沉的笑,彷彿容忍耍小脾氣的女友,「不管有沒有緣分,反正我終於是又找到你了。小瀾,你還記得嗎?我們認識的那一天,也是這樣下著鵝毛大雪,你差一點摔倒在我的車前——」
秦微瀾心裡煩躁,可更多的是恐懼和害怕,聽著韓仲勳講述他們之間的過往,她控制住不去回憶,不耐煩的打斷他,「你找我到底什麼事?如果是關於打官司的事情的話,稍後我會給你我律師的聯繫方式,你有事可以跟他聯繫。」蘇雲翔走的時候已經留下了t市幾位大名鼎鼎王牌律師的聯繫方式,讓秦微瀾有事情就聯繫去。一件小小的產權紛爭案,蘇雲翔硬是集結了一個律師團。
韓仲勳眸光中透著落寞,聲音也低沉幾分,「小瀾,我們怎麼說也在一起三年多,怎麼就這麼不待見我?」
秦微瀾別過臉,緘默不語。
男人似乎歎息一聲,「其實,我來,並不是想要站在你的對立面……小瀾,我只是想看看你,想知道我們之間是否還有復合的可能。」
秦微瀾不敢置信的轉過頭看著他,星眸圓瞪——這個男人,居然還幻想著他們可以復合?
「小瀾,自從當年你從醫院莫名其妙消失以後,我一直想要找你,只是又害怕面對你……我怕你不肯原諒我,怕你會躲著我。可是,既然現在我們陰差陽錯的重逢了,我不想這樣放棄。這些年,我一直都是一個人過,因為,我相信我們會重逢的,我等著這一天。」韓仲勳身子不由自主的湊近,拉著秦微瀾的手,低聲的訴說衷腸,「小瀾,我還愛著你——」
「不!」秦微瀾忽的清醒,猛的抽出自己的手,冷著小臉,「我們之間,早就不可能了,我四年前都把話說清楚了。」
     
 
nbsp;「可是,那個時候是因為我有婚約在身,現在,我是一個人,我們再沒有道德的束縛了。」
「可是——有心靈的枷鎖。」秦微瀾哀慟的道。一想到那個女人手裡舉著硫酸衝過來潑向她,那種如在煉獄中的痛苦又不可遏制的襲上心頭,頭上的傷疤似乎又被人生生撕開。
「小瀾!」他又伸手過去,強行定住她的肩膀,「那是你自己不肯放開!」
韓仲勳有些激動,目光牢牢鎖住她,「只要你肯看開,只要我們之間還有感情,那些都不算什麼的!」
「不——」秦微瀾痛苦的閉上眼,「韓仲勳,我們之間早就不可能了!當年愛上你,也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我破壞了一個完整的家庭,毀了一個女人的終身,那種負罪感這輩子都不可能放下!韓仲勳,如果你還念舊情的話,就請不要再提起這件事,更不要再來找我!」
「小瀾,我——」
「出去!」秦微瀾別過臉,「韓仲勳,我不想再看見你!」
韓仲勳起身,雙手插在西裝褲兜裡,渾身似乎有一些凌厲的氣息,靜靜的凝望一會兒,篤聲道,「小瀾,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些年也是一個人過的。雖然最近幾個月你跟幾個男人走的近,可是我不相信你對他們的感情比得過我們三年多的濃情蜜意。小瀾,我不會放棄你的。」
「出去!」秦微瀾渾身有些顫抖,「你再不走,我叫人進來了。」
韓仲勳插在褲兜裡的拳頭微微攥緊,看著女人激動的模樣,心裡還是有一些憐惜,「好,我先走,你好好想想。」知道自己不能一下子逼緊了,他既然把心意表明,相信這個女人多多少少的都會在心裡漾起波瀾的。他的小瀾,他比誰都瞭解。
秦微瀾沉浸自己的悲傷和壓抑之中,連韓仲勳什麼時候離開,李然什麼時候進來的都不知道。
靜靜的站了許久,李然終於上前,擔憂的喊,「瀾瀾,你怎麼了?」
秦微瀾眼角泛著紅,長長的羽睫上還是濕潤一片,聽見好友呼喊,她猛地一下子驚醒,別過臉去用右手按按眼角,再回頭,強撐起笑,「小然,今天的事情不要跟雲翔說吧。」
李然皺著眉,「就算我不說,你以為他會不知道?」
秦微瀾怔楞,低著頭不說話。一想著接下來的幾天,她還得被迫跟這個男人見面,她的心裡就惶恐的沒有著落。她知道,或許有些事真的瞞不過去了。
果然,蘇雲翔晚上過來時,伺候她洗漱完,摟著她坐在床上,狀似無意的問起,「秦秦,今天有人來找你了?」
秦微瀾心裡害怕,但面上還是平靜無波,「嗯,一個老朋友。」
「哦,他找你幹什麼?」
「雲翔,我累了,我們不說這些好不好……」她心裡還沒有理清楚思緒,也不知道這件事要如何跟蘇雲翔開口,只好逃避。
蘇雲翔其實只是聽警衛說有人找過秦秦,他並不知道這個人的身份,也不知道他跟秦秦的關係,晚上問起,也純碎是關心一下,並沒有打探什麼的意思。可是,秦微瀾這樣閃爍其詞,反而讓他懷疑起來。
想著她這些天也是受驚不斷,他不捨得強迫她,她說要睡覺,他便下床。
可是,剛有了下床的動作,秦微瀾立刻伸手拉住。
蘇雲翔不明的回頭,「怎麼了,不是說要休息嗎?」
秦微瀾面頰微微害羞,「你不要走。」
蘇雲翔看著女人這幅小女兒的姿態,心裡不曉得多柔軟,輕輕的一笑,湊過來吻一下她的嘴角,捏捏她的臉蛋,「我不走,我到沙發上躺會兒,你睡吧。」
他說完又要下床,可是衣袖還是被女人拽著,「——睡,睡沙發多難受啊……」
「沒關係的,不要小看你男人的吃苦耐勞能力!睡吧……」
「翔!要麼,你就到這裡睡吧!」秦微瀾恨死了自己的畏畏縮縮,不就是蓋一床被子嘛,又不做什麼,她怎麼就這麼怯懦。看著他已經下了床,她忽的一急,就這樣咬著牙喊出來。
男人身子一頓,回身看著她,俊臉抑制不住的喜悅,「秦秦,你,這是邀請我嗎?」
bsp;秦微瀾想著自己邀請男人跟她同床共枕,就覺得無顏見人了,這男人明明懂得她的意思,卻還要壞心的再問一遍,她拉起被子把自己一蒙,惡聲惡氣的道,「不是!你走吧!」
可是,男人卻爽朗的笑了,高大強壯的身子撲過來,撐在她身上,用嘴咬下她蓋著臉的被子,又壞心的吹一口氣,「不是?我好傷心啊,這麼冷的天,居然狠心讓我睡沙發……」
「蘇雲翔,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她睜眼,直直的看著她,璀璨的眸子裡全是羞澀和曖昧。
「好了,不逗你了。不過,你是真的打算讓我跟你一起睡?」
「不就是蓋著一床被子嘛,又不做什麼,你怎麼說的這麼曖昧?」
男人皺眉,「你這是在遺憾我們不做什麼嗎?」
「蘇雲翔!」秦微瀾徹底的惱羞成怒了,伸手捏著他的俊臉,「我不理你了!不理你了!!」
男人爽朗的笑,卻動作迅速的跑去衛生間裡梳洗,又窸窸窣窣的脫了外衣,刷刷的鑽進被子。
女人感覺到他的身體靠過來,不由自主的往裡面的躲去,蘇雲翔一下子定住她,「你的腿不能動,老老實實的睡著!」
秦微瀾鼻端都是他的氣息,結結巴巴的道,「那,那你離我遠一些呀……」
「不是你讓我睡上來的麼?」男人委屈的道,「現在又要我離你遠一點,那我就要掉在床邊了,多難受呀。」
他這樣一說,秦微瀾又想到他高大的身子,如果離她遠一些,恐怕真是有一半吊在床下,於是又諾諾的道,「那,那你還是靠進來一些吧……」
男人就等著她這句話,頓時毫不做作的靠過來,長手長腳的挨著她。
「哎,你的手——」他想要伸手放在她腰間,可是才剛剛動一下,女人立刻全身緊繃,驚呼出聲。
「放心吧,我不做什麼的……我只是想抱著你。」男人趕緊保證。
「嗯……」她的聲音幾不可微。
蘇雲翔原本是沒覺得有什麼的,反正前一晚上也是這樣抱著她睡的,可是,經過了早上的「色色」一幕,現在她又這樣渾身緊繃的躺著,似乎連呼吸都小心翼翼,頗有點像新婚時躺在婚床上等著丈夫/data/k2/的小妻子一般,某人立刻起了反應。
不自然的拿回那只放在她腰腹的手臂,規規矩矩的放在自己身邊,他試著尋找話題轉移注意力。
「秦秦,你睡了嗎?」
「沒有……」
「哦……」
「你呢?這些天這麼忙,你都不睏嗎?」
「原本是困的,現在不困了……」現在渾身興奮。
「哦?為什麼啊?」
「呃,不為什麼……」
「哦……」
過了一會兒。
「秦秦,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女人不明所以,「——我知道。」
「嗯……所以,如果你有什麼問題和麻煩,你可以放心的告訴我。」
秦微瀾一愣,忽的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麼,頓時心虛,「……嗯,我知道。」
「那就好。」
「秦秦,明天出院吧,你的傷在家裡靜養是一樣的,定時來醫院複查就行了。」蘇雲翔忽的想到李豪的提醒,又怕再有什麼人來找她,於是建議道。
秦微瀾轉過頭看著男人的側面,有些高興,「真的啊?我也不想呆在醫院了。」她怕韓仲勳再找過來。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家門口出現過那些髒東西,她又毛骨悚然。
蘇雲翔早就考慮到這些,轉過頭看著她,用眼神安撫,「放心吧,我重新找了房子,安全和環境都不錯。」
女人感動的一笑,仰起臉湊過去親吻男人的嘴角,甜蜜的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