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瀾搖搖頭,「沒印象……」
李然看著她木訥的表情,猜想她上午那會兒根本就不是醒來,而是夢魘了,恐怕連她做過什麼也不記得了吧。
「不記得算了,也沒什麼。」李然換過話題,「瀾瀾,你想不想吃東西?」
秦微瀾整個人懵懵的,李然說什麼她就傻傻的點頭搖頭。李然不放心,只好給蘇雲翔打了電話,但是沒有接通,想必那邊也是忙得昏天暗地,她只好靜靜的陪著好友。
夜已經深了,秦微瀾還是瞪著眼躺著,李然讓她睡她只是搖搖頭,找來醫生,想讓醫生再開一些安神的藥,可是醫生說昨天的鎮定藥劑量已經夠重了,今天不宜再使用。這種病人心理上的創傷,不是藥物可以治療的,或許身邊有令她安心的人陪著,她才敢閉上眼睛睡覺。
後來,也不知道是凌晨幾點時,蘇雲翔急急忙忙的來了。看著歪倒上沙發上睡著的李然,蘇雲翔輕輕搖醒她,感激的小聲道,「小然,你去休息室裡睡吧,我陪著她。」
李然醒來,看著面前的男人嚇了一跳,「雲翔哥,你怎麼這麼晚還過來了?」
蘇雲翔眉宇間的疲憊確實明顯,卻還是強撐著笑笑,「沒關係,看見你的電話,我估計秦秦醒了,你去吧,我來照顧。」他忙完時已經是凌晨了,回到房間看到電話上的未接來電,便匆匆的過來了。
李然還想說自己陪著,讓蘇雲翔去休息一下,可是眸光瞥見蘇雲翔深蹙的眉心,見他整個人都是忐忑不安的模樣,只好作罷,「也行,她從醒來到現在一直都是這幅模樣,也不肯閉上眼睛睡覺,醫生說,如果有讓她安心的人在身邊陪著,可能會好一些。」
男人眸光一痛,看一眼床上的人兒,「好……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話音未落,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朝裡面走去。
見床上的人兒睜著空洞的大眼,呆呆的看著不知名的地方,整個人彷彿入定一般,安靜的猶如一尊沒有生命力的瓷娃娃,男人心裡一陣鈍痛,大跨步的撲到床邊,俯下身來,伸出溫熱的大掌覆上她的小臉,啞著嗓音輕輕的喚,「秦秦……秦秦……?」
秦微瀾仍舊迷茫,可是眼眸卻有了轉動的跡象,男人心裡一喜,雙手都捧著她的小臉,又柔柔的喊,「秦秦,是我,雲翔……」
床上的人兒盯著面前的俊逸容顏看了幾秒,晶瑩的眸子總算是有了靈動的眸光,可是神智一恢復清醒,眼神又猛的變得恐懼起來,「……翔……」
一天一夜滴水未進,她的嗓子同樣沙啞不堪,又帶著濃濃的哭腔,聽在男人心裡,就像是沙子刮過五臟六腑的一樣的痛。他趕緊的伸出雙臂,緊緊的摟著她入懷,大掌撫著她的後腦,輕聲回應,「是我……」
「是我」,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像是靈丹妙藥一樣一下子將她從恐怖的深淵中解脫,女人伸出那只完好的玉臂,籐蔓一般纏繞在男人的脖子上,將自己埋在他的懷裡,就像是受了驚嚇的小獸一般。
擁抱的動作把秦微瀾頭上的帽子弄掉了,兩個人沉浸在這種心心相印的感動中,都沒有察覺。
李然正走到門口,聽到裡面的聲音,不禁一陣淚意上湧——原來,真的是只有這個男人才可以讓她受創的心靈找到慰藉,情不自禁的回頭,想要看看那對苦命鴛鴦,卻被伏在男人肩上的微瀾——那恐怖的容顏嚇住!
李然摀住嘴,看著裡面的一幕——微瀾是什麼時候在頭上留下這麼恐怖的疤痕?而她們認識三年多,她居然都不知道?
一時間,李然想要許多可疑的地方,想到蘇雲翔說的她是否受過傷害?難道,這就是她一直不肯戀愛的原因?
帶著重重的疑問,李然輕輕合上房門,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
蘇雲翔維持著姿勢半摟半抱著她,不住的哄,「秦秦,沒事了,沒事了……我陪著你,不要害怕,都過去了——」
在他溫柔寵溺的哄勸下,女人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慢慢把自己的身體都癱軟下來。男人的懷抱溫暖寬厚,就像是密不透風的牆,她拱在男人的懷裡,只覺得無比的安全踏實,過了會兒,她小聲的哭出聲來。
蘇雲翔記起醫生說的,如果她能痛痛快快的哭一場,或許可以很好的宣洩情緒。想到這裡,他摟著她躺回床上,自己和衣睡上來,小心翼翼的挪動她的嬌軀,把她嚴嚴實實的罩在懷裡,大手鑽進被子裡去,輕輕
     
 
的拍著她的背,「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她的臉埋在他胸前最靠近心臟的地方,隔著他薄薄的衣料,她似乎可以感受到那結實有力的肌肉蘊含的力量和散發的氣息,他身上總有種清新陽剛的味道,她聞著,無比的舒心。再加上那隆隆的心跳聲就在耳邊,每一下收縮似乎都是為她而震動,讓她不再孤獨寂寞,她徹底的放下心房,嚎啕大哭起來——
「翔……我好怕,那麼多蛇……在我的腳下爬來爬去,還從我衣服上滑下來……還有,還有好多死老鼠,都被蛇咬死了,好多血……好恐怖……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我……」她哭得傷心,語不成句,把心裡的憋了一天一夜的話都說出來。
男人眼眶泛紅,心裡一陣一陣緊縮,胸口處像是堵著千軍萬馬一般難受,壓抑住心裡的情緒,他語調低而沉的安撫,「是他們不好,放心吧,我都處理好了……不怕,不怕,都過去了……」
她在他的懷裡胡亂的點頭,嘶啞的聲音委屈的道,「為什麼都要這樣對我……為什麼都要傷害我,明明我才是受害者……為,為什麼……」
蘇雲翔低下頭,吻著懷裡的小腦袋,視線又看到她頭上的傷疤,忽的聯想到什麼。她說「都」要傷害她,說她才是受害者,難道,這些疤痕也是被人惡意傷害導致的?
男子眸子一瞇,忽的想要弄清楚一切來龍去脈。
她還在哭,彷彿把前些日子壓抑的苦悶都要一併發洩出來。蘇雲翔接近兩天兩夜沒有休息,現在已經是疲憊不堪了,見她還哭得傷心,他想要勸,可又覺得不讓她發洩完不好,左右思量,乾脆用另一種方式轉移她的注意力。
「秦秦,我的秦秦……」輕輕的扳出懷裡的小腦袋,他低下頭,深深的念著她的名字,從她的耳邊開始一點一點的親吻,一寸一寸的輾轉。
細細的吻去她臉上還在流淌的淚水,而後是她那雙羽睫顫抖的雙眸,他的吻很溫柔,很纏綿,一如他溫潤的嘴唇,前一刻還在渾身抽搐的女人,此刻竟然奇跡般的平復下來,只是偶爾的啜泣。
察覺到她的雙眸不再湧出令人心碎的液體,他才緩緩的移開,又輕輕的印上她的唇。
一種澀然的感覺在兩人之間溢開,那是淚水的味道,酸酸澀澀,一如男人此刻的心情。可是,女人卻開始感到寧靜起來,睜開眸,瞥見男人眉目間那發自肺腑的憐惜和愛意,她只覺得,她的世界,烏雲快速消散,陽光破雲而出……
「翔……」
她輕聲的喚,模糊的語調被他吃下去。
「嗯……」他抬頭,深情凝望著她,見她的眸子無比清明,顯然已經走出那段回憶,他唇邊綻放一朵釋然的笑意,「好了,沒事了,沒事了,不哭了啊……」
女人不說話,蜷著身子又往他懷裡鑽一下,悶悶的道,「翔,我總是讓你擔心……」他那麼疲憊的樣子,卻還要來照顧她,讓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累贅。
男人一聽,伸手挖出她的小腦袋,「秦秦,你怎麼這麼想?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都怪我大意了。那天明明就是擔心才趕回去看你的,誰知——」誰知還是百密一疏。
那天的事不想再提,他忽的打住,又吻一下她,「算了,不說了,時間不早了,睡會兒吧。」
秦微瀾不知道是哭的累了,還是因為男人的懷抱確實讓她安心,他哄著她,她居然很快的有了睡意,可是想著他似乎很久沒有休息了,便又道,「嗯,你也睡吧……」
蘇雲翔哄著她,又吻著她的鬢邊,「好,等你睡著,我就去睡。」
男人憑著超強的自制力,即使是溫香軟玉在懷也絲毫不為所動,規規矩矩的摟著秦微瀾睡覺,拍著她的脊背輕哄。秦微瀾慢慢的閉上眼睛睡著,夢裡,似乎回到了小時候,她被村裡的男孩子欺負了,回了家,阿婆也會這樣抱著她,哄著她入眠。
看著懷裡的睡美人,蘇雲翔情不自禁的又吻下去,可是怕自己會擦槍走火,見她呼吸漸漸均勻,他便輕手輕腳的挪動身體,準備下床。
可是,身邊的熱源一離開,床上的人兒立刻驚跳一下,喃喃囈語,「翔……」
男人動作一滯,回過頭望著她不安的睡顏,皺著眉思考片刻,又重新躺回去。
「秦秦,希望你醒來不要怪我……」他低語,脫了外面的大衣,掀
開被子坐進去,動作小心溫柔的摟過女人的身子,繼續哄著她,直到自己也陷入夢鄉……
夜深人靜,正當好眠。可是,寧靜到怪異的夜,似乎正在醞釀著新的狂風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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