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華儀宮。【文字首發】
端木凌墨往日不會在晚上來晨露殿,更不會特地過來用膳,雲若裳偶爾抬眼,不著痕跡地掃他一眼,想從他的神色間打量出什麼來,卻只看到柔和的笑意掛在嘴邊,看不出什麼異常。
「今日這飯菜可還合口味?」端木凌墨突然開聲問道。
雲若裳怔了怔,這才仔細看桌上幾份菜,沒什麼特別之處,稍稍點頭。
「你喜歡便好。」端木凌墨神色淡淡,柔聲細語。
雲若裳聽到放下碗筷柔聲道:「臣妾為皇上準備了些糕點,皇上可想嘗試一番?」
聞言,端木凌墨有些意外,揚揚眉頭,頷首應允。
雲若裳入了裡間,端出一盤芙蓉糕,手工不算精美,卻也看得過眼,整齊擺放了十個,步子輕盈地走出來,帶著恬淡的笑意,讓端木凌墨的眼前晃了晃。
芙蓉糕,端木凌墨的眼神突然迷離起來。
放下糕點,雲若裳輕笑道:「第一次做糕點,皇上見笑了。」
端木凌墨瞥了一眼殿外,又看著芙蓉糕,好似在思酌著什麼,雲若裳靜坐在對面,但笑不語。
抬眼看著雲若裳掛在嘴邊的輕笑,端木凌墨眸中一片混沌,看不清情愫,卻始終亮著點點暗芒,宮霓裳,也曾經為他做過芙蓉糕,也是這樣子,不自覺突地也隨著輕笑起來,抬手欲要拿糕點,卻被雲若裳攔住,笑道:「皇上還是召賈凱進來試毒最為穩妥。」
端木凌墨的手頓住,眸中暗芒驀地光亮起來,反手握住雲若裳攔住他的手,笑道:「你一片心意,朕怎忍心懷疑?更何況,若是有法子毒到朕,昨夜愛妃便該下手了。」
說出愛妃兩字,雲若裳不自覺打了一個冷顫。
端木凌墨放下雲若裳的手,拿了一塊糕點。
雲若裳靜坐一旁,細細看著他將糕點吞下,久懸的心總算微微放下,垂眸掩住情緒,突地被端木凌墨攬入懷裡,溫熱的氣息噴在脖頸邊:「你今夜這般溫順,莫不是有些什麼不為人知的意圖?」
雲若裳稍稍用力便推開他,笑道:「皇上如此一說,臣妾也無需裝了。」接著乍然突兀的斂起笑容,冷聲道:「夜深,皇上該走了!臣妾想早些休息!」
端木凌墨捏住她的下顎,眼睛一瞇,「愛妃再陪朕一夜如何?」
雲若裳甩開他的手,冷睨一眼道:「不要欺人太甚!」
端木凌墨眼簾略沉,並未講話,一時之間,剛剛那種假裝醞釀起來的溫馨消失不見。
雲若裳冷冷拿起披風,衝出房門,有意怒吼道:「本宮去彩霞宮,誰也不許跟上!」
隨著她的離開,端木凌墨眸光在此閃過那一盤芙蓉酥,抬頭看向雲若裳,只見她一人獨自往西,漸行漸遠。
圓月漸漸懸上高空,陰風陣陣,雲若裳站在靜安宮旁的小巷裡,看到司馬茹纖瘦匆忙的影子,心中最後一顆大石也終於放下,匆忙微微上前,拉住她的手,輕聲問道:「怎地這麼晚?可是有什麼差錯?」
司馬茹連連搖頭,暗色中看不清臉上表情,只見到眼裡透出些許光亮,細聲道:「走吧。」
雲若裳點頭,輕輕揉了揉司馬茹的手,她的身子即使是夏日也是手腳冰涼,可此時司馬茹的手卻比她還冷上幾分,帶著些許顫抖。
「茹兒莫怕,端木凌墨一直以為我們中計,謀反計謀失敗,他想不到我們還有後招。」雲若裳一路向前,仔細辨路,一面輕聲安慰。
司馬茹握緊了雲若裳的手,輕輕「嗯」了一聲。
樹影婆娑,時有清亮的月光在地上映出各種輪廓,暗黑死寂的夜裡,隨著駭人的呼嘯聲,顯得尤為驚心。
「太子妃……」身後的司馬茹突然開聲,不知是冷還是害怕,聲音有些顫抖:「你……給皇上下毒……還順利麼?」
「嗯,他不會想到我會再次下毒,而且這次,我將毒嚇到芙蓉糕之中,他不易察覺,也不會拒絕。」雲若裳擰緊了神經,淡淡回答。
芙蓉糕是端木凌墨的最愛,以前身為宮霓裳親自下廚給他做來吃,她做的芙蓉糕為了體現出與眾不同,在裡面稍稍加了一點梨花。
司馬茹沒了聲響,默默跟在她的身後,雲若裳一心都在想著如何躲避御林軍和靠近北湖,並未注意她的異常。
去北湖最好的路線,自然是穿越那一片小樹林。
「太子妃……」司馬茹又開口,聲音有些顫抖,泛著些許涼氣:「小姐,小樹林……以前,你和太子,經常約在那裡見面……」
雲若裳輕笑,那裡,現在在她看來,只是她進入北湖的捷徑地罷了!
「茹兒,太子……早不在了!」雲若裳聲音很輕,卻有力。
雲若裳握住的手卻突然猛地一抖,幾乎將她的手甩掉,雲若裳心中莫名不安,回頭便看到司馬茹剛好抬頭,滿面淚痕。
「茹兒……你怎麼了?」雲若裳停住腳步,緊張問道。
司馬茹眼神有些恍惚,看到雲若裳,又定了定神,看了看四周,呢喃道:「太子妃……太子妃……」
「茹兒你怎麼了?」雲若裳突然怕起來,擦去茹兒的眼淚匆忙道:「我在這裡,茹兒看不見麼?」
司馬茹閉了閉眼,再睜開,恢復了些許神采,眸中仍是含著淚,突然想到什麼,拉著雲若裳快步道:「走,太子妃,今夜你得離開這裡,這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太子妃,我們就快到北湖了,快走……」
雲若裳被拖著走了許遠,時間緊迫,又怕被人發現,顧不上多問其他,只能加快了步子,緊緊拽住司馬茹的手。
只是……司馬茹癲瘋之(5)症在發現自己之後,已經消失了,今天晚上有些不對勁。
眼看北湖已是近在眼前,在月光下泛著徐徐波光,隨著風起,波光粼粼,可那光芒卻好似怪物張牙舞爪般,向人撲來,雲若裳察覺得到身後的人顫抖得愈發厲害,卻不想多問,緊緊拽著她前行,無論如何,今夜一定要出宮!
「放開我……放開我……」司馬茹突然輕聲哭起來:「我會壞事,你……你自己走,別管我了,快……自己走!」
言語中壓抑的哭泣聲緊緊揪住雲若裳的心頭,她知道問也是無用,只拉著司馬茹往前走。
「太子妃,我頭疼……頭疼,你放開我,自己走,頭疼,走不動了,太子妃,快放開。」司馬茹輕聲哭求著。
雲若裳手微動,擒住茹兒的脈博,入手一片涼氣,如冰錐般刺入心底,眼裡漸漸泛起熱氣,拖住司馬茹不肯放手也不能放手:「茹兒你忍著,只用一下,一下下便好,我們馬上便可以出去了。」
「不行,頭疼……我會壞事……頭疼……」司馬茹一隻手被雲若裳用力拉住,一隻手開始用力撕扯頭髮。
雲若裳忍住哽咽,眼淚卻還是越流越凶。
抬頭看了一眼月亮,快了,就快了,只需繞過北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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