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裳定定站在原地,任由那些想要阻擋卻怎麼也擋不住的記憶慢慢湧現在腦間,嘴角卻勾出一抹冷笑。【文字首發】隨著那記憶的清晰,她的心變得冰冷。
努力讓自己作為一個旁觀者,仿若那些美好的記憶與她無關,卻怎麼也擋不住心中那熾烈的疼痛感。
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將那即將噴湧而出的淚水逼回了眼眶,雲若裳轉身看向回來的路程,進退為難。
卻猶豫了一下,終究向著來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端木凌墨站在燈籠之中,手中的蠟燭燭光顫顫欲滅,卻隨著一陣風而來終究熄滅,莫名其妙的感覺油然而生,他突兀地回頭,梨花樹後,黑茫茫一片,可剛剛,就在那麼瞬間,他感覺好似有雙眼看著自己,使得後背生涼。
端木凌墨回頭淡淡掃了一眼被他依次點燃的燈籠,臉頰之上硬挺漸漸柔和,那雙一向冷酷的眸中蓄上暖意,嘴角的肌肉抽動,扯出一副難得的笑意,可隨著臉上笑容愈甚,嘴角的笑容卻沾染上掩蓋不去的失落,握著蠟燭的手指握緊,他垂下眼瞼,打算離去。
腳步微抬,便猛然間聽見後面細碎的腳步聲,片刻間,冷冽回到他的臉上,「站住,誰在那裡!」
低喝聲讓雲若裳生生止住了腳步,詫異瞪大了眼睛回頭,他在那裡?!
他怎麼會在那裡?!
心口一縮,痛楚變得更加清晰了些。
幾乎沒有思考的下意識便抬起腳步向前跑去,卻驀地身後一寒,肩膀被人抓住,還未反應過來已經被端木凌墨的大手將身體拌了過來。
「裳兒!」欣喜的神情毫不掩飾,他的眼神在此時甚至有些迷茫,只是那裡面的期待卻再看清楚她的相貌之後分毫不減!
雲若裳後退一步,知道是自己身上的罌粟花香讓他產生了幻覺,可不知道為何,心中仍舊是一痛。
「奴婢參見皇上。」雲若裳緩緩行禮。
「裳兒,你回來了!」端木凌墨的聲音恢復了以前對她的溫和,眉宇間卻沒有他面對司馬茹和雲若煙時的不奈。
端木凌墨神志一向堅強,哪裡會輕易嗅到罌粟花便會這般看不清楚?雲若裳再次後退一步,不明白為何出現這樣的情況,唯恐他在試探,隨身攜帶的匕首卻是取也不敢取出來,只是低頭再次說道,「皇上看清楚些,奴婢是煙霧殿宮女雲若裳。」
「裳兒,你為何離我這麼遠?你還在怨恨我嗎?」端木凌墨卻不管她在說什麼,只是長臂一揮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這熟悉的溫暖和氣息撲面而來,只讓雲若裳驚愣在原地,心中的酸楚越來越濃烈,卻反應過來之後驀地全身繃得筆直,忍不住的顫抖慢慢由雙手遍佈全身。
她伸出手來想要將這人推開,可剛剛伸出手便被他的大手禁錮,抬起了頭便看見那張放大的俊臉逼近而來!
雲若裳大腦整個呆掉,只是看著那熟悉的俊顏,熟悉的眼,熟悉的眉,熟悉的唇,還有那熟悉的眼神,一切仿若回到了三年前宮家未被滅口之前,眼前的這個男人帶給她的永遠是幸福和安定。
他臨走之時最後說道,「無論我作什麼,裳兒你要相信我。」
她便固執的相信他,哪怕外面傳來留言宮家被滿門關押,她都有些不信,所有的人都告訴她宮家被斬,她卻仍舊信他……直到父親血書來到面前。
那個時候,她驀地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熟悉的溫熱的氣息噴吐在她的睫毛之上,終究讓她回過神來,被他禁錮住的雙拳緊緊握起,雲若裳眼神忽的變得堅硬,用力踮起腳尖,只聽彭的一聲!
雲若裳用自己的額頭重重撞上了端木凌墨的鼻尖!
端木凌墨吃痛,手指扶上自己的鼻尖,雲若裳趁機掙脫,再次後退三四步,與他之間距離足足有了兩米這才停下,彭的一下子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裳兒明明就在眼前,可不知為何卻突然消失,再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卻又是這個雲家庶女,端木凌墨眸中溫潤片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手指玩弄著自己的鼻尖,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先是出現在只有他和裳兒知道的水池旁,現在又出現在只有他和裳兒知道的樹林之中……是巧合還是其它?
雲若裳低頭,眼角餘光卻是打量著眼前的這人,除卻明黃衣衫很少穿其餘衣服的人,此時卻是穿了一件黑色龍袍,這也是為何剛剛雲若裳並未看見他的原因。
瞥見他此時正瞪著一雙打量的眼光看著自己,雲若裳立馬低頭不去看他,「奴婢衝撞了皇上,罪該萬死!」
端木凌墨原本失落的心情忽然變得充滿了期待,他陰沉的目光漸漸有了光彩,聲音卻已經恢復了慣有的冷漠無情,「你到這裡做什麼?」
雲若裳心中一緊,自知一天之中兩次碰見他肯定讓他起了疑心,白日裡沐浴帶給他的好感怕是也會被他認為是有心而為。
繼續低下了頭,手指緊緊握住了袖中的東西,這一個動作讓端木凌墨注意到了,端木凌墨眸光一沉,「袖子裡藏了什麼?拿出來!」
雲若裳咬緊牙關,緩緩從袖中拿出一隻玉簪,讓端木凌墨瞥見感覺到有些奇怪,端木凌墨疑惑問道,「你究竟要做什麼?」
雲若裳再次對著端木凌墨磕了一頭,「回皇上話,奴婢今日得了雲妃娘娘的賞賜,想要尋到御林軍將軍四哥為家中娘親帶回去。」雲若裳說到這裡頓了頓話語,「奴婢聽夫人傳來消息,說是娘親生病了,若再不醫治怕是回天乏力,這才深夜前往前方,可時間已經很晚了,奴婢怕雲將軍離開,所以想要從這裡走個近路,沒想到驚了皇上聖駕,還請皇上贖罪!」
雲若裳細細思考話中每一個字,確定沒有任何破綻便靜靜等待著端木凌墨的應答。
端木凌墨低頭看著這個跪在地上,雖明明口中說著求饒的話,卻渾身看不到絲毫害怕的人,不自覺的那種濃烈的熟悉感再次撲面而來。
閉上了雙眼,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讓他雙拳緊握,垂落下來。
「可會研磨?」突兀的,端木凌墨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雲若裳微微一愣,頭低的更低了一些,「會。」
「跟過來。」端木凌墨轉身向前走去,看也不看身後的人。
跟過去?雲若裳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卻見他走了兩步略微一頓,仿若在等著自己,當下立馬從地上爬起來,彎腰跟在後面。
果然,走在前面的人腳步一提再次大步向前而去。
雲若裳不能暴露武功,可端木凌墨人高腿長,走起路來快速的很,雲若裳只能小步跑著跟在他的後面。
原本低著頭行走的人再次抬起了頭,仰望著前方那個挺直了身姿的人,思緒之門已經打開,控制不住的回憶慢慢飄出來。
以前,他也是這樣,宮霓裳身形高挑,可再高挑在這個男子的面前,也瘦小的不像樣子,他高大的身姿修長的雙腿總是讓宮霓裳望塵莫及。
不知道從幾歲開始,宮霓裳便發現,原本(6)一樣高的兩個人開始有了差距,小時候問他,「你為什麼長得這麼快?」
他微笑扶著自己的頭,「為了能夠長得高高的保護裳兒。」
長大了,她仰面看著他,有時候脖子抬得都酸了,便嬌嗔的責怪,「長這麼高做什麼?」
他溫潤的笑容充滿了寵溺,「防止天塌了沒人為裳兒撐著。」
他走路極快,她跟不上了便停下腳步原地耍賴,他回頭來到她的面前,已經是太子的人蹲下了身子,示意她上來,她便微微一笑跳上他的背,他能背著她走上一天的路。
那時候,她就在想,如果他們能夠這樣一直走下去該多好……
再次低下了頭,雲若裳緊緊咬著嘴唇防止自己會哭出來,她不敢再去看那個背影,她知道,無論她跑的多塊,無論她多麼努力,她與他之間,已經不再是距離的問題,而是上百條人命。
驀地前方之人停下了腳步,雲若裳小跑著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停下,一不小心撞了上去!
「皇上贖罪!」再次跪下,雲若裳從進宮一來從未這麼慌張過!
端木凌墨只在心中詫異,他生有潔癖,從來不沾別的女人,可剛剛明明沾染了身後的這個女人,為何並未覺得噁心?正自詫異抬起頭來,想要看看身後之人,卻不想驀地便看到了前方……
他仰頭向前看去,那是一條走出去的道路,原本漆黑無比此時卻被他親手點上的燈籠照的亮堂了一些。
整整齊齊的紅色燈籠排成一排,遠遠望去猶如一條水龍盤旋在這一處森林之中。
她曾經拉著他的手,嬉笑著說過她怕黑。他便從此在這裡拍上一長排的燈籠。
可……
裳兒,我已經為你回家的路點上了燈,你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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