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變數
兩杯清茶裊裊升騰起靜心的白霧,一局黑白悄悄氤氳出慘烈的殺伐,庭院裡,幾株水仙開得正艷,池塘裡,綠色的蛙兒蹲在露珠兒滾來滾去的荷葉兒上鳴叫得更歡。
兩個女子拈棋手談,如畫中仙人。不過如果李強在這裡肯定會驚詫地指著其中一個面蒙輕紗的女子大叫一聲,「虹女」。沒錯,就是那個懷抱命盤和亞父有著莫大關係的謎一樣的女子
此刻,虹女正手持白子,良久,一棋落定,「秋霜,你輸了。」她展顏向著對面的那個同樣青絲如雪垂落雙肩的女子淡淡一笑道。她就是秋霜,曾經上帝之手的驕傲,後來反出上帝之手自組一脈,成為天女創始鼻祖,她也被喻為上帝之手組織中的「天山之雪,絕代紅顏。」
「呵呵,這麼多年與你下棋,我又何曾贏過?如果真讓我贏了,你這塊與生俱來的命盤恐怕也是白抱了。」那個叫秋霜的女子搖頭笑道,語氣裡卻是不勝唏噓。
「棋如人生,可我勘得破這棋局,卻勘不破這人生之謎了。」虹女輕輕一歎,懷抱著那塊命盤,望著池中的鳴蛙怔然出神。
「罷了,勘不破又何必強求呢?莊生知蝶,人生如夢,誰知道夢裡夢外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呢?」秋霜輕攏起那發如其名的雪白青絲,苦苦一笑,仰頭望向天空,如黛春山中有著一抹濃得化不去的憂愁。
「呵呵,秋霜,難道你真的心灰意冷不抱任何希望了麼?就真的永遠也不想明鏡,不再見他了麼?」虹女望著秋霜,忽地一笑問道。
「不甘心又有什麼用?我和他已經不甘心了快一百年,只要在一起便會經歷生死折磨,甚至生不如死,相見不如不見。就算強大如亞父,透析命格如你,也只能勞燕紛飛,不敢聚首,又何況是我們呢?就這樣吧,人世繁榮,枯榮百年,平淡些或許更好。」秋霜淡淡地歎了口氣,眉宇間的幽怨卻更深重了。
「秋霜,如果說還有希望,你會不會繼續為之努力呢?」虹女定定地望著秋霜,不知在思索著什麼,突然間說道。
「希望?」秋霜抬起頭來望著虹女,古井無波的眼神中突然間掠過了一絲說不出的火熱悸動來。她知道,虹女這樣精勘命格的人一旦說出這樣的話來,那絕對不是無地放矢了。
「呵呵,沒錯,命格天定,宿命姻緣,或許這就是冥冥中的所謂天意,所謂命運,不過任何事情也不是絕對的,也會存在變數。變數的變動,或許就能推動命運的輪盤向著另一個方向滾動,也未可知。」虹女說的話開始有些玄奧起來,不過秋霜與她相交幾百年,自然懂得她說的話並不是故弄玄虛,而是大有深意。
「變數?或許有吧,可我們能抓得住麼?這個變數豈不也是天命的一種,又豈能容我們去捕捉?」秋霜怔怔地看著虹女,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變數當然不是我們能夠捕捉得到的,不過如果接近這個變數,目睹這個變數的成長壯大,或許在這個變數的命格影響帶動下,也會讓我們自身的命運發生質的變化,或許會走上另外一條我們充滿驚喜的道路。」虹女凝視著秋霜的眼神,淡淡說道。
「誰是變數?難道就是你當年製造出來現在又鬧得幾乎天下大亂的x1號麼?」秋霜轉頭望著一池碧荷出了會兒神,而後凝眉問道。
「不,那只不過是推動變數出現的手而已,不過我隱隱約約地感覺得到,那個變數,真的出現了。」虹女語氣肅穆下來。
「是什麼?在哪裡?」幾百年養心定氣的功夫似乎在這一刻有隱約崩散的跡像,秋霜的語氣終於不再淡定,竟然站了起來,凝視著虹女那黑玉般的眸子問道,語氣竟然是如此地焦急。
「秋霜,看來你並不是如你表面上一般好像真的心如死灰了呢,原來你依舊在掛念著他,還想和他在一起。」虹女打趣地說道。
「難道你不想與亞父在一起麼?如果你真的不想,當年又何必煞費苦心地製造出x號,這麼多年又何必孜孜以求呢?」秋霜好氣又好笑地反唇相駁道。「快說,那個變數是什麼東西?」,她的語氣已經有些急迫起來。
人若有求,必有所迫。
「變數不是一個東西,而是一個人,活生生的人,他就是被不懂事的點點過用初始能力三段啟蒙一段完成的那個小伙子,他叫李強。」虹女有些好笑地搖頭糾正秋霜道。
「原來是他,唔,這個小伙子倒是命大,這樣居然都沒死了。他就是那個變數?你又憑什麼這麼認為?是猜測?還是靠命盤的推演?」秋霜皺起了眉頭,輕輕用兩指旋轉著手中玉質的棋子,凝神說道。
「是感覺。」虹女淡淡一笑道。
「感覺?」秋霜一愣。
「是的,這是我第一次並沒有通過命盤單純地靠著冥冥中的一種感覺而這樣認定,可這卻讓我比用命盤推演,感覺還要來得深刻篤定。」虹女微笑道。
「可這並沒有什麼說服力。」秋霜搖了搖頭,啞然失笑道。
「如果我現在告訴你,他本就是天生的完美體,而且命格多桀甚至比亞父還要慘烈,卻與他喜歡的女子在一起經歷了多重磨難卻一直還活得好好的,你還會不會認為我的感覺是虛蕪飄渺沒有任何說服力的?還會不會肯定他就是變數?」虹女輕撫著懷裡的那塊命盤上的玉珠兒,淡淡地說道,可這淡淡的語氣卻掩不住那話裡底蘊強烈的衝擊力。
「什麼?天生的完美體?這,這怎麼可能?」秋霜終於動容,豁地一下站了起來。
「世界是神秘的,命運是未知的,但神秘與未知卻不一定是永恆的,因為這個世界能夠衍生一切的神秘與未知,當然也能製造出真正的變數。或許這只是世界裡一個無意的、偶然的現象,但誰能說這種偶然不會成必然呢?」虹女將那塊玉盤輕輕一抖,玉盤上的玉珠開始飛快地轉動著,一團神奇的光暈湧起,裡面又浮現出了那浩渺的星河,那玄奇的一切。
「看,這就是那個變數命格預測的結果,與我們的,甚至與亞父的,根本不同,無法勘破,無法解讀!」虹女將那玉盤推到秋霜的面前道。
秋霜細細地看了半天,神思飛渺,終於輕歎了一聲,緩緩坐下來,「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
「等待與觀察。變數自有變數成長的過程,他的自我壯大才能讓產生真正更改宿命的力量,不必人去幫他,也沒人能夠幫他。否則,亞父為什麼會借刑天一戰遠走?而榮正光為什麼又要離他而去呢?」虹女收回了命盤道。
「等待與觀察?什麼也不必做?」秋霜凝神半晌道。
「做我們該做的即可,心裡可有,眼若不見,相信他能獨力壯大,如果他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又怎麼配為變數?」虹女語意深遠地說道。
「唔,我明白。不過,明鏡那裡……」秋霜端起茶淺啜了一口,好像在藉著茶杯掩飾著什麼。
「我會找他去說,讓他遠離這個小子觀察即可,是死是活,緣在天定,份在己為,不必管,不須管,也不能管。」虹女語帶玄機地道。
「唔,也好。不過聽說異能局那邊竟然研製出了一種能夠讓基因進化者瞬間失去所有能力的藥物,並且明鏡的天擎那邊還有一個a級的大區區長中了招,險些被當場抓走,還抓走了孟點點,可目標據說只是為了那個變數。原本我還想有所動作,追查一下那種藥物,然後就算將那個什麼異能局鬧個天翻地覆也要救出你親手締造出的x1號,不過照你這麼說的話,我不必再管就是了?」秋霜想了想,凝神說道。
「呵呵,變數的命格永遠都是不確定的,他有他的命,既然我們無法左右又何必參與呢?還是那句話,靜觀其變即可。相信我的預感,他的命格一定會牽繫到我們,甚至不僅僅是我們,或許還會牽繫到所有基因進化者,甚至還會令基因進化者的世界格局發生變化。物競天擇,讓這個變數自己去變化吧,過多的幫助與干涉只會讓變數成為一個微渺的定數,他需要自己成長。」虹女望著天邊的眸子比晨星還明亮,不過如此明亮的眸子卻也勘不透那霧般的命運,只能將希望期翼於一個未知的變數。
秋霜放下了茶杯,凝視著虹女不再說話,半晌,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了虹女的手,「虹女,你說,女人是不是就是為愛而生的呢?」她問了一個看似無關緊要卻只能在閨蜜中討論的話題。
「你是。」虹女凝視著她的眼睛,拍拍她的手,溫柔地說道。
「那你呢?」
「我想,只要懂得愛情,無論男女,都是為愛而生的。或許,這就是命運的真諦吧?!而一切磨難,也因此而來。」
一聲歎息。
池裡的蛙兒鳴得更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