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大禍
「惹禍？什麼禍？」李強悚然一驚問道。
「我問你，昨天晚上東莊天賜明珠工程那邊的黑社會流氓大火拚，是不是你搞出來的？」錢大壯幾乎是吼出來的。
「這個，我當時只是看著金三子那邊流氓欺負老百姓，實在看不過眼，就找了道上的幾個人想跟他們談一談，沒想到後來事情就變成這樣了……」李強咧了下嘴道，他知道這件事情也瞞不住，畢竟，那麼大一場規模的火拚，如果能瞞得住才怪，說到底，他確實是惹禍了。不過做了就做了，他並不後悔，同時，他也已經做好了捲鋪蓋走人的準備，大不了辭了公職不干就是了，他好歹也算是為民說話，就不信市裡真敢冒天下之大不幃把他弄進去吃牢飯，要知道，這件事情起源也是政府部門某些行為不光彩，輿論真要被引爆，也是夠他們喝上一壺的。
「兄弟，你怎麼一點政治性都不講啊，這件事情是你能伸得了手的嗎？現在可不僅僅是你闖了禍，連王市長都受牽連了。剛才緊急召開的市政府常務會議可就是說的昨天晚上黑社會大火拚的事情，當然，實質問題是討論天賜明珠項目拆遷用地的問題，現在正就保不保你的問題王市長都跟咱們一把市長叫上板了。」錢大壯在電話那邊跺腳歎氣道，讓李強有些糊塗起來。
「不會吧？我犯的事兒，大不了自己全都扛著，跟王市長又有什麼關係？」李強皺起了眉頭問道。
「廢話，你出了事，王市長能不保你嗎？就在剛才，市政府緊急常務會議上，王市長因為保你已經跟咱們一把錢市長鬧翻了，不信你自己聽！」錢大壯好像在上樓梯，而後，爭吵聲響了起來，聽上去，依稀是兩個人憤怒的對話。看起來錢大壯好像已經到了市政府常務會議室外面，不過他的手機是聯通三g卡，所以倒也沒有被那種老式的屏蔽器所屏蔽，裡面的聲音隔著會議的門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選祿市長，你怎麼能這樣沒有政治原則呢？這個人必須要處理，你說什麼都沒用。」電話裡，一個強抑怒氣的聲音響了起來，李強估計這個人應該是錢市長。
「錢市長，如果真的講政治原則，招商局傅局長他們又怎麼能去僱傭黑社會的人嚇唬老百姓強制拆遷呢？這本身就是與老百姓搞對立的做法，讓政府的形象何在？雖然李強這個人有些意氣用事，採用了同樣以暴制暴的方式進行阻止，可是如果不採用這種方式又採用什麼方式？當時的情況我已經瞭解過了，警方因為打過招呼的原因就算當地居民報警也不敢及時趕到，害怕被扣上一頂阻礙市裡招商項目進度的大帽子，而當地的居民叫天不應，呼地不靈，被一群流氓痛打，現在最少幾十人受傷，並且我還聽說他們要上訪告狀。這件事情如果不平息，又怎麼向百姓有個交待？如果昨天不是李強挺身而出以暴制暴的話，恐怕還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情，搞不好會造成更惡劣的影響，甚至這些拆遷戶會集體告到省裡為我們的政府形象在上面抹黑。這個李強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也是替市政府圓下了一個場面，錢市長堅決要處理這個人，又怎麼能談得上公正、公平呢？」王市長的聲音響了起來，據理力爭，聽得李強心中無比感動，同時身上熱血沸騰，暗道這才是為民說話的好市長啊。
「選祿市長，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難道我們政府就是跟老百姓搞對立了？搞這個招商工程不就是為了給老百姓創造更多更好更舒適的居住環境與空間？東莊的這群百姓漫天要價，開發商承受不起，而這個項目是我們招商來的，我們政府難道就不能在其中引導做做工作？況且，東莊的百姓只有一百幾十戶而已，可如果這個項目建成的話，至少有三千戶居民會喜遷安居，能夠極大的緩解市裡居民們居住條件與居住環境緊張的窘境，哪頭輕哪頭重，選祿市長，你為官多年，難道還分不清嗎？」錢市長終於壓抑不住憤怒，提高了音量說道。
「錢市長，你說的這些，我都認可，但要知道，無論哪裡的百姓都是要生活、要生存的，而開發商永遠是商人，永遠只是為了利益和賺錢而存在的，他們來投資這個項目也只是看中了我們市的土地政策和貸款政策而已，本身就已經佔了大便宜，如果僅僅是為了一個工程，為了維護開發商的利益，甚至是為了所謂的政績工程，要處理這個李強，要強行拆遷，恐怕今後還會醞成更慘烈的後果，所以，無論怎樣，我都不同意處理李強，最多，將那些鬧事的黑社會全都抓起來，整頓社會治安……」王市長剛說到這裡，卻被錢市長「啪」的一拍桌子打斷了他的話。
「王市長，你這話說得過份了？擺明了就是說我為了政績工程而不顧老百姓的死活？告訴你，今天這個李強，必須要處理，而這個拆遷項目也要繼續進行下去，誰都無法阻擋這個工程的繼續進展，否則，就是與整個政府做對，後果自己承擔。」錢市長將桌子拍得驚天動地，憤怒地喝道，看來是動了真怒了。
「與整個政府做對？呵呵，錢市長，你這頂帽子扣得還真不輕啊。後果自負？什麼後果？無外乎就是這頂官帽子而已，沒什麼大不了，實在不行，我自己向省、委組、織部提出辭呈就是，今天這個人，我保定了。無論你們是否私底下認為這個人是不是我弄進機關來的，與我有什麼關係，倒底我是不是在假公濟私，都無所謂，無所謂！」王市長冷冷一笑，隨後，便聽見會議室裡稀哩嘩啦地桌子響聲，再然後，人聲嘈雜了起來，亂哄哄的一片。
「兄弟，你聽見沒有？為了保你，王市長都已經跟錢市長鬧翻了，恐怕結局也不會太好，你，你，你這禍惹的，簡直就是捅了一個天大的婁子啊！」錢大壯跌足而道，隨即掛上了電話，看樣子是王市長已經出來了，他不敢再打電話。
「我，我……」李強此刻心中無比地愧疚悔恨，他真是沒想到，因為自己一時的衝動竟然導致了王市長跟一把市長在市政府常務會議上鬧翻了，而且還要辭官不做，而這一切只是為了保下自己不受傷害，這位老大哥也太講義氣了。
一時間，李強心中悔恨有之、愧疚有之，但更多的是，卻是感動，五體投地恨不能粉身碎骨以回報的感動，為了他，為官一世的王選祿竟然已經做好辭官的準備，一想到這裡，李強的眼眶濕潤了。
二話不說，開車便衝進了市政府院裡，到了市政府樓門前，正好看見錢大壯和王市長從樓上下來，李強開門便向著王市長走了過去，走到跟前，剛喊出了一聲「王市長……」眼眶便有些濕潤起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嗯？李強，你怎麼在這兒？」一臉餘怒未消的王選祿怔了一下，轉頭望向了錢大壯，後者不禁縮了下脖子，他登時就明白肯定是錢大壯通的風報的信了。「你可真是多嘴，這件事情告訴他幹什麼？讓他平添了許多心理包袱！」王選祿狠狠地瞪了錢大壯一眼，罵道。
「不不，這不關大壯的事兒，是我惹了禍，要不是因為我，您也不至於……」李強說到這裡已經說不下去了，他知道做了一輩子官的王市長現在是一種什麼心情，如果真因為自己王市長被迫辭官，心裡肯定不會好受的。
沒想到，王選祿愣了愣，隨後哈哈大笑起來，上來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你以為，我真在乎這個破官位麼？幹了一輩子，看透了官場的混濁無奈，早干夠了，就算今天沒有你的事情，我也早晚會有爆發的一天，只不過就是個時間問題而已。」
「可是……」李強急急張口，剛要說些什麼，卻被王選祿揮手打斷了，「什麼都不要說，說多了沒意思，走，正好今天難得放鬆，不必要再為這個什麼勞什子的拆遷戶問題傷腦筋了，咱們喝酒去，好好放鬆一下。」王選祿親切地摟著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絲毫不顧忌旁邊人的眼光。
「好，好，大哥，我陪你。」李強狠狠地點了下頭，抬眼說道。
「李強……」正在這個時候，蕭亞楠也從樓上下來了，正滿面憂色地望著李強，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見李強一下把車鑰匙向她扔了過去，「蕭主任，還你的車，老子今天開始也不幹了，誰都不伺候了，吐出一口混濁氣，還我自由自在身，哈哈，哈哈，爽！」說罷，與王選祿一起搭著肩膀，就那樣大笑著走出了市政府的大門，留下了蕭亞楠站在那裡，滿臉震驚的神色。
錢大壯在後面歎了口氣，猶豫了一下，也亦步亦趨地跟著走了出去。周圍一片震驚的目光，所有路過的政府機關裡的人們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這幾個人，尤其是王選祿，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曾經那樣溫文爾雅從未失態過的副市長，今天卻是如此的肆意張揚，這倒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