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難言之隱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你可以走了。」王市長只是用眼皮兒撩了那個司機一眼,淡淡說道,久居高位的那種官威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來,那個司機再也不敢說些什麼,低頭放下了東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隨後將門關上。
「原來你還是位官爺。」李強看著王市長略帶嘲諷地咧嘴一樂,他來自於社會底層,天生對這種當官的人有一種來源於內心深處的抵制與排斥,說是因為自卑也罷,說是因為仇官也罷,總之,見著這些當官的就不舒服。
「在有些人眼裡,我是官,在有些人眼裡,我連個屁都不是。」王市長哈哈一笑,用一種粗卑的語言表達出了一種最樸素的觀點。
「哈哈,當官的也講粗話啊?!」李強樂了,這位副市長還真是個妙人兒,無形中,因為他這一句粗話讓李強對他生出了許多好感來。
「當官的也是人嘛,況且,在有些面人,我是官,在有些人面前,我就是普通人。來,不說這些沒意思的,喝酒。」王市長豪爽地大笑道,已經擰開了一瓶酒的蓋子,左右看了看,大概是覺得用酒杯喝不過癮,索性自己動手到櫥櫃裡找了兩個吃飯用的碗來,一人一個,往桌子上一墩,隨後「咕嘟嘟」地便把酒倒上了。
「好傢伙,你平時都這麼喝酒的?」李強嚇了一跳,沒看出來啊,這位副市長看上去文質彬彬的,這酒量還真不是蓋的。
「除非極特殊的場合,否則我平時滴酒不沾。」王副市長已經用單手端起了碗,向著李強一舉。
「你的意思是,今天這是個非同一般的場合?」李強有些好笑地望著他。
「不,這不是特殊的場合,而是我面對的是特殊的人,一個救了我命的人。兄弟,我王選祿欠了你一條命,無以為報,以話可說,先乾為敬。」王市長說著說著已經動了感情,舉起了酒碗,一仰脖,一碗酒進去了。
「好,難得你這個當官的是個性情中人。沒說的,我陪你。」李強也有些感動起來,沒想到堂堂的一個副市長,竟然是這麼一個感性且感恩的人,相比那些良心被狗吃了的官爺們,這種真性情倒實在是難得。
不過,看起來王市長的酒量好像真不怎麼樣,一碗酒下肚,登時臉就紅了,連眼睛都紅了起來,大概是覺得熱了,竟然一隻手便將披在身上的西服扒了下來,隨後三兩下把裡面雪白的襯衣也解開,竟然光著半邊膀子坐在了那裡,左半邊身子上纏著紗布,紗布上浸出黑紅的血跡來。
「他嗎的,爽,好久沒這麼喝酒了,從來都是戴著面具做人,真他娘的累。」他大笑著,笑聲中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豪邁來。
李強又是驚駭又是好笑,同時對於王市長的這種近乎粗野的舉動倒是更加欣賞起來,這個突如其來的副市長倒是給了他太多的意想不到,原本他還以為當官的都是一副永遠也看不透是真是假的虛偽面具呢。
細細看過去,李強又是吃了一驚,這個王市長右肩窩與小腹上,竟然有兩個圓溜溜的傷疤,沒吃豬肉總見過豬跑,他知道這兩個傷疤可一般,絕對是子彈造成的創口。
看見李強盯著自己身上的傷疤有些發怔,王市長哈哈一笑,略有些自豪地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兩個傷疤,「我二十年前是當兵的,曾經在邊境線上跟某些與我們存在領土糾紛的小國的那些黑皮猴子幹過,這就是當年的崢嶸歲月給我留下的紀念,將銘刻在我一生的軌跡中。」王市長歎息著,用詩般的語言描述道。
「了不起,難怪你骨子是這種性格,原來是當兵出身。我也曾經當過兵,不過只有兩年,後來就復員回家成為了一個無業遊民,不比你,當完了兵還能做官。」李強自嘲地笑笑說道,不過心底卻對這個王市越來越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無業遊民?你現在沒有工作麼?」王市長愣了一下,看起來他並不知道李強的具體情況,只是急急忙忙地想找到他表示感謝而已。
「不僅沒工作,現在連女朋友都混沒了,而且估計連命都要沒有了。」李強苦澀地搖了搖頭,一時間悲從心來,抓起了酒瓶子給自己續上了一碗酒,又是一口仰脖干了進去。香醇的酒液勁頭卻不小,如同一條火辣辣的長線,從喉嚨口直拖到胃裡,可再怎樣火辣的酒液卻也無法抹平他心中的痛苦。
「連命都要沒有了?這話怎麼說?」王市長怔了一下,望著李強皺起了眉頭。
李強只是搖了搖頭,這件事情他並不願意多說,況且涉及到了太多太多的東西,他也不想讓王市長知道。「呵呵,哀莫大於心死,因為我不爭氣,結果女朋友與跟我分手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原來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欺騙而已,你騙我,我騙你,大家騙來騙去,騙到最後,耍的就是那個永遠都拿騙局當做真實的傻子。」李強有些癲狂地大笑著,一仰頭,又是一碗酒倒進了喉嚨。
將碗「砰」的一聲墩在桌子上,酒勁上湧,李強實在遏制不住心中的苦痛,扯開了衣襟,露出了精壯結實的上身,狼一般地仰頭狂嚎了起來。
「兄弟,你這就有些不值當了。大丈夫何患無妻?至於因為一個女人痛苦成這樣?如果跟我比起來,你這根本就不叫痛苦,我他嗎的才痛苦。你只是女朋友走了,以後還會有女朋友的,而我他嗎的連找女人的權利與資格都喪失了。」王市長說到這裡,重新打開了酒瓶子蓋兒,倒了一碗酒,以比李強還癲狂的姿態將酒液倒進了喉嚨之中。
「啥?」李強看見王市長好像比自己還激動還痛苦的樣子,禁不住怔了一下,停止了嚎叫,轉頭望向他。
「看見這個傷疤沒有?哈哈,沒錯,就是這個傷疤,當年被一個印尼的黑皮猴子一槍便從這裡打了進去,直接就把我做為一個男人的基本功能與權利全都打沒了,否則的話,我現在兒子都快有你這麼大了。」王市長指著自己小腹上的傷疤慘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