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隕天當真氣悶地不行,都不知道是該繼續好還是甩手不幹好,而他稍一遲疑,他就感覺到有兩道目光朝他投了過來。
先是尹忘憂,泠泠的目光中帶著些怒意,讓他的後背發涼,忍不住就想打哆嗦。
他真不想懂,可他偏偏懂:哥,弟知道現在敵人虎視眈眈,得爭分奪秒,弟也知道徐楚陽剛才為了救弟連性命都豁出去了,弟該盡心竭力,但是的但是,是你不明白真相啊。
還有一道是徐楚陽。徐楚陽不明白黎隕天為何忽然停了下來,這樣剛讓人舒服一下就停止很不好有沒有!他瞧見黎隕天面色古怪,可他哪裡猜得出是為什麼,他只是覺得這個時候不能發呆,自己不敢張口,便朝黎隕天眨了眨眼睛。
這不眨還好,一眨黎隕天就被他刺激到了。太特麼像慾求不滿了!!!!
他的火氣騰騰而起。眨眼睛是麼,很爽是麼,找虐是麼,勞資叫你爽個夠!猛然就注入了更多的靈力。
「嗯……」徐楚陽差點大叫了出來,脊背弓起,眼眸瞠大,眼角都發紅了。
黎隕天心中總算暢快起來。叫你爽,爽過頭了吧,哈哈哈哈。只是下一瞬,他的臉就垮了,系統提示道:
黎隕天:「……」
不但不疼,特麼分數還長了,這是不虐不爽,狠狠虐很很爽的意思麼?
這時候,尹忘憂忍不住道:「黎師弟……」你還磨磨蹭蹭地幹什麼?
黎隕天的嘴角抽了抽,真想送他個苦笑:沒幹什麼,只是做了個測驗,而測驗的結果讓他服了,心服口服,五體投地。
不過黎隕天更佩服地是他自己,他居然能在得知徐楚陽是個受虐狂的情況下,在系統的狂轟濫炸下,準確無誤地完成了接骨這樣精細的活兒。
他的動作真的是快到驚人了,猛地就往徐楚陽的身體裡切入了一道靈流,先飛速探查一遍,然後就牽引著兩處斷裂的骨頭接合,一根又一根,用靈流封好斷口,之後收掌,刷的一下又將徐楚陽的衣服掩好,站起身,退後三步。
……這才擦了一把汗,長長出了口氣!
徐楚陽略微傻眼,這速度起碼比他預計地快了三倍,他將衣服整理好,來到黎隕天身邊柔聲問道:「師尊是怎麼了,感覺怪怪的,還有剛才怎麼突然就……」
黎隕天沒有看他,奧不,是沒敢看他,他現在心中還砰砰砰地亂跳呢,而即便沒看,他也聽出來徐楚陽的聲音中似乎還夾了一絲委屈。
究竟是誰特麼怪了啊,是你啊!勞資只是悲憤,好好的徒弟,本來就病得不輕,這回又加了受虐狂一項,勞資的心情根本就沒法平復啊。
另外,你委屈個大頭鬼啊,勞資打你,你不是很爽麼,別跟勞資裝可憐,得了便宜你還討巧賣乖,小心勞資扇你啊。
徐楚陽見他對自己不理不睬,憤然道:「師尊為何總是這樣,但凡有話說清楚便是,怎麼到了這個時候了,還是這樣對我。」
黎隕天當即火冒三丈:說清楚是吧,勞資糊你一臉數據,你自己看看。就那麼一會兒功夫,系統提示二十多條,總共加了三千多分,算一算,比之前所有的加起來還要多啊。
你這個受虐狂叫勞資情何以堪啊。
最讓黎隕天受不了的是:什麼什麼這個時候啊,根本就死不了好麼,本來是到了絕境了,可柳雲川的出現卻帶來了福音。探秘任務一完成,他那兩張傳送符就可以用了,簡直分分鐘都可以走,他只不過想多呆一會兒探探柳雲川這個人。
再說了,就算到了將死之時,你也有點出息好麼,別老是想著談情說愛啊。
黎隕天著實恨鐵不成鋼,特別不想就這個問題跟徐楚陽一直糾纏下去,好在,這時候柳雲川笑道:「徐賢侄,卻沒想到你會喜歡上這樣一個人,我倒是不明白,他有什麼好的,讓你連若曦這樣的姑娘也能放棄?」
目光幽幽地往黎隕天身上掃了一圈,困惑之中帶著一絲不屑。旁人也許看不懂,黎隕天卻非但懂還覺得他說話客氣了,沒有說徐楚陽「自甘墮落」,還用的「這樣一個人」。
怎樣一個人呢?重點就在於這裡了。首先成了個男人,其次這個男人還是頭老黃牛,再其次黃牛就黃牛,這頭黃牛的品質還不佳。
黎隕天有些哭笑不得。這裡存在一個什麼問題呢,咳咳,他的名聲不怎麼好,小一輩兒的弟子可能不清楚,跟他同輩份或是老一輩兒的可就一清二楚了。所以柳雲川的口氣中才帶著對徐楚陽的惋惜,甚至以為徐楚陽是受了他的蒙蔽或是欺騙……
黎隕天真想衝他大聲咆哮:你特麼眼瞎啊,勞資才是受害者啊,沒看到徐楚陽都快黏到勞資身上來了麼?
只是渣反就是渣反,主角就是主角,待遇之別堪稱坑爹。如果主角喜歡上某個女人,那是主角的魅力,而當他某一天跟一個男人,尤其這個男人還是渣反走在了一起,大家首先責備的不是主角而是那個男人:為什麼勾搭主角?你究竟把俊哥哥兒怎麼樣了?
再尤其渣反又是主角師父的時候,那就更精彩了。
黎隕天哈哈哈哈哈。讓勞資苦中作樂一下吧。
他當然看得出柳雲川不是個八卦之人,他是在惋惜,不過既不是為徐楚陽,也不是為沐若曦,而是在為他自己。果然哪裡都有他,他當然是希望徐楚陽跟沐若曦好了,這樣沐若曦一跟徐楚陽私奔,就等於放棄了宗主之位,他也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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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黎隕天這樣看著柳雲川,果然覺得他不是一般人,你想他們如今都窮途末路了,就好像是螻蟻,輕易就能被幽冥鬼帝等人碾死,可柳雲川卻一點都不得意張狂,他甚至很耐心地等黎隕天為徐楚陽治好傷,這才開口,真是練得一手的好城府啊。
徐楚陽的回答很簡潔,又堵住了悠悠眾口,「只他是我師尊這一點便夠了。」
黎隕天微微一愣:這臭小子太會說話了有沒有,他居然被取悅了!!
而且徐楚陽還反過來將了柳雲川一軍,「喜不喜歡誰,是我個人的問題,不勞你費心,而且就算你想為沐若曦出氣,恐怕你也沒這個資格了吧。」
柳雲川笑笑,居然一點都不生氣。其實黎隕天覺得他的氣質儒倒是跟莫瀟然有些相似,只是此時看來又有很大的不同,莫瀟然就是個公子哥兒,從小錦衣玉食,嬌貴又有些小氣,呵呵,當然這話可不能當著尹忘憂的面兒說,畢竟蘿蔔青菜各有所愛麼,是他目光粗淺而已。
而柳雲川就像是活在一張虛偽的面具之下,這張面具戴的太久,彷彿已成了他真正的皮膚,從容若定,深不可測。
柳雲川又笑了笑,這回眸光中還多了一絲嘲諷,「我自不想多管。」又把視線轉向黎隕天,「我可否向黎兄問一個人?」
黎隕天淡淡道:「問吧。」
柳雲川眸中掠過一道亮光,一閃而逝,笑意深深道:「你可還記得孟楚煙這個人?」
剎那間,黎隕天的臉上就由雲淡風輕變成烏雲蓋頂了。
徐楚陽敏銳地覺察到他的變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抓緊了他的手臂。孟楚煙,一聽就是個女人的名字,師尊,你與這個女人有什麼關係?
就連尹忘憂的眼中都起了一層波瀾。
柳雲川見黎隕天慌張失措,甚是滿意,又不緊不慢道:「他是我的未婚妻……有過婚約的。」
這話就像是一粒石子投入水中,霎時激起了千層浪。徐楚陽緊張地攥著他的手臂,那力道生生地要給他掐斷了,瞪起的眼睛中泛著血紅,又是凶狠,又是焦急,還好似有些嫉妒。
黎隕天不出意料地嗅到了一股醋味兒。還要不要人活了,這醋勁兒發的,用醋罈子來形容都差點,簡直是個大醋缸。
而這時,柳雲川又道:「如果黎兄講不出口,那便由我來講吧。」
黎隕天直覺得頭皮發麻,一咬牙喝道:「我來說。」讓你說?你聲情並茂、添油加醋,把你的辛酸苦辣都糅合進去,他再說什麼都蒼白無力了。
先冥思苦想了半天,又組織了組織語言才道:「好像是我二十幾歲的時候吧,有一次下山尋找靈才,在一個破廟中遇到的孟楚煙。」
破廟?孤男寡女!徐楚陽簡直比他還緊張,目中亮晶晶的,就像是一頭隨時都會發瘋的野獸。
黎隕天又與柳雲川道:「先說清楚,我當時並不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她只說自己是個世家小姐,我對她也未有任何非分之想,倒是她,一直莫名其妙地跟著我,足足跟了三天。我知道她在後面,但沒有驚動她,只想甩開她便是了,誰成想,兩天之後在一家客棧中她又出現了,還深更半夜進了我的房間……」
黎隕天差點叫了出來。臭小子,還掐,胳膊要斷了。
徐楚陽又氣又急地看著他。什麼莫名其妙啊,人家是喜歡上你了,還深更半夜?他終於忍不住問道:「師尊,她沒把你怎麼樣吧?」
黎隕天:「……」為什麼是她把我怎麼樣?
講到這裡,說也奇怪,本來最該氣憤地是柳雲川,可是他神色閒淡,倒好似在聽著一個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的事情似的。
黎隕天言簡意賅道:「什麼都沒發生,她死了。」
死了?這卻是更蹊蹺了。柳雲川皺了皺眉道:「那請黎兄解釋一下,她為何衣衫不整。」
衣衫不整?徐楚陽連呼吸都沒了。
黎隕天沉著臉道:「不能是她自己脫的。」
柳雲川道:「那她的死你又如何解釋?」
黎隕天:「純屬意外。」兩撥人在樓下鬥毆,刀劍亂飛,孟妹子成了靶子,不是意外是什麼?
「好一個賤/婦。」柳雲川冷笑,臉容變得有幾分扭曲。
黎隕天這才鬆了一口氣,柳雲川會這樣說,說明他是做過調查的,只是對其中的一些細節不太清楚,而事情講到這裡,他忽然也有了一絲瞭然。人孟楚煙「冰清玉潔」,死前卻是一副衣衫不整遭受到凌辱的可憐模樣,即便他的家人知道真相,也得誣賴是他非禮輕薄。
黎隕天心中淚流滿面:為什麼非要給他扣上猥/褻的罪名,讀者是,柳雲川也是,勞資降到谷底的人品啊,還有救麼?
事情好似是真相大白了,可是黎隕天看得出來,沒那麼簡單,柳雲川心機深沉,他根本不在乎孟楚煙。而還未等柳雲川說明他的真實目的,尹忘憂卻冷不丁地道:「那另一個姑娘呢?」
噗,黎隕天差點吐出一口血來。什麼另一個姑娘,哥,你的沉默是金呢。
還有,以幽冥鬼帝為首的一幫鬼們,你們不是只對吃人感興趣麼,什麼時候也熱愛八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