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了好一會兒了,但是徐楚陽仍然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明明離得是那麼遠,可那道注視卻是灼熱如火,叫黎隕天的臉上有些發燒。
黎隕天覺得腦仁疼,他真不想下去,這眾目睽睽之下,豈不是叫人看熱鬧麼,可如果選擇逃避,轉身離開,且不說周圍要將他生吞活剝的目光,單單是徐楚陽,他也得後悔莫及。
徐楚陽這孩子,小時候還算可愛,又聰明懂事,但是長大之後,他的性格就令人不忍直視了。他是個偏執狂,偏執這個詞,用在修煉上,就是武癡,用在情上就是情種,可如果是用在仇恨上呢?是不是很可怕?
而且,他的佔有慾還特別強,喜歡的東西無論是付出什麼代價都一定要得到。這兩者一結合,就道德淪喪,節操/死盡,往終極變態的方向發展了。
瞧瞧他現在那股執著勁兒吧,也不管什麼測試了,也不管旁人的眼光了,只緊抿著嘴唇,眸光直直地盯著他,一副他不站出來就不死不休的樣子。
……天啊,這都鬧得是什麼彆扭啊,一刻都不能緩麼,私下裡再聊不行麼?
黎隕天忽然想到這孩子在偏執之外,還有一個令人崩潰的性格,就是任性。
當然,這還是前期的主角,等到了後面,他會再蛻變的,而再變,呵呵……都難以想像。
這邊黎隕天鬱悶地不行,那邊的徐楚陽也難受地很,他雙手緊握著繩索,指節泛白,如果力道夠大的話,他都能將它給捏斷了,他的眼中雖然平靜,可胸中卻是波濤滂湃,還有腦海中,前魔君夙末的桀桀怪笑聲攪得他都心煩意亂了。
「哈哈哈,看吧,你把他當成最親近的人,可他呢,根本就沒把你當回事兒,虧你還心心念著要成為他的弟子,真是愚蠢至極。」
「還是拜在本君坐下,讓本君教你更高超的術法吧。」
「你閉嘴。」徐楚陽冷喝。這些年這個魔頭可沒少出來作祟,但他一星半點都沒有聽進去,只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仙師他肯定是忘了他了,不然為何對他這般冷淡,甚至連看都不願意看他。
原來一直以來都是他自己在一廂情願啊。
終於,他看到黎隕天身形一晃,從大石上輕飄飄地躍下朝著他大步走了過來,他的眸中起了一層波瀾。但是這遠遠不夠!!!
「你這是怎麼回事?」黎隕天壓低聲音,面無表情地問道,其實他更想飛起一腳將徐楚陽給跩下去。
兩個人離著有三米的距離,徐楚陽抬眼與他對視,此時的他根本分不清仙師這樣惡聲惡氣地跟他講話是在生氣還是出於那種特別的關心。
他之前特別想質問他,但是當兩人這般相對,他卻根本問不出來,甚至那些話在心頭翻過來調過去,最後卻化成了思念之後的一縷柔情。
可這時魔君又冷笑道:「真是婦人之仁,千萬別因為他說了一兩句好聽的就被他給騙了。」
如果黎隕天能聽到,他肯定會一個大耳瓜子給魔君糊一邊去:你聾了,勞資說的這是好聽的麼。估計為了氣魔君,他還真會酸溜溜地甜言蜜語幾句,只是現在只能是幻想而已,因為魔君的功力這四年可恢復了不少,加上徐楚陽現在修為大長,黎隕天已不能輕易地進入他的靈魂空間,直接與魔君對峙了。
徐楚陽眼底顫了顫,卻仍閉唇不語。黎隕天卻要煎熬死了,太磨嘰,太矯情了,就不能痛痛快快地有話就說有屁就放麼。
難道非要他猜麼,可情商很低的他表示這特麼太難了。
正在這時,異變陡生,只聽深淵之下忽然傳來一聲大叫,似是某個弟子不慎掉了下去,聲音在空曠的谷中久久迴盪。
眾人均是面色微變,有些不可思議。這測試說是有些凶險,但是千百年來從未有過死亡事件,因為既然這些弟子被選中來參加測試,一般是不會有問題的,差別只在於上來的早晚而已,可怎麼說也難免有大意者不幸丟掉性命。
黎隕天離得近,他卻是神色一凜:該不會是……
還來不及多想,便覺一陣冰寒刺骨的陰風從深淵中呼嘯而來,幾乎是同時,一聲淒厲的吼叫聲響起,一個黑色之物就纏住了徐楚陽的腳踝。
徐楚陽當時毫無防備,又因為是站在懸崖邊,下一瞬就被拖了下去。
他奶奶的,怎麼現在就來了。黎隕天想也沒想就飛身躍下。滴的一聲,系統道:
靠,勞資知道幽冥界入侵,可問題是沒這麼早啊。上輩子幽冥界也是在斷天崖測試時悄悄潛伏在了谷底,那些新弟子霎時成了他們的美味大餐,最後只有徐楚陽、林悅兒以及另外一個弟子九死一生,活著回來。
黎隕天還在等著,可這回一向認為自己無所不知的系統成了啞炮了。
他冷哼一聲,先不管這些了,反正剛才的動靜已驚動了尹忘憂,只要有尹忘憂在,區區幾個鬼怪不足掛齒。他倒是覺得幽冥鬼帝怎麼這麼不明智了,他若是打伏擊,這些新弟子們悄無聲息地都能被他抓走,可這樣暴露豈不等於白白送死麼?
黎隕天的臉繃得很緊,其實連他自己都很奇怪剛才看到徐楚陽被抓住的那一刻會這麼奮不顧身。徐楚陽可是主角,他會有事兒麼?不會!!那他下來干屁啊?莫不是被徐楚陽憂傷的小眼神給打動了,還是腦子被糊住了一時沒轉過彎來?
一點都不符合他天塌下來都有別人頂著的性格,要不然為何他這個角色會崩呢,真的是沒心沒肺,只顧自
自己,不管別人死活的,可是今日他卻必須得賣力一把。
黎隕天催動內力,身影就彷彿是一道驚鴻厲電一般往下急墜,耳邊風聲中夾雜著惡鬼的悲鳴哀哭聲,淒慘至極,眼前卻是重重白霧,遮擋住了視線,忽然的他就捕捉到了一個白點。
徐楚陽在拚力掙扎著,只是在半空之中,速度又極快,就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可這時腰間忽得一緊,他的下墜之勢陡然停了下來,迷惑地一扭頭就瞧見了一張無比熟悉都深深烙印在了他心中的臉,鼻端也聞到了一股幽香。
「……仙師。」徐楚陽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眼底的歡喜之情簡直都要似洪水般噴湧而出了。
黎隕天卻沒有看他,他在盯著抱住徐楚陽左腳的小怪。那小怪酷似個畸形的嬰兒,頭大如斗,身軀和四肢短小,可爪子尖銳,牙齒鋒利,吼叫起來發出呵呵的怪異聲響。
這只是幽冥界最尋常的小怪,膽子小的很,剛才還沖黎隕天齜牙咧嘴,可當黎隕天稍一威嚇,它就抱著頭痛哭起來,真跟個嬰兒無異。
不過這才是它最厲害的招數,它常常是先以此道引得不知情況的人前來,趁其不備偷襲,即便是被發現,以他的弱小也能讓人放鬆警惕,可下一刻它就會竄上來用利爪撕破了人的咽喉。
只是這一次,它遇到的是個狠角色,黎隕天只覺得煩,一腳就給它跺了下去。嗚嗚的慘叫聲中,那小怪先是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又狠狠地撞上了峭壁,等終於落到谷底,摔成八半,死得不能再死了。
「仙師,原來你根本就沒有忘記我?」徐楚陽這回真是情不自禁了,緊緊地抱住了黎隕天。
……黎隕天一怔,雖然他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真得感謝幽冥界入侵啊,不然這副樣子被別人瞧見,成何體統啊。
徐楚陽小時候就算了,如今都這般大了,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他會被妹子們的口水給淹死的。
「什麼叫我忘記你,你說的什麼渾話?」黎隕天不解道。心中卻是(咆哮狀)忘記你?他敢麼?就算真忘記了,主角您的存在感這麼強,也會有一幫人「提醒」他的。
徐楚陽往他脖頸間嗅了嗅,像是在貪戀地汲取他身上的溫暖和那久違的味道,清濯溫的聲音中似乎帶著一絲委屈,「可是仙師你卻為何是一副不願見我的樣子。」
……這回黎隕天可真的是暴怒了,若不是一隻手還抓著繩索,鐵定給他一掌拍出去。他在徐楚陽頭頂咆哮道:「什麼叫我不願見你,我不願見你,能偷偷到千岳峰看你一百八十回麼。」
真特麼是冤枉死了,原來給他臉子瞧,就是因為這點芝麻綠豆大的屁事兒啊。勞資就不能暗搓搓地看看人了麼,勞資就不能有點*麼,看看妹子養養眼不行麼,非得無時無刻盯著你瞧才行麼?
「仙師……我?」徐楚陽震驚了。
黎隕天又劈頭蓋臉道:「叫什麼仙師,叫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