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漫天神魔再不猶豫,架起各色雲光,腳下浮現諸多法寶,朝著四面八方飛散。
早在萬古之前,神魔何人不知先天神族之威?
見得諸多太古先天神族修士重臨天下,諸如燭陰與陸吾等神魔,心中知曉難以從先天神族修士手裡討得些許好處,與其留在這玄黃大世界中與先天神族高手再戰,還不如就此離去,至少能落得一個清靜。
時至此刻,燭陰心底也想起了清靜二字。
只覺得可笑至極,當年他被九霄用大道鎖鏈困在無人之地,已是過去了二百餘億年,而今難道要躲躲藏藏,再度隱匿二百億年麼?
可惜論實力鬥不過先天神族高手,八百佛祖都敗了,他們這些神魔豈能鬥得過先天神族。
數千個不朽高手,一哄而散。
上官嫣然本做了必死的決心,卻不料漫天神魔一個不見,一戰而逃。當下凝望著白玉京上空漫天水汽火光,竟是在其中見到了一個熟悉聲音。還不待上官嫣然說話,一道白色身形已是飛到了上官嫣然身前,朝她拱手施禮。
「數千年不見,姐姐還是這麼英姿颯爽,關關這廂有禮了。」
抱拳稽首,兩個女子對面站立,讓空中諸多先天神族高手一時間眼看得有些不明所以。只因這兩女氣質,極為相似,都是世間少有的人物,有其實上官嫣然高貴絕俗,極為清,論相貌氣質比關關居然更勝一籌。
若上官嫣然只是尋常女子,這些先天神族高手或許會滿臉不屑。
關鍵在於他們早已看出,此女修為至少也是不朽,或許可能達到先天大神修為也說不定。更因為關關居然認得此女,在她面前稱呼上官嫣然為姐姐,已然是給予旁人一種自愧不如的態度,讓許多二族精英子弟,看的眼都發直,尤其是那些個男弟子。
二女在空中敘說了一陣,關關問的大都是李神宵之事,而上官嫣然因當年與高焱大戰之後,昏迷不醒,其後從天外仙宗一戰,離了玄黃大世界,也與李神宵解除並不是很多,故而面臨關關一問,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場面一下子沉寂起來,二人站在空中面面相覷。
關關只以為李神宵出現什麼不測,一雙眸子似是要滴出水來……
人皇軒轅雖未曾參戰,被困在陣法當中,此刻見得上官嫣然一場大戰,諸多神魔齊齊退去,心底由不得泛起無限悵惘。身為萬古人皇,卻也認不得關關等太古先天神族修士,而今只念想道:「可笑我身為人皇,自以為為臨天下,到頭來要靠著一個女子庇護,才能苟活了自身性命……」
更覺悲從中來,人皇軒轅滿腔豪氣在這一剎那消散一空,站的筆直的身形,居然讓人覺得有些佝僂。
滿身慨然赴死的氣息,消散不見。
讓力牧以及應龍這些臣武將看了,只覺得人皇軒轅再不似萬古之前悍勇與暴烈,更覺無限悲涼。
且說諸多太古先天神族高手,除了分出大部分來到白玉京戰場,其餘的飛散到玄黃大世界天地各方,尋人就問佛家門派在哪裡。許多凡俗世人雖沒有去過太上魔道封地,可多少也知道這玄黃大世界西北之地,被封給了太上魔道。
四風騷之名,天地間人盡皆知。
至於那些個修行之士,則早已藏了起來。諸如在山間挖一個深達千尺的洞穴將自己埋起來,以便於躲避神魔侵襲的,也不再少數。
一行數十萬人,熙熙攘攘,自天下各方往太上魔道封地匯聚。
八百佛祖趁著太古先天神族中高手進入三千小世界,去侵襲了先天神族火雲殿,而今先天神族戰勝,自然不會放過這些佛門子弟。
雷音寺外,台階直入雲霄。
可在雲霄之上,卻站著諸多先天神族高手。
領隊之人,正是先天神族後輩中最為傑出的子弟,百里曉門下弟子雙闕。
站在空中凝視下方約莫有上千里方圓的殿宇樓台,雙闕滿臉不屑,卻也不領著諸多高手衝進去,只把空中雲團衝散,讓數十萬長生高手的身形,都在空中清晰顯現了出來。
獵獵狂風吹起眾人衣袍。
雙闕滿身殺機,恣意釋放出來。
身後數十萬長生高手也有學有樣,只將意志自體內衝撞而出,在空中凝聚成無窮殺氣,朝著下方千里殿宇樓台衝撞而去。
數十萬高手不言不語,未曾有半點動作,只一動也不動矗立在高空之上。
單憑意志製造出壓抑至極的氣息,裹著下方千里殿宇樓台寺廟佛堂。
雷音寺中,數千萬僧人正在念誦佛經,按照佛門的說法,此刻正好是黃昏時分,正好是在昨晚課。千里佛堂,儘是一片吟詠的佛門禪唱之聲。語韻晨光大宗自從當初得了數千萬華夏子弟,以為太上魔道能就此騰飛,卻不料……
數千年來這僧人心中本就悶氣,直到與沈清雪結成道侶之後,才覺得心中憤怒消散了幾分。
卻不料沈清雪雖是與他結成了道侶,可就算是衣袖也不曾讓語韻晨光大宗碰到幾下,這讓語韻晨光大宗心底氣悶至極,可沈清雪身後有著玄冥派做後盾……只要想起李神宵大戰諸多神魔之時,那等天下無雙的威能,即便是佛門八百佛祖已經重現天下,語韻晨光大宗也不敢對沈清雪動粗。
只得好吃好喝供著,更覺是娶回來一尊活菩薩。
平日裡閒來無事,語韻晨光大宗便狠狠操練諸多太上魔道弟子,卻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今日會突逢大難,會有整整數十萬個不知來歷的長生高手,用濃重殺氣壓抑著他太上魔道千里佛堂。
當漫天殺機落下之時,佛堂中禪唱戛然而止。
語韻晨光大宗領著太上魔道高手,走出雷音寺大殿,仰頭看著空中。
恰是黃昏之時,夕陽西下緩緩下沉,在玄黃大世界中灑出無限金色光輝,照射在先天神族高手身上。
諸如雙闕等先天神族後輩修士,大多喜歡身穿白色長袍。
而今被陽光一照,渾身像是被黃金澆鑄而成,氣勢更顯恢弘……
「阿彌陀佛!」
語韻晨光大宗站在雷音寺大殿門口,仰頭看著空中,雙手合十,煞有一副得道高僧模樣,輕言道:「各位道友來此,貧僧有失遠迎,還請各位道友恕罪。只是不知各位道友來我太上魔道雷音寺,所為何事?」
聞言,雙闕率然一笑,也不遮掩心底殺機念想,「我等來此,只為滅你滿門!」
「我佛慈悲為懷,各位施主為何如此?」
語韻晨光大宗雖爭辯了一句,心底卻咯登一跳,暗道壞了,而今八百佛祖受九霄之命,去征戰先天神族……一念至此,語韻晨光大宗更是滿臉灰白,想著除了先天神族之外,哪兒能聚齊數十萬長生修士,當下已是明白,八百佛祖必然是敗了。
「哈哈哈哈……」
雙闕勃然大笑,道:「你等假仁假義的僧人,也算是慈悲為懷麼?今日我等就是要來滅你滿門,報八百佛祖侵襲我火雲殿之仇……」
一語道出,雙闕揮動手臂,一桿大戟躍然手中,斜斜朝著語韻晨光大宗揮動大戟。
大神通水火並舉,從空中飛馳而下。
而他身後諸多高手卻不施展神通,只各按方位站立,聚成了一座輪迴大陣。
雖比不得帝虛等人擺設的陣法,能困住九霄,可用來橫掃太上魔道,已是綽綽有餘。
剎那間,整個雷音寺,已是見不到幾座完整的建築。
寺中僧人,頃刻時間已是死傷得七七八八。能活下來的卻並非是因為實力強大,只因為運氣太好,未曾被陣法威勢傷到而已。就似是漁網自河中拉過,總要錯過些許小魚小小,能逃脫得性命。
至於語韻晨光大宗與沈清雪,則卻是實力不錯,故而雖是受了重傷,卻未曾身死。
此番太上魔道大難,沈清雪卻不曾離去,反倒是來到了語韻晨光大宗身邊。
「清兒!」
語韻晨光大宗一把擋在沈清雪面前,其後盯著陣中雙闕,道:「道友只為了我太上魔道而來,可否放了這個女子?」
雙闕搖頭道:「未曾想到你這佛門和尚,在臨死之前還想著這個女子!你且說說,這雷音寺是佛門寺廟,為何會有這個女子出現,看你這神態似是對她十分著急,莫非這女子是你的親人不成?只可惜你等相貌差別太大,你也休想騙我……」
「清兒是貧僧的道侶!」
語韻晨光大宗高呼一聲,道:「只求道友放過了她,貧僧萬死不辭……」
「哈哈哈……」
雙闕聽得佛門僧人居然娶妻,更將道侶二字說的如此光明正大,更是滿臉戲謔神態,道:「既然是你的道侶,也算是半個佛門修士。可你這和尚也算一個重情重義之人,今日我就給你一個機會,能讓你們兩個中,活下一個人的性命!你二人且自行划拳,只能用剪刀拳頭布,勝的就能活下來。」
也唯有雙闕這等太古先天神族中英傑弟子,許是八百佛祖都被他視作螻蟻,這才把人命視作了草芥,用划拳決定旁人生死。
聞言,語韻晨光大宗眼神一亮,忽而朝沈清雪跪倒拜下,道:「清兒你本事玄冥派修士,卻跟隨了我這區區一個和尚,是貧僧對不住你。不若就由貧僧出拳頭,清兒你出布,如此一來清兒你就能活得性命。貧僧是佛門弟子,在遇到清兒之前,都要講求佛門清規戒律,這才從不講情|愛二字放在口中。今日臨死之前,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念想,只怕自此以後再也沒有了機會,只想與清兒你說一句,貧僧心中摯愛著你,先前只想與清兒一起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而今卻是沒有了機會……」
「語韻晨光,清兒卻不愛你。清兒從未喜歡過你,更別說對你有多少情義……之所以與你成婚,只想著能藉著這個機會,氣一氣我師兄,讓他在我成婚之後,再想起我的好,其後將我搶回去,此事實在對不住你。」
將一縷垂在耳邊的髮絲,攏入了腦後,更顯沈清雪風華絕代的容顏。
此刻由不得被語韻晨光大宗感動,沈清雪本是良善女子,若要活命,豈會假手他人的性命,當下便道:「我心底念著師兄,想著師兄,歡喜著他的歡喜,愉悅著他的愉悅,可師兄卻從不對清兒另眼相看。你我既然結成道侶,今日大宗願意捨生,清兒怎能獨活。願以這一生性命,回報這數千年來,語韻晨光大宗你對我無微不至,難以償還的關懷……不若你我二人,都齊齊出拳頭,不獨活於世界,可好?」
聞言,語韻晨光大宗渾身一顫,似是被沈清雪感動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可在這僧人眼神深處,卻有一道隱約寒光,殺機迸射,深藏於他心神念想中。
「很好!很好!」
雙闕冷笑兩聲,喝道:「未想到區區佛門弟子,也有兒女情長,還能在患難之時見真情。既然你等如此情真意切,我若不成全你們,豈非讓天下高手,覺得我太古先天神族,儘是無情無義之輩?你等且速速划拳,也好判定生死!這佛門寺院中修士,今日必然只能留下最後一個,亦或是如你們二人所說,都出拳頭,同歸於盡罷了!」
漫天眾多長生修士,齊齊看著沈清雪與語韻晨光大宗。
生與死,全在此舉。
時至此刻,沈清雪眼中淚水溢出,卻是在心頭念想道:「師兄……師兄……而今清兒要死了,師兄想必能與天地同壽與日月齊暉,不知千年萬年、百萬年千萬年後,師兄是否還會記得,當年在霧影峰中,滿臉髒兮兮差點餓死山中,被你用一顆人參靈藥救下的沈清雪?」
輪迴大陣中,無半點清風。
沈清雪身形雖挺得筆直,卻輕輕顫抖了一下,滿頭秀髮披在肩上,柔順烏黑。正在沈清雪身形一顫,伸出手臂划拳之時,她肩上長髮也隨之一抖,秀髮如同波紋蕩漾;就像是山間一縷清泉跌宕之時,在她肩上抖動出清澈欲滴的一重重浪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