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道,區區一個酒肉和尚,竟然能宣講出精妙經!
「貧僧本一心向佛,卻對李半仙心生怨念,將他視作一個毫無能耐的酒肉和尚,居然認錯了這人緣法精妙,不在太上魔道任何一個僧人之下,罪過!罪過……」
逸曦和尚在石碑面前站了許久,將三十萬言經閱覽了上百遍,喟然長歎半響,才捲起一道佛光,朝寒山寺後院那座寒潭所在之處飛縱。
廣場當中,諸多僧人或是端坐在石板地面,或是懸浮在空中,正仔仔細細審查著石碑之上寒山寺大乘本願經的經,而這些僧人看向李半仙的眼神,也與先前再不相同。此刻只想將三十餘萬字的經,全都記載在心頭。更有諸多資質不凡的寒山寺僧人,已然心中明悟,知曉住持創出的寒山寺大乘本願經中佛門教義,再不是他們先前所接觸瞭解到的佛門經法,似是更為慈悲,更為寬宏……
難怪在經名字中,加上大乘二字。
「此經是我寒山寺立派之基,望諸位僧人,仔細體悟!」
大德威嚴和尚腳踏蓮花,站在李半仙身邊,將一身明黃袈裟輕輕抖動,言道:「佛門教義,本是源於玄黃大世界中八百旁門佛祖。玄黃大世界中有三千大道,八百旁門,對應著三千神魔,八百佛祖,你等來此修煉二百餘年,想必早已心中明白,實則所謂的西天佛祖,都是與神魔一般的存在,高高在上,我輩天下眾生只不過是螻蟻而已。」
聞言,諸多僧人齊齊神色大變。
可卻無人反駁大德威嚴和尚,只因這些華夏族中僧人,經過二百餘年光陰,對玄黃大世界中往事多有瞭解,已然知曉大德威嚴和尚這番話語裡頭,沒有半句虛言。
正當眾人沉默之時,大德威嚴和尚臉上帶著無盡慈祥笑意,道:「故而貧僧平日裡,口中從不念誦阿彌陀佛之名,他本是旁門佛祖,與三千神魔一般的存在,我如何能將之日夜掛在嘴邊?若是八百佛祖真大慈大悲,真的一心為眾生著想,萬古之前三千神魔又怎能將眾生視作食糧,恣意殺戮?」
「善哉!善哉!」
李半仙沉默了良久,此刻才點頭稱是,高呼善哉。
卻聞得大德威嚴和尚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再言道:「源自八百佛祖的佛門之內,本有三淨戒,第一是噁心去盡,此戒可取;第二十善心滿學,此戒也可取;其三卻是度盡眾生……照貧僧看來,唯有這度盡眾生最是無理!八百佛祖不是我等眾生,又怎知眾生哭苦樂,如何能替眾生做選擇?故而我寒山寺教義,稱作大乘佛法,與他太上魔道以及八百佛祖小乘佛法不盡相同……」
一語道出,周圍僧人久久無語。
個個閉上眼睛,在心間揣摩大德威嚴和尚口中話語,一時間難以分辨,只得眉頭緊鎖,閉口不言。
李半仙更是一臉深思神色,半響之後,才慨然言道:「師兄此言,大善!八百佛祖非我眾生,又怎知眾生苦樂?」
唯有李神宵身處於帝踏峰頂端,用意志延伸至寒山寺中,見到了李半仙三十餘萬言的寒山寺大乘本願經,以及聽到了大德威嚴和尚而今這一番話語,忽地臉上出現莫名的笑意。
這一刻間,李神宵陡然想起了華夏族中,這麼一個典故。
典故中記載著:莊子與惠子游於濠梁之上。莊子曰:「儵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這一段典故,與大德威嚴和尚那些話語,何其相似。
大德威嚴和尚是說,八百佛祖並非我等眾生,又怎知眾生苦樂?
當年惠子與莊子辯論,卻是惠子輸了一籌。而今大德威嚴和尚這一席話語,卻與華夏族中典故里頭惠子的言論全不相同,只因惠子並不是魚,而大德威嚴和尚卻是眾生之一……
此刻李神宵也由不得揚起衣袖,在空中飛騰而起,朝玄冥峰飛去,口中悄然言道:「是諸眾生,明瞭眾生苦樂;是諸眾生,冷暖自知;是諸眾生……」
帝踏峰上諸多華夏族人,在推舉李神宵為華夏族長之後,已是各自離去。
片刻之後,李神宵腳下劍鋒一閃,已是出現在了凝霜大殿中。
正好是日頭高照,正午時分。
邪帝練守空自從來了玄冥派,就未曾說過何時要走,今日凌晨見到帝踏峰上寶光沖天,用意志探查到李神宵煉製出了華夏玉碟,心底更是感慨萬千,一直在不停念想道:「李神宵身為華夏此刻已是華夏族長,得諸多華夏族人認可,煉製出了華夏玉碟之後,華夏族人自此之後,更會唯李神宵馬首是瞻,再不是一團散沙……可惜我練守空,貴為萬古邪帝,本是玄黃大世界中眾生之主,藉著上古邪帝君臨術大神通,本能在重臨天下之後統御眾生,可帝師藏月卻將軒轅也重新復活!人皇軒轅有人皇玉璽在手,號令天下,除了華夏族人不受他統管之外,眾生莫敢不從。我雖名義上與人皇軒轅共統天下,可天長日久之後,人皇軒轅手中有著人皇玉璽,自然會受眾生無限敬仰,我這邪帝又將被置於何地?」
一番念想,滋生於邪帝練守空心中,令他久久不能平靜。
恰巧此刻李神宵當空飛來,邪帝練守空神色一收,拱手道:「道友稽首了。」
「我欲要前往天外仙宗,一探神魔究竟,邪帝可否與我同行?」
李神宵性子言語直來直往,與多年之前沒有半點變化,如此直接的話語倒是讓邪帝練守空有些不適,正要將此事問清楚,只聽得李神宵再度言道:「三千神魔中有不少已經重現天下,正在天外仙宗島嶼之上佈局,準備煉製一件名作大道真章的法寶,借此謀劃大事。我華夏族中前輩早有兵書傳世,言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神魔與我天下生靈,有著血海深仇,他們想要煉製大道真章,我等又怎能不將此事探查一番,若有必要,定然得破壞神魔這番謀算!」
「神魔行事,必當極為機密,李道友緣何知曉此事?」
邪帝練守空雖信得過李神宵與神魔之間仇恨深重,可至於他上古帝王的本性,卻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言語。
加之上千年來,在白玉京中與人皇軒轅爭權,邪帝練守空屢次被人皇軒轅算計,故而他心底早已是做出了決斷,決計不可輕易相信任何人。這上古邪帝本就是心高氣傲之人,性格更是帶有三分邪氣,不與別的上古高手相同,故而此番就算是在玄冥派中逗留了二百餘年,他也信不過李神宵。
之所以對李神宵心生疑慮,只因邪帝在玄冥派這些年間,已是隱隱知曉了當年李神宵與無憂真人鳳無憂之事,認定了李神宵也是一個殺伐果決,心狠手辣之輩,故而與李神宵言語之時,也處處小心。
畢竟,今昔不同於往日。
數千年前,邪帝練守空與李神宵有共闖通天大道,共飲一罈美酒的情誼。那時候邪帝練守空心高氣傲,並不將李神宵視作平生大敵,可是此刻李神宵修為已經達到了長生第四重,比之邪帝更高!若在萬古之前,練守空也是長生四重巔峰修為,未必懼了李神宵的實力。可他自萬古之前本只是一縷魂魄穿透時空而來,而今過了數千年時間,修為也只剛剛達到長生三重而已……
若想要恢復長生四重巔峰修為,至少也須得數萬年時間。
尤其是這二百年來在玄冥派中,邪帝練守空只覺得自身修為越高,恢復實力的速度就越是緩慢。只是有太古四圖之一的太坤厚德圖在手,邪帝練守空自問若生死相鬥,不懼任何不朽之下的長生高手。
「我手下有一位百戰化血天魔,恰在天外仙宗做內應!」
說起此魔,李神宵由不得輕輕搖頭,再道:「天外仙宗中不知有諸多神魔,或者是數十個,或者是上百個,或者有整整三千!我準備今夜就去天外仙宗一探究竟,看看那神魔到底有如何謀劃,若是今夜我回不來,還請邪帝助我照拂好華夏族人,如何?」
當下邪帝練守空神色乍變,「你的意思是,本帝不會去天外仙宗?」
「天外仙宗宛若龍潭虎穴,此去或者九死一生,邪帝身為萬古帝君,身後有著天下眾生需要你來領導,自然不能輕易死在天外仙宗中。若是此次前往天外仙宗中,反倒是讓邪帝隨我一起去送死,我李神宵豈不是成了眾生的罪人?」
一聲反問,李神宵臉上帶笑。
「莫非,你看不起本帝?」
練守空一臉傲氣,凜然道:「你華夏族中上億族人,只聽候你李神宵調遣,本帝怎能助你照拂?本帝雖是萬古邪帝,統御眾生,可你李神宵是華夏族長,統御眾億華夏修士,比我這個名不副實的邪帝又差到哪兒去了。而今你若一心求死,本帝陪同你去就是,何須多言?」
言及名不副實四字,邪帝練守空心中苦笑,臉上卻不展現半分。
身為上古邪帝,即便是而今不能將眾生大權掌控在手,練守空也是名副其實的萬古之前眾生推舉的邪帝!此刻凝望遠處天空,想起數千年來白玉京中之事,想起大權旁落,想起帝師與人皇串通一氣,想起諸多往事,練守空冷然言道:「我去天外仙宗若真魂飛魄散,也是為眾生而死,死有何懼?被眾生推舉為帝君,我若不能萬古長存,理當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