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神通,籠罩於天地之間。
隨著關關心念一動,李神宵那道意志竟是緩緩沁入了關關紫府中。
此刻,關關所見所聞,便是李神宵所見所聞。
雄渾法力,從她週身筋絡中澎湃湧出,衝入紫府當中,使得關關意志沛然,支撐著天視地聽大神通運行。意志裡頭更有淡淡火焰氣息衝撞而出,這火焰氣息雖是稀薄,卻充盈在天視地聽大神通所籠罩的整片天地裡頭……
李神宵意志裡頭,已然能感受到溫熱火焰氣息。
「好一道玄妙神通,窺視天地之時,竟是毫無疏漏,任何事物都難以逃過關關的探查,難怪我身化一粒微塵,隱藏在卵石道路縫隙中,依舊能被關關查找出來!當年在玄冥仙府中,若是我能施展這等天視地聽大神通,那玄冥二妖又怎能在我手中輕易逃得性命……」
依稀記得,當年去玄冥仙府中尋找玄冥派一眾女子之時,大戰玄冥二妖曾用神兵妖雨,施展出凌霄劍宗萬劍歸宗神通,只為了擊殺玄冥二妖。可萬劍歸宗神通雖是能施展出無數道劍氣,劍氣與劍氣之間依舊存有縫隙,當玄冥二妖藏身於劍氣縫隙之時,李神宵當初竟是全無辦法。
心裡回想一番,李神宵雖是意志中不與關關傳音說話,可已是感慨不已,暗自忖度道:「祝融氏族與共工氏族被稱作是太古先天神族,果真非同一般,只怕果真如熒惑所說,在當年就算是三千神魔,也未必能勝得過二族……」
關鍵在於神魔數量有限,而二族如今卻有數十萬長生修士!
時隔萬古之前無數年,當年二族高手眾多,實力又當如何?就算諸如關破照葛道奇一類的高手,只有數千,也能橫掃天下,就連神魔也不是這太古先天神族的對手。只是李神宵尚且不知,到底是何種原因,讓太古先天神族只能隱匿在火雲殿空間中。
先前被青狐妖引來此處之時,火雲殿中青狐妖那道話語,恍若是言猶在耳:「大殿門口之人,就是本妖獻給火雲殿的祭品,還請各位笑納……」
青狐妖話語中所說的大殿門口之人,指的就是李神宵。
其後又說,「還請各位笑納」!
把李神宵當做供奉給旁人的祭品,這一點李神宵倒是想得清楚。畢竟天地間有不少強橫高手,並非是人,就像玄黃大世界中神魔一樣,把天下眾生當做食糧,也在情理之中。可青狐妖口中高呼的卻是「各位」……
照此話語看來,等著享用李神宵這件「祭品」的高手,絕非只有一個,也絕不可能是兩個。
三個或者兩個以上,才能稱之為幾個。
李神宵知曉那青狐妖實力也是不差,可入了火雲殿中,卻聲稱他是祭品,請旁人笑納。關鍵在於當青狐妖口中說出那句話語之後,火雲殿中才爆發出果然黑色火焰,混合著黑洞一般的影像,朝著李神宵衝擊而來,更有無數火人守衛,也一同衝出火雲殿。
一念至此,李神宵心底暗驚:「這一處二族天地,是深藏在火雲殿空間當中。而當初憑著青狐妖一句話語,火雲殿大門就勃然爆發出無限威能,莫非整座火雲殿,也是被青狐妖口中那些瞪著享用祭品之人掌控……亦或是那些等著享用祭品之人,只掌控了火雲殿大門麼?」
就在此刻,意志中卻接收到關關聲音:「李道友,等下我這道神通會延伸至水火交接之處,那時不論你看到何種景象,見到何人,發生何事,道友你千萬不可發出任何聲音,也不可有情緒波動!」
僅此一道話語,關關卻又不肯多言。
李神宵本是聰慧之人,如今關關不肯多說,他自是不會多問,只靜下心來,也不胡思亂想,放開了心思隨著關關那道天視地聽大神通仰觀天地,俯察黃泉河空間中景物。繼而見得空中火焰滾滾,無數雄渾火焰像是一道道無邊雲彩,疊加在蒼穹深處,縱橫交錯……
關關是祝融氏族之人,體內法力也帶著火焰氣息,意志中更有火焰冰冷如霜,更符合她的性格。這等火焰屬性的意志與氣息,卻被下方無邊黃泉擋住,不能進入水流深處,即便是進入流水深處,也會被鵝黃水波淹沒笑容。
故而,這天視地聽大神通也觀測不到水底景象到底如何。
只是隨著關關灌入神通中的法力越來越多,天視地聽大神通也是看的越來越遠,半響之後,已是約莫到了蒼穹深處,這黃泉河西北天地的盡頭。
洶湧火焰,和激昂流水,竟是在空間西北部隱隱匯合。
此處空間中,本難以分清楚東南西北,只是李神宵看到地勢水勢東低西高,這才在心中勾畫出東南西北的位置。
轟隆隆……
無限水火碰撞發出的聲音,在意志中振聾發聵響起,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響聲。
關關神色,也變得越來越嚴肅。
「到了!」
意志中顯化出兩個字,卻不是用聲音說出,而是用兩道火焰呈現在李神宵那一道意志面前。
卡嚓!
隨著一道空間碎裂的細微聲音響起,關關在神通中的視線,已是進入了水火連接之處中央。
眼前景物,相繼大變。
水火交接之地,出現一道圓形輪盤。
一水一火,像是兩條魚收尾連接在一起,緩緩運轉。
這圖形李神宵自然能認得出來,正是似他心中那太極圖模樣,水火連接之處水中有火,火中有水,難以區分彼此,卻又能相互轉化,相互消融,相互滋生……
水光與火光中,隱隱能見到一道人形。
李神宵定神一看,心裡頭更是吃驚。
原來此刻盤膝靜坐在水火太極圖中央之人,居然是先前在黃泉河大門之前,與他大戰一場的百里曉門下弟子雙闕!只見得一道道火焰與水流,從太極圖中衝入雙闕體內,又從他週身穴竅中飛揚出來,仿若這雙闕本就是從水火太極圖中滋生……
太極圖運轉是動,雙闕閉眼盤膝坐著是靜。
此時此刻,則一靜一動的景象,似是完美無缺,渾然天成!
李神宵心底生出諸多疑惑,本想要就此詢問關關一番,可忽地念想起早先關關已經說過,讓他不論見到何人,不論發生何事,都不可生出情緒波動,也不可發出任何聲音。當即趕緊將心底滋生的那一道疑惑藏在心神深處,不再多想,只靜靜的看著雙闕與水火太極圖。
摒棄一切雜念,李神宵心神緩緩沉靜下來。
眼中唯有太極圖不斷運轉,以及雙闕週身水火並舉,水火相濟!
「水火相濟,陰陽融成!」
陡然一道念想,呈現在李神宵心頭,他自身本就修煉了大日焚空真火與玄冥妙法這上古水火兩道功法。這兩種功法雖未必比得上雙闕修煉的二族玄妙功訣,可是一水一火,道理卻是相通的……
此刻,李神宵站在卵石道路上,與關關並肩挨著的身形,忽地盤膝坐下。
體內三種功訣,陡然間齊齊運行。
大道無極zhenfa,玄冥妙法,大日焚空真火……三道法訣,陡然急速運轉起來,運行速度比之先前李神宵任何一次修煉,都要迅捷了許多倍。可比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李神宵運轉體內功法速度雖是迅捷無比,可體內法力卻沒有任何運動的跡象,仿若身上已是沒有了任何生命氣息,猶若一塊頑石。
當即一股來自蒼穹深處的牽引之力,拉扯著李神宵身軀,往空中飛去。
關關此刻與李神宵並肩站立,她心思雖在西北天地盡頭水火交接之處,可也能感覺到李神宵身軀竟是無意識的緩緩飛起,當即神色大變,揮手引著週遭那道幻陣,與她自身身軀隨著李神宵一同緩緩飛起,直到飛到了五萬里高空,來到黃泉河水面與空中火焰的正中央,空中那股牽引之力才緩緩減弱,只引著李神宵身形駐留在空中。
呼呼呼!
空中火焰呼嘯,猛然從十萬里高空席捲而來,衝向李神宵。
而黃泉河水面更是捲起五萬里浪濤,一浪連著一浪,一浪拍打著另一浪,急速攀升至李神宵腳底。
可此刻李神宵卻渾然不知肉身所在之處發生的事情,只將一門心思,都放在了水火交接之處那太極圖之上。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一段話語,顯現在李神宵心頭。
太極圖中火焰與水光不斷相互消融,又不斷在圖紋中滋生出新的火焰與水光……就在這水火明滅與水火並生,無中生有顯化水火之時,李神宵仿似是看清楚了生與死之間界限到底如何,仿若已是明白陰陽交匯,何為太極有無,何為兩儀生死……
一瞬間,心底生出一股狂喜。
方才儼然就能觸摸到生死大道,參透有無真諦,讓李神宵如何不喜?
就在這心頭生出狂喜之時,李神宵心神一陣,剛剛那種似是參悟了生死大道的感觸,陡然間消失不見了!頓時一陣陣失落感觸,不知不覺充斥著李神宵心神,他唯有再度注意著太極圖,緩緩沉下心神。
可惜,剛剛李神宵心頭狂喜,卻恰恰違背了先前關關所說讓他不可有情緒波動的囑托。
卡嚓嚓!
太極圖之外,並行的水火畫面陡然裂開一道縫隙。
一道偉岸身形,約莫有八米來高,肌肉膨脹,膚色宛若一座頑石,從縫隙中衝了出來。
那人眼神一掃,朝上下八方打量一番,對身處於太極圖案中的雙闕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猛然朝空中張開嘴巴吼出一聲:「是誰?妄闖我黃泉河源頭?」
聞言,關關意志中發出一道聲音:「石師前輩有禮了,是關關在此窺視雙闕修煉。」
可半響之後,石師卻輕輕搖頭,道:「不是你!」
一股子殺氣沖蕩天地,突地從石師身上迸射出來,這氣息竟是將週遭水火,撕開一道長達萬里的縫隙!
此刻之間,關關心神勃然大驚,暗想道:「糟了!被石師發現了李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