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在通天台階之上,腳下雷聲響起,恍若是步步驚天。
李神宵與練守空行走在通天台階之上,一前一後,每一步踏出,都讓周匝空氣為之震動,自虛空中深處道道波紋,朝著四方漫延而去。可聲音卻靜默無比,並未發出一絲一毫,此刻萬籟寂靜,一如播放一出啞劇。
空中清風,已是靜止。
越是往上走去,李神宵所要承受的壓力就越大,眼耳鼻口舌中血跡流出,將衣襟染紅。而週遭通天階梯壓力匯聚在李神宵身上,蔓延至衣衫當中,使得血液剛剛落在胸襟之上,就被壓力漫延至全身。
先前一身白衣,而今變得渾身染血。
邪帝練守空跟隨在後頭,卻沒有刻意加快速度要走到李神宵前頭去,反而是拿出一壇烈酒,滿口灌下。正待開口與李神宵說話,可話語剛剛衝出嘴邊,就被週遭無限壓力壓至台階之上,竟是連聲音也不能傳播。唯有將手中酒罈用意志裹住,往李神宵所在之處一拋,繼而意志傳音道:「道友,可否與本帝共飲一罈?」
「有何不可?」
李神宵衣袖一捲,將酒罈收入掌中,亦是當頭灌下。二人皆是用意志傳音,不與凡俗世人亦或是尋常修士用神念傳音相同。所謂意志,能通行於宇宙,能存留於萬古,用意志交流之時,也不需耗費時間,轉瞬及至。
不久前李神宵與九爪金龍以及三魔在海中大戰,交流之時也是用這意志。若非是意志傳音,反而是像那神念或者話語來交流,須得徒耗不少時間,只怕說話之時,自身已經不知被強橫神通殺死了多少次。
啪!
空酒罈從李神宵手中掉落,尚未墜落至通天台階,只離開了李神宵手掌,脫出他意志守護範圍,酒罈就已經被週遭壓力破碎成粉。
「哈哈哈哈……」
練守空亦步亦趨跟隨在李神宵後頭,見這後世修士竟如此豪邁,口中言道:「今日你我有共飲一罈酒的緣分,日後若你我有爭執。即便是生死之鬥,若是道友你不幸敗北,本帝定會任憑道友離去!」
這可算是練守空對李神宵的承諾。
邪帝練守空雖是強橫一世的高手,可也不知李神宵本神並不是玄黃大世界之人,不知李神宵只為了尋找故鄉氣息,才執意要闖入通天階梯中。練守空只以為李神宵也像他一樣,是要追尋更強的實力,才悍不畏死攀登通天大道。
個中緣由,李神宵自是不會主動說出來,讓練守空知曉此事。
可練守空而今說若李神宵與他爭鬥,不幸百倍,會放任李神宵離去,這話語倒是激起了李神宵心底鬥志,旋即停下了正要踏出的腳步,轉身言道:「邪帝好意,在下心領了。你我既有今日共飲一罈酒的緣分,那麼日後若邪帝有難,不論邪帝身處何方,只需將此劍捏碎,在下自會趕來助邪帝一臂之力!」
話語豪氣,不輸練守空半分!
自衣袖中飛出一道晶瑩劍氣,正是李神宵分出的一道微弱意志與法力所化。劍鋒約有七寸長短,若非顏色與妖雨不同,簡直就跟神兵妖雨是從一個模子當中印出來的那樣。晶光一閃此劍已是飛至邪帝面前,練守空聞言神色一愕,臉上卻浮起一現笑容,將晶瑩小劍收入衣袖當中,慨然言道:「道友此話,本帝記住了!若是本帝與這天下修士大戰,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只算咎由自取,定不會勞煩道友。若是與神魔大戰,定會在身死之前,捏碎這柄小劍……」
從練守空拿出酒罈二人喝酒,到李神宵打出晶瑩小劍這段時間中,二人已是再度往上走了三百多個台階,距離通天階梯頂端,也只有寥寥幾十個台階而已。練守空先前雖隨在李神宵腳步之後,而今卻趁機追趕了上來,與李神宵並肩行走在台階之上。
隨著週遭壓力越來愈大,二人渾身意志竟然糾纏在一起,共同抵抗著周圍重若山嶽的壓力……
轟!
最後一步踏出,李神宵渾身顫抖,骨骼幾乎就要在踏步之時化為齏粉。好在是與練守空聯手,雙方意志偕同在一處,此刻若是任何一人將意志收回,都會被週遭壓力化成齏粉。而李神宵體內法力雖不斷消耗,卻有十五顆蜃龍霧氣珠中靈氣支撐,故而能持續到他跨出這通天階梯之上的最後一步。可邪帝練守空在攀登階梯之時,只喝了一口烈酒,並沒有用什麼丹藥補充,顯然邪帝練守空修為,遠在李神宵之上。
卡嚓嚓……
最後一步踏出之時,腳步正要落在通天大道之上。
李神宵與練守空是同時踏出腳步,二人身形已是同樣修長,故而腳步也幾乎是同時要踏在通天大道中。可此刻寂靜無比的通天大道,卻忽然傳出一道劇烈響聲,週遭空間似是承受不住偌大的壓力,從而片片破碎……
此時此刻,二人週身飄蕩的衣物,亦是被隨同週遭空間一起破碎。
疊加在衣袂之上的意志,隨著破碎的空間一起消失。
倆人臉色齊齊乍變,只覺得源自於通天大道之上,有著莫名的恐懼,讓人喘不過氣來。更有濃烈威壓,出現在破碎的空間裡頭,難以匹敵,難以抵抗,壓得李神宵覺得喘不過起來。
視線當中,見到有一直巨大的手臂,長達二三十丈,擺在通天大道中。
這隻手臂必當是先前所說,在萬古之前由上古神魔留在通天大道裡頭。上古神魔永生不朽,實力與肉身極為強橫,竟然也在通天大道中留下手臂,只留得自身性命逃離了通天大道。
「地勢坤!」
卻聽到練守空口中輕呼一聲,霍然一道帶有明黃光輝的圖紙,出現在他頭頂。
黃光罩下,將李神宵與練守空一起罩住。
這副圖紙出現之時,週遭壓力為之一輕,李神宵抬頭看去,只見到圖中那璀璨的明黃光輝之中,閃現出一行恢弘字跡: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圖中氣息李神宵熟悉至極,竟與大宇星辰圖仿若同源。
當這件法寶出現,週遭壓力頓即為之一空,李神宵與練守空齊齊走至通天大道之上,可二人卻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並不敢再度往前。一股股危險至極的氣息,從通天大道中呈現出來,而李神宵更能感受到故鄉氣息亦是在這大道中越來越濃。
放眼望去只看到通天大道另一端,延伸至宇宙虛空深處,不知位於何方。
「此乃上古四圖之一,名作太坤厚德圖,此圖若是與太乾無為圖聚合一處,便能調動天地之力,有著莫大的威能,神魔難擋!可在上古之時本帝尋訪天下四方,也找尋不到太乾無為圖的蹤跡,若能聚齊上古四圖,只怕……」
餘下的話語,練守空並未有說出口,圖中明黃光輝裹著他與李神宵,宛若有一重恢弘大地疊加在練守空與李神宵頭頂,繼而練守空將手臂往西方一指,詢問道:「傳聞道友手中,有那大宇星辰圖,與本帝手中太坤厚德圖同為上古四圖之一,不知今日可否讓本帝見識此圖?」
唰!
一道銀光,衝出太坤厚德圖黃光範圍。
大宇星辰圖在李神宵頭頂張開,圖中整整一道璀璨星河,普照周圍整條通天大道。李神宵由不得在心中將太坤厚德圖與大宇星辰圖做對比,發現大雨星辰雖蘊含有空間玄妙之道,可防禦能耐卻比不上太坤厚德圖。
嗡嗡嗡嗡……
自大宇星辰圖中,釋放出整整一道璀璨星河,變作一道劍鋒,往西方天際轟擊而去。
此處,乃是通天大道所在的空間。
李神宵站在通天大道末端,雖能見到通天島內外諸多景物,可通天島中修士,包括林薇兒與付八兩等人,都只見到李神宵偕同練守空踏入通天階梯當中,身形就已然消失在了視線裡頭。任憑他們使用何種手段想要探查通天台階中發生的事情,都被一重無形的壁障擋住。
唯有神宵真人,眼神中帶著一縷笑意。
魂魄分身即使遠在千萬里之外,也能感覺到李神宵安危。
正是見到了神宵真人眼中笑意,林薇兒與付八兩這才長長吁出一口氣……
崩!
大宇星辰圖星光匯成一束,往西面天空照射而去,貫穿千萬里長空,降落在無邊骨海所在之地。邪帝練守空仿若是早已知曉會有此事發生,此刻臉上滿是笑意,指著西面光束消失之處,道:「道友可曾知曉,西面有山,名作崑崙與崆峒?東溟汪洋大海中,有島嶼名作方丈,瀛洲,扶桑?」
崑崙、崆峒!
方丈、瀛洲、扶桑!
這等名字,李神宵只在故鄉聽過,來到玄黃大世界中修行數百年,而今才聽到邪帝練守空提起,頓即眼神深處精光爆閃,只覺得身後通天大道裡頭那源自於故鄉的氣息,頃刻間變得越發強烈。
意志隨著大宇星辰圖光輝,延伸至上千萬里外那無邊骨海之上。卻只見到有兩座雄山影像,隨著大宇星辰圖那一束星光散開之時,出現在無邊骨海當中。兩座山峰只是虛影,卻有十萬里高度,山與山之間相隔百萬里,遙遙相對。
「北面雄山,名作崑崙。南面雄山,名作崆峒!」
邪帝練守空指著緩緩浮起在無邊骨海中的兩道山峰虛影,口中轟然言道:「崆峒,又稱作首山。當年人皇軒轅,就是採集首山之銅,以及天下眾生頂禮膜拜之力,煉製成人皇玉璽,故而人皇玉璽在上古之時,又被天下修士稱作為崆峒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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