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四種境界。其中長生境界第一重人法地,講求心無妄念,身不妄動,意不妄思,事不妄為,所以修身養性……這其中人法地中的人,指的並非僅僅是人類修士,乃是天地人三才中的人,囊括天下眾生。」
付八兩說完一陣,見林薇兒若有所悟,伸手遠遠朝著李神宵所在之處一指,再道:「那李神宵所在山崗,空中天地靈氣顯化出鮮花片片,地湧金蓮,區區一座荒敗的山崗,竟然長出了參天大樹。徒弟你且看上剛上泥土,以及滿山無半片落葉,便可知那滿山草木是瞬間之內生長出來,能引發這等天地異變,又有山川河岳大地精氣灌入他體內,想來此人必是達到了長生第一重境界!只是此事徒兒無需太過惦記在心上,離長生境界,你尚差得太遠……」
「糟老頭!」
聽此話語,林薇兒頓即面帶不滿,道:「你怎麼知道我離長生尚且差得太遠,昨夜一戰我已經突破至了劉品仙尊修為,須臾可至仙尊巔峰,與那長生境界只差一步而已。你上古修士能求得長生大道,這李道友能求得長生大道,莫非就我林薇兒求不得?」
「罷罷罷……」
聞言,付八兩大搖其頭,遠遠朝白玉京方向伸手一指,「徒兒你有如此豪氣,直指道心堅定不移,想要追尋長生大道,為師自是心裡歡喜。可你資質雖遠超尋常修士,可那白玉京中四大門派自萬古傳承至今,又怎會沒有收納些天縱之才?可為何四大門派除了而今的凌霄劍主,還有太上魔道那兩個大和尚之外,就再無人能得取長生大道?」
這個問題林薇兒無法解答,倒是真將她問倒了。她雖有自信求得長生大道,可卻也知曉自身資質,比之四大門派無數年來收的那些資質超絕修士,未必會高出多少。
而李神宵身為先天道體,已是被林薇兒算到了另一個層次裡頭,她並不在心底與李神宵比較資質,只眼中精光收縮,斬釘截鐵道:「事在人為,莫非當今天下修士,比不得上古?」
「正是!」
鏗鏘一聲,響起自付八兩口中,此刻他渾身再無半點猥瑣氣息,眼神裡頭更是帶有深深嚮往,指著天穹言道:「當今修士不僅資質比不得上古修士,就連心性與毅力,比之上古修士,亦是差得太遠……」
林薇兒問道:「為何?」
付八兩道:「上古除去神魔之外,那些天地間第一批出現的生靈,無論是人抑或是妖,俱是先天道體的資質,單憑這一點比之當今修士,便要強出太多。徒弟你看山崗上那李神宵,有著先天道體資質,在當今天下間無能能比得上他!除此之外,上古修士修行在世,並非是像那等四大門派眾人,亦或是而今天下間其他修士,只想著追逐名利,或者僅僅以長生不死當做最終目標……上古之時,眾生無字傳承,無語言交流,更不懂得衣食住行,那些修士披荊斬棘,創立出修行功法,不僅是為了在處處危機的上古天地存活下來,更是為了種族傳承,以及與那神魔爭鋒!」
言及此處,付八兩語氣越見得剛毅,臉上呈現出難得一見的執著於憧憬,徐徐言道:「長生境界修士,在紫府當中凝出一道意志,能通行萬古,能貫穿上下八方,須得有莫大的機緣……而這李神宵能頓悟長生四境之一,本真人也是遠不及他,只因本真人怕死,怕死之人畏首畏尾,不能得天地認同,不能引得天人交感,更別說那天人合一的境界,故而雖活了無數年,可卻止步於長生層次,再難頓悟至四大境界……」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簡而言之,就是師法地,師法天,師法道,師法自然……
林薇兒自問沒有上古修士那種毅力與心性,可也沒有李神宵那等先天道體的資質,一時間覺得長生遙遙無期,便話也不說了,神色變得有些頹喪。付八兩見徒弟這番變化,咧嘴一笑,兩道八字鬍朝著嘴角揚起,道:「你不是說李神宵能求得長生大道,莫非你就求不得麼?而今只聽為師一席話語,便心灰意冷,方纔那滿腔豪情哪兒去了?正所謂事在人為,若你連想都不敢去想,又怎能將之追尋得到?」
「弟子謝過師尊!」
陡然拜倒在地,林薇兒先前雖稱呼付八兩為糟老頭,可此刻卻正兒八經行那三跪九叩弟子大禮。只因付八兩這一席話語,將林薇兒從心障當中牽引了出來,宛若一道閃電砸在林薇兒心頭,讓她瞬間洞悉心中疑惑,胸中大勢洞開,眼神宛若火焰通明……
「無需謝我,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你是我門下弟子,為師傳道授業解惑,本是分內之事……嘿嘿……既然你如此感謝為師,還給為師行那三跪九叩大禮,不若答應了為師,咱們做道侶如何?」
前面半句話,還有幾分身為人師應有的風範,可是話語轉到後面半句,隨著付八兩口中嘿嘿一笑,竟然說起了讓林薇兒與他做道侶,二人結為夫妻,頓即將大好氣氛敗壞得蕩然無存,林薇兒更是霍然從地上站起,狠狠瞪了付八兩一樣,遠遠的走開了去,宛然她認不得這位上古修士。
呼呼呼呼……
濃烈風聲,傳遍四野。
卻是李神宵口中呼吸的煙雲霞光之氣,聚攏成束,在鼻間激盪而發出的聲音。隨著週遭天地靈氣與大地間精氣,不斷灌入李神宵週身,這呼呼呼之聲也越來越強烈,似是風雷響起。
到了半柱香之後,竟是化作沉沉悶悶的雷聲,迴盪在山谷之間。當小青身形一閃,飛回至李神宵衣袖之時,週遭雲霞以及靈氣精氣,已被李神宵吸收了個乾乾淨淨……
滾滾雷聲,亦是戛然而止。
「道友有禮了,鄙人李神宵,玄冥派掌門,在此謝過道友解惑!」
身化一道青光自山崗上飛起至空中,青光一閃達到付八兩身邊,李神宵雙手一拱,言道:「若非是閣下一番話語,鄙人至今也難以明白,為何當今修士求得長生之輩寥寥無幾……」
話未說完,付八兩狠狠揮手將之打斷,而今他被林薇兒瞪了一眼,心裡早已是極為不爽。而李神宵飛來之時,林薇兒臉上已然浮起笑容,這讓付八兩心底更不是滋味,當即言道:「此事休要再提,本真人要你謝我作甚?剛剛本真人在教導門下弟子,你卻躲在一旁偷聽,本真人還沒怪罪你呢,你倒是假裝好人,以為本真人就輕易原諒你麼……」
關於這個付八兩付真人,李神宵雖是接觸不多,可先前昨夜付八兩在白玉京中,親自去嘗地上那一坨排泄之物的舉動,李神宵卻是記憶猶新。他知曉這付真人非同常人,故而不再與之多做糾纏,只朝林薇兒拱拱手,伸手一招,山崗上那道萬古豐碑,亦是隨著他一起飛向了高空。
蒼穹當中兩顆太陽,相映生輝。
付八兩見李神宵轉身就走,當即滿腔不滿沒處發洩,只得恨恨一瞪空中李神宵背影,以及那兩顆太陽所在,惡狠狠罵道:「奈何蒼天不垂青我付真人,些許好處都不給我些,好屎都被狗吃了……徒兒你可知道,那得了帝恨金鑾之人,就是那李神宵門下弟子,而追隨在李神宵身邊,口中稱呼他為尊主的壯漢,乃是上古神魔!若只是李神宵機緣如此倒也罷了,你可知曉藏月乃是上古帝師,創下了人倫法禮,可去投入那朱破竹楚國小朝廷中作丞相;而四大門派高樓當中,藏有上古陣法,無數年來吞噬浩瀚魂魄精氣,卻被凌霄劍主與一個來歷不明的柳漠然,以及兩個和尚取了去……這天下間多般好處,竟沒有一分一毫落到本真人頭上……」
聞言,林薇兒由不得啞然失笑,狠狠瞪了付八兩一樣,不知從何處抓起一罈子烈酒,仰頭往口中倒去,只是清冽酒水淌在衣襟上的更多,喝道口中的反而少了,衣襟沒酒水沾濕,更顯胸型畢露,看得付八兩眼都直了。
一口酒下喉,林薇兒才開口問道:「糟老頭你說好屎都被狗吃了,莫非你也想吃兩口麼?」
「哼哼……」
付八兩滿臉不甘心,正兒八經言道:「不吃白不吃,白吃誰不吃?不過若是徒弟你也想吃,為師肯定不會獨吞……你可知你在為師心中,比性命更為重要,誰也比你不上……」
只是這些話語,又讓林薇兒臉色變冷。
嘴唇中罡風乍現,將壇中烈酒一口喝下,狠狠摔下罈子。林薇兒話也不說,頭也不回,轉身就朝著空中李神宵急追而去,竟是把那瘋言瘋語的付八兩晾在一旁不管不顧。
卻說百戰化血天魔急速飛入空中,並不與君未明正面交戰,這舉動乃是為了君未明著想。
君未明修為太低,難以承受住帝恨金鑾中二十四代上古帝君的意志,即便君未明不施展任何神通手段,不與任何人搏鬥,他身上那二十四重意志,也能壓得君未明肉身在半月之內潰散……
若是與人爭鬥,只怕死得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