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更是在離光城中,殘殺孕婦,活生生將那些孕婦懷中尚未出生的嬰兒取出來,祭煉魔刀……小女子身受重傷,自然不是李神宵的對手,故而請來了玉虛派長老紫陽真人主持公道。可那李神宵竟然勾結凌霄劍宗棄徒王光寒,在滄浪江截殺紫陽真人,紫陽真人敵不過王光寒,只得趁著滄浪江水暴漲,逃入江水當中。而至於紫陽真人如何被殺,小女子也不是很清楚……」
舞鸞語氣平緩,好似說出的事情,與她毫無半點關係。
可這幾段話語聽在周圍一眾修士耳中,卻宛若聲聲雷震。
說完之後,舞鸞語氣頓了一頓,繼而又言道:「我回到玄冥派之後,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告知掌門朱顏真人,當初還想著要朱顏真人主持公道。可現在回想起來,小女子當初的舉動,實在是可笑至極!朱顏真人不僅沒有責罰李神宵,反而聽了李神宵的話語,誣陷我勾結外門弟子,來陷害同門。可笑他李神宵修為遠不如我,我要害他,又何須勾結外門弟子?若不是他偷襲我,又怎能斬斷我手臂?」
說罷,又將雪白衣袖扯了起來,露出裡頭一雙潔白無瑕的臂膀來。
只是上臂與下臂的顏色,卻迥然不同。
生死人肉白骨,在修行之士看來,也並非一件難事。而舞鸞只是被斬斷一雙手臂而已,斷肢重生,也算不得什麼玄奧的法門。而今舞鸞將這一雙斷肢重生的手臂,展露在眾多修士面前,便使得旁人對她的話語,更信了幾分。
頓時那些各派修士,一個個義憤填膺……
「好一個李神宵,果然壞透了!」
「未想到我大唐國修行界中,還存在這種敗類!」
「……此人壞到頭頂生瘡,腳底流膿……」
看到各方修士有如此強烈的反應,舞鸞心底生出一陣陣喜悅,又揮揮手言道:「各位道友稍安勿躁,所謂公道自在人心,請聽小女子把話說完。回到玄冥派之後,掌門朱顏真人念我也是玄冥派弟子,便將我手臂傷勢治好。可是那李神宵,又來威脅我,威逼我將身子給他。說要是我不肯從了他,就會請求朱顏真人重罰我。……小女子在玄冥派中,人輕言微,可又怎會出賣自己的清白?故而,死也不肯答應李神宵,果然朱顏真人重罰了我,讓我去礦山挖礦,不容許動用半分真元……」
旋即,舞鸞又將手臂伸出來,只見她掌心手背上,有一片片劃傷的痕跡,以及搬運礦石而生出的老繭。
而今現身說法,更具有說服力。
這些大唐國境內修士,已然是恨透了李神宵。
一個個情緒高漲,恨不得立即將李神宵就出來,碎屍萬段,才能解心頭之恨。
宛若大唐國修行界,就果真都是一身正氣的正道門派,眼睛裡面揉不得沙子。更似乎李神宵活在這世界上,就已然玷污了他們所謂正道門派的聲譽,人人得而誅之,是實實在在的禍根。
不僅是舞鸞巧言令色,說動了這些修士。
更因為玉虛派與四海派這次行動,預謀已久,舞鸞現身說法,也早在這些人的謀劃中。
「二師姐!你怎麼可以這樣血口噴人?」
涵瑩傷心欲絕,她與舞鸞同在霧影峰修煉多年,有同門姐妹的情義,卻沒有料想到,這舞鸞竟如此可恨。
自從幾年之前去了離光城一次,與李神宵一起幾番經歷凶險,涵瑩心思也越發的成熟起來。可是,從師傅無憂真人,再到二師姐舞鸞,這二人身上發生出的一些事情,令涵瑩心底糾結不已。
可如今舞鸞竟是滿口謊言,似乎只想置李神宵於死地。
這一刻,涵瑩對舞鸞已然是徹底失望了。
更對修行界中,所謂的同門情誼,姐妹之情,失望之極。涵瑩自小在玄冥派中修煉,雖活了許多年,可心思卻依舊似那少女一般簡單,而今舞鸞這種行為,更令涵瑩心底生出濃濃的驚懼。
她轉而看向大師姐霜溪,卻見而今霧影峰首座霜溪一臉平靜。
「大師姐……她怎麼可以這樣誣陷小師弟……」
眼淚宛若斷線的珠子,從涵瑩臉上滑落。
唉!
霜溪輕歎一聲,將涵瑩摟在懷中,輕言道:「瑩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別人左右不了的。這世界上本就有許許多多的事情,我們無法掌控,唯一能夠把握的,就是我們自己。只能保持著一顆本心不變,事後不會後悔,如此而已……」
保持本心麼?
涵瑩心思稍稍沉靜下來,看向舞鸞的眼神,不僅有著深深的失望。
若是這一次李神宵再要殺舞鸞,涵瑩無論如何,都不會再阻止李神宵下殺手。
霧影峰三個女弟子,此刻都在玄冥派山門之處,靚麗的身形面貌,構成了一道風景線。卻是比起那個大放厥詞的舞鸞,更要美貌幾分。
「大師姐,本心是什麼?」
忽而,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沈清雪,轉頭朝霜溪發問。
霜溪輕笑道:「本心,即是真我。二位師妹無需擔憂,那浩然真人與昆伯二人,實力雖強,可我玄冥派若布下玄冥大陣,他們也休想攻入玄冥派中。玉虛派與四海派高手,再加上這些各派修士,也未必能破掉我玄冥派護山陣法!」
然而沈清雪此刻想的,卻是如何才能殺了舞鸞。
當年李神宵廢了無憂真人,等於給沈清雪報了大仇,「若是沒有師兄,清兒早已經餓死在霧影峰了。今天即使師兄不殺這舞鸞,以後清兒也一定要將她殺了,提著她的頭顱回來見師兄。」
「鬼話連篇!」
卻見安沖真人,從一旁衝了出來,對那舞鸞怒吼道:「你滿口鬼話,空口無憑,可有證據?」
他與李神宵關係極佳,此刻聽到舞鸞如此誣陷立身,哪裡還顧得上一派長老應有的風度。深處一隻手臂,狠狠指著舞鸞,怒道:「本座要撕了你的嘴!」
腳下劍光一閃,安沖真人已從人群中衝了出來。直接飛向舞鸞,看樣子果真是要撕爛她的嘴。
可惜,一品仙君的修為,卻鬥不過浩然真人。
空中陡然出現一個拳頭影像,好似一隻大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在安沖真人身上,讓他在空中倒飛出去,口中鮮血溢出。
「安沖道友,你是想要殺人滅口麼?」
浩然真人滿臉嘲諷,遠遠盯著安沖真人,言道:「在今日之前,本座還以為三大門派中,只有你安沖真人,與本座一樣是光明磊落之人。卻未想到你只是徒有虛名而已,今日手段依舊是卑鄙之極。」
「你……」
安沖真人怒喝一聲,急怒攻心,氣得說不出話來。
遙遙指著浩然真人,手指顫了幾顫,噗嗤一聲,噴出滿口鮮血,面如金紙。他被浩然真人用法門輕傷了之後,又被氣得氣血翻湧,傷勢更重。
反觀朱顏真人,此刻卻漸漸平靜了下來,仿若一個旁觀之人。
霜溪的氣質,與朱顏真人有三分神似,二人臉上,都是古井不波。
就在眾人沉默之時,那四海派掌門昆伯忽地說道:「你們玄冥派要證據,現在本座就給你們證據。」
說話間,昆伯將眼神看向李半仙。
「那位岐山派李半仙道友,你與李神宵是何關係?」昆伯明知故問。
李半仙道:「我與神宵是兄弟!」
「嘿嘿……」
昆伯再言道:「本座所說的證據,就在這位李神宵的兄弟手中!李半仙……今日你來玄冥派,可謂是正好來對了時機!」
言罷衣袖一揮,一股強風,罩住李半仙,使其難以動彈。
李半仙而今剛剛進入仙師境界,又怎會是昆伯這一派掌門的對手,頓即只能眼睜睜看著昆伯將他掛在腰帶上的一隻玉珮扯掉,又眼睜睜看著昆伯將一道法訣,打在那玉珮之上。
青光自玉珮上,悠然升起。
那青光中,出現一個人的身影,正是岐山派大弟子赤霞子。
此乃是音像傳訊之術。
「在下岐山派赤霞子,當初李神宵在離光城之時,在下也正好身處離光城中……」
剛剛一個舞鸞,現在又有一個赤霞子,將李神宵的罪孽再度重申了一遍,這兩人的言辭,一般無二,說起來條條是道,假的說得跟真的一樣。正所謂三人成虎,經過這兩人現身說法,就連有些不知真相的玄冥派弟子,都以為李神宵果真是那罪惡滔天之人。
昆伯又道:「這玉珮是李半仙道友從岐山派,不遠數萬里,親自帶來的。李半仙道友與李神宵有兄弟之情,卻不遠萬里帶來證據指證李神宵的罪孽。看來李神宵罪孽深重,就連李半仙道友都恥與之為伍,此人已經眾叛親離了……」
「休要血口噴人!」
李半仙怒極之下,也是急怒攻心,五臟六腑一陣氣血翻滾,口中鮮血噴了出來,恰好落在昆伯身上。
「血口噴人的是你吧?」
昆伯冷笑道:「你這口血,恰好是噴在了本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