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今之計,李神宵也只得賭上一賭。
既然已經逃不了了,那就豁出去性命,看看青龍大舞所說的不毀一座寺廟,不殺一個僧人,到底是真是假!李神宵本也不是賭徒的性格,只是現在沒有辦法,被逼到絕路上了,只能拿性命來賭一把。
至於先前那施展神通困住青龍大舞的墨雲,此刻也不知去了何方。
李神宵心底茫然猜想道:或許墨雲已經死在了青龍大舞手中!
青龍大舞實力如何,李神宵依舊毫無所知,卻能發現此人身上那凝重的氣息,似乎並不在當初圓真大宗之下。
唰唰唰……
妖雨冒著微弱紅光,將李神宵頭上長髮,三兩下削了個精光。
片刻之後,李神宵頭頂已然沒了半根頭髮,光溜溜的腦袋,好似是一顆圓圓的月亮,反射著妖雨散發出的嫣紅光輝。
施展了一個水鏡術後,照了一照現在的樣子,李神宵咧嘴苦笑一聲,今夜到了這完全沒其他辦法的時候,也只得先裝一次和尚了……
又將身上衣服換了下來,在儲物戒指中找了一件灰布長衫,披在身上。再將得自圓真大宗的那一串琉璃佛珠,拿在手中,脫掉鞋子之後,李神宵就這麼赤著腳,踏著滿園的灰塵,往寒山寺大門走去。
吱呀……
輕輕掃視一眼站在門外的青龍大舞,李神宵雙手合十,垂首道:「阿彌陀佛……施主半夜來此,所為何事?」
青龍大舞那高瘦清秀的身材,兩袖飄風,一臉霜白,正好站在寒山寺大門之外。
若非是他那一張慘白無暇的臉,青龍大舞倒有幾分得道真仙的風度,只是多了那張慘白無表情的臉,身上的真仙氣度不僅蕩然無存,反倒陰森森像是山間孤魂野鬼,半夜過來奪人魂魄了。
僧人?
青龍大舞心中一驚,開始仔細打量起李神宵來。
見到李神宵那光溜溜的腦袋,身上穿著灰布長袍,腳下鞋子都每一雙,頓時對李神宵生出幾分疑慮。可當他目光落在李神宵手中那串佛珠上的時候,眼神卻猛然一凝,深深吸了一口氣。
李神宵不穿鞋子,是因為在儲物戒指中找不到僧人穿的布鞋芒鞋,故而才光著一雙腳。
僧人穿的鞋,說得好聽是芒鞋,說得通俗點實際上就是草鞋。
身為玄冥派中長老,李神宵的衣服,自然是有玄冥派門下外門弟子定制,衣服雖不華美,可若穿著月白色靴子,定然會被青龍大舞看穿,穿了還不如不穿。
這會兒,李神宵已然有些後悔,當初殺掉三戒和尚之前,怎不將他一身和尚的行頭,全部敲詐過來。
若有了三戒和尚那身袈裟,至少現在裝和尚會裝得更像。
「小和尚,你是哪門哪派的僧人?」
青龍大舞眼中神光一閃,眼底倒影著那串琉璃佛珠的七彩光輝,心底念頭已是連番轉了幾轉。
若李神宵此刻身後背著紫金雙翅,或許青龍大舞會將他認出來。可李神宵換了一身裝束,青龍大舞對他自然是極為陌生,先前在岷山三聖宮的時候,李神宵見青龍大舞出現,立即轉身就拍,而在空中奔逃之時,因為夜色漆黑,青龍大舞也不曾看清楚李神宵相貌。
此番,兩人站在一起,卻是仇人見面不相識。
「出家人雲遊四海,施主又何必問我哪門哪派?」
李神宵衣袖一收,卻打起了禪機,裝出一副佛家弟子的風範,「此刻夜已深了,施主遠道而來,在此與小僧相遇,你我既是有緣,不妨進來坐坐,可好?」
聞言,青龍大舞更覺得一頭霧水。
先前覺得這小和尚十分可疑,而且腳下不穿鞋子,半夜見到他這滿身幽冥鬼氣的修士,也毫不驚慌。青龍大舞在心底曾幾度懷疑李神宵的真實身份,可當他看到李神宵那串佛珠的時候,卻將滿心的疑惑,拋在了腦後。
即使看出來這座寒山寺,已經年久失修,許久都沒有人住;即使早已經看出來,李神宵絕不是這寺廟內的和尚;即使想要追逐姬無常的下落,想要尋找軒轅血;這諸多的念頭,此番都被青龍大舞壓在心頭。
面對青龍大舞陰晴不定的眼神,李神宵輕輕一笑,轉身往大殿之內走去。
「你可認識圓真大宗?」
倏然,青龍大舞站在大殿門口,沉聲發問。
可李神宵微微閉眼,唸了一聲阿彌陀佛,在大殿門口極為隨意的坐了下來,歪著頭反問道:「施主可是認得小僧手裡這串佛珠?此佛珠是我太上魔道太上長老圓真大宗之物,因太上長老覺得與小僧有緣,才將這佛珠贈給小僧……」
哼!
青龍大舞臉色陡然一變,問道:「圓真大宗現在何處?」
「片刻之前,長老就已經不在離開了寒山寺,小僧只是太上魔道尋常弟子而已,又怎麼會知道長老去了何方?」
雙手合十,李神宵微微垂著眉毛,宛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
此番假裝太上魔道弟子,凶險萬分,一旦讓青龍大舞看出什麼端倪,只怕此人怒極出手,李神宵立即死無全屍了。
越是危險,李神宵反而越是鎮靜。
伸手往夜空中一指,對著滿天繁星,李神宵再道:「太上長老離去之前,對著滿天星象,曾經算了一卦。依小僧看當初圓真大宗長老的臉色,他應當是算到了施主回來此處,所以才早早離去……」
「圓真大宗,竟然成了太上魔道的太上長老!」
青龍大舞沉吟一聲,遙望北方天際,又道:「小和尚你倒也氣度卓然,見到本座居然毫不畏懼,難怪能讓圓真大宗將七彩琉璃佛珠拱手相送!」
此言不差,他這一身陰森鬼氣,若是尋常修士見了,只怕早已嚇得失魂落魄。
言語頓了一頓之後,青龍大舞又問道:「圓真大宗是一個人獨自離去的,還是與旁人一起離去?」
此刻,兩人一坐一站。
青龍大舞神色肅穆,眼中從頭到尾殺機畢露,可李神宵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仿若完全感受不到青龍大舞身上殺氣。
李神宵動作神態越是灑脫,青龍大舞就越相信他是太上魔道弟子。
只因青龍大舞極為瞭解圓真大宗,多年之前,二人曾經有一段因果。
「在施主來寒山寺之前,有三人從遠處帶傷飛來。長老本著普渡眾生的心思,覺得那三人與我佛門有緣,要把那幾人引入佛門……施主來遲了片刻,若是早來半柱香的時間,定能與圓真大宗長老相見……」
李神宵此時滿口謊言,言辭切切,說得跟真的一樣。
可青龍大舞卻是信了!
哼!
「我青龍大舞看中的東西,也與他圓真大宗有緣麼?」
爆喝一聲,青龍大舞臉色乍變,指著李神宵冷笑道:「太上魔道小小一個僧人,也敢不將本座放在眼中,四大門派好大的威風!行事如此卑鄙無恥,真當天下間除了他圓真大宗,就沒有別的高手了麼?」
可惜,李神宵卻不冷不熱回應道:「天下間是否有其他高手比得上圓真大宗長老,小僧也不甚瞭解。可我太上魔道的威風,卻不是別人評論出來的,而是無數年間,門派中歷代前輩,用強橫實力拚搏出來的!」
夜色正濃,月光照在李神宵頭頂,反射出亮銀色光輝。
此刻青龍大舞再也不懷疑李神宵「太上魔道弟子」身份,只冷冷掃視他一眼,語氣好似冰霜,道:「當年本座答應你太上魔道的一個和尚,平生再不殺僧人。若依本座當年手段,必定讓你生不如死!」
阿彌陀佛……
李神宵卻極為淡定的唸一聲佛號,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施主要是真的動了殺機,就殺了小僧吧。」
「好膽色!」
青龍大舞哼聲道:「小和尚你師從何人?本座倒想知道,太上魔道有何人能教導出你這種出色的弟子!」
即刻,李神宵想起了當初在離光城水榭中吹簫的那個和尚。那人名叫布袋和尚,是三戒和尚的師傅。
「吾師法號布袋,小僧法號三戒……」
毫不遲疑,李神宵開始冒名頂替三戒和尚。
好!好!好……
口中連連道出幾個好字,青龍大舞不知是在讚譽李神宵還是在嘲諷他,話語中聲音抖動,似有陣陣鬼哭狼嚎,一**衝擊著李神宵心神魂魄。
外獅子輪迴印!
一道明黃光輝,從李神宵身上霍然出現。這佛家手印護在週身,掩映得他寶相莊嚴。
見到李神宵施展出太上魔道法門,青龍大舞不再為難李神宵。身形一閃飛到空中,化作一道慘白色閃電,往北面天空飛馳而去。更在寒山寺中留下一句話語,聲音激盪猶若波濤,道:「圓真大宗竟謀奪本座的東西,而今我青龍大舞就讓太上魔道知曉,天地間出了四大門派之外,更有巔峰高手!」
禍水東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