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的洪水,橫掃大唐國近半疆土,繼而又浩浩湯湯,往東面翻滾奔騰而去。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又過了幾日,李神宵獨自一人,站在滄浪江邊,腳下洪水尚且完全沒有消退。在玄冥派中兩年,此時被迫要離開這個門派,李神宵又不是無情之人,心底終究有些惆悵。
「神宵長老,你不回玄冥派,莫非是另有要事尚未完成麼?」
倏然,一人身穿紅色衣袍,風姿颯爽,站在李神宵身邊不遠處,也是緊緊盯著腳下尚未消退的洪水。此人正是玄冥派掌門朱顏真人,幾日以前就是他帶著眾多玄冥派高手,在離光水榭之外布下正反玄冥大陣,圍困捉拿李神宵。
見到朱顏真人出現,李神宵立即警惕萬分,已是通過神念傳音給衣袖中的小青,叫他尋一個時機,就給朱顏真人咬上一口。
若論修為實力,朱顏真人乃是玄冥派第一高手。
玄冥派中更有許多傳聞,說朱顏真人修為絕高,早已修煉成了法相金身,只差一步就能突破仙君境界,成為縱橫天下的仙尊級別高手。
面對此人,李神宵絕無勝算。可若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或許有些許逆轉戰局的機會!
「我殘殺同門,又勾結王光寒。掌門真人要是想清理門戶,那就動手吧。」
李神宵自問為人處世對得起天地良心,可在玄冥派中卻過得極不如意,不僅僅是師傅無憂真人心狠手辣蛇蠍心腸,就連當初指天峰那王霸與周春律,也不是什麼好貨色。繼而又歷經了離光城中許多事情,在李神宵潛意識中,對玄冥派已有幾分失望。
可是,朱顏真人卻一改當初圍攻離光水榭之時盛怒的態度,只輕輕一笑,竟是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陪著李神宵站在滄浪江邊。
沉悶了近半個時辰之後,李神宵終於忍不住了,怒問道:「朱顏真人你打又不打,殺又不殺,話也不說話。如此扭扭捏捏,一點都不爽快,難道你是個娘們麼?」
反正李神宵是破罐子破摔,一心想著已經被逐出玄冥派,也不怕得罪這個朱顏真人,故而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當「娘們」兩個字從李神宵口中出現的時候,朱顏真人臉色霍然一白,狠狠的盯了李神宵一眼。
「身為我玄冥派長老,你怎可如此沒有風度?」
臉色一白之後,繼而又是一紅。朱顏真人怔怔的看著依舊波濤翻滾的滄浪江,深吸一口氣,道:「本座練了一種法門,名為『紫微斗數』,掐指一算便能明白許多是非因由。前幾日霧影峰弟子涵瑩回到門派,與我將離光城中發生的事情細細說了一番,其後本座派遣安沖真人往離光城調查一番,乃是知道涵瑩所說沒有半句假話。而今無憂真人一死,舞鸞被罰在礦山面壁思過,你可滿意?」
李神宵本想著會與朱顏真人死戰一場,卻沒想到朱顏真人竟告訴他這種結果,頓時李神宵心中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言道:「我在離光水榭中,與那盜取凝霜仙劍的王光寒在一起,掌門真人不罰我麼?」
「若是不罰,如何服眾?」
朱顏真人道:「我玄冥派是為名門正派,早有門規在先,若是與其他門派的棄徒結交。外門弟子則是逐出山門,內門弟子面壁十年,各峰首座與門派長老則是罰一年的俸祿。你身為客座長老,一年的俸祿乃是二塊地級下品靈石,都得算當做罰款上繳給門派。」
此時此刻,李神宵真想大笑三聲,高呼掌門真人英明。
可臉上卻依舊裝作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朝朱顏真人拱拱手,道:「無憂真人既然已死,那麼是何人做了霧影峰首座?」
「霧影峰大弟子霜溪,厚德寬宏,理當成為霧影峰首座。」
朱顏真人揮了揮衣袖,腳下散出一道紅光,載著他與李神宵二人,往玄冥派方向飛去。只是李神宵站在朱顏真人身邊,鼻尖總是會傳來若有若無的淡淡香味,讓李神宵幾乎要誤以為朱顏真人是一個女子。
「莫非修煉紫微斗數這種法門之後,男人身上也會有香味麼?」心底如此念想,李神宵啞然失笑,想起當初在滄浪城的時候,李半仙那裡也有一本《紫微斗數》,其中記載的那些東西,是李半仙在滄浪城看相算命的看家本領。
不過在李神宵看來,李半仙那本《紫微斗數》,是大街上買來的大路貨,也便沒有將之放在心上。眼觀鼻,鼻觀心,擯棄雜念站在朱顏真人身邊,往玄冥派飛去。
「神宵長老,你是否覺得本真人在袒護你?」
等到靠近你了玄冥山,朱顏真人才再度開口說話,「無憂真人修煉了一種功法,名為合歡造化餐霞道訣,此事早在幾十年前,本真人就已經得知。那合歡造化餐霞道訣,實際是一種採集女子體內陰氣與精氣,進而凝練真元的邪惡功訣,這些年來霧影峰中外門弟子死了不少,本真人隱隱猜到了些眉目,明察暗訪之下,故而得知了真相……」
李神宵聽著朱顏真人娓娓道來,心底越聽越驚訝。
原來掌門朱顏真人早就注意到了無憂真人詭異的行為,只是為何到此時才告知李神宵,卻不知是何緣由。不過朱顏真人不肯說,李神宵自然也不會去問,畢竟此事與他無關,只是在心中想著:「霧影峰中都是女子,朱顏真人卻說他明察暗訪,難道是在霧影峰男扮女裝麼?」
想到此處,不由得多看了朱顏真人幾眼,果真發現這掌門真人長得極為俊秀,若男扮女裝,或許還真的看不出來。
「神宵!神宵!」
剛剛回到望月坪,安沖真人已是早早在那裡等候,臉上帶著驚喜,道:「我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會安然無事回到玄冥派中。這幾天來門派中的確有不少人傳出了些閒言閒語,說神宵你勾結王光寒,不過都被掌門真人給壓了下去,傳播那些閒言閒語的弟子,都被罰去了礦山挖礦。」
「舞鸞被罰去礦山挖礦,也是掌門真人處罰的麼?」李神宵問道。
「對極、對極,神宵果然一猜就中!」
安沖真人道:「掌門真人念在我玄冥派女弟子稀少,而舞鸞又是受無憂真人蠱惑,這才大發善心治好了舞鸞雙手與身上傷勢,罰她去礦山挖礦。」
舞鸞三番兩次埋伏偷襲,差點要了李神宵的性命,可卻只是挖礦處罰一番,這未免也太輕了一些。李神宵對於這個決斷,也是十分不滿,只是此刻他自己也處於風口浪尖之上,畢竟勾結王光寒這件事情,早已在玄冥派弟子口中傳開了。
將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在心裡細細梳理了一邊之後,李神宵內心忖度道:「若是那舞鸞從此以後老老實實,不再想著找我報仇,我也就不與她計較。若是她賊心不死,還想著尋我的麻煩,只能殺了她以絕後患!」
想著想著,眼中寒光閃過,殺機迸現。
「神宵身上的殺氣,終究越來越重!」安沖真人將李神宵身上殺機看在眼中,心底只得唯唯一歎,將許多罈美酒從儲物戒指中拿了出來,擺在李神宵房中,道:「這次神宵歷經大劫卻安然無恙,可喜可賀,你我今夜不妨大醉一場……」
卻不料,喝了幾罈酒之後,李神宵忽而問道:「安沖道友,你可曾聽說過上古神魔法寶兵器有關的事情,那些源自上古的寶物,威力強大麼?」
「當然強大!」
安沖真人回答得極為果斷,言道:「就算是現在天下間煉器高手煉製的什麼天級法寶,以及流傳在各大門派中的什麼仙器法寶。這些東西比起上古尋常寶物都遠遠不及,更別提能焚山煮海,使得斗轉星移的神魔法寶兵器了。只是上古那些玄妙法寶,即使流傳到現在,多半也是存在著封印的,只有依靠使用者的修為,將之一層層解開封印,才能逐漸發揮出法寶的威力……」
待到過了大半夜,安沖真人才回到他小觀道院中。
李神宵盤膝坐在屋中,將神兵妖雨拿在手中,用神念往劍鋒當中探查,許久之後,還只能探查到劍中第一重禁制,全都是又銳金陣組成,心中便念想道:「安沖真人說的不錯,上古神兵之內都有封印,這柄妖雨也是一樣,須得一層層解開。」
「弟子君未明,求見神宵長老。」
夜半三更,門外忽地傳來一聲輕呼。李神宵認得這君未明,對他印象也是不錯,故而開門與他一見,口中問道:「你半夜來此,所為何事?」
「請長老收我為徒!」
君未明忽地拜倒在地,目光炯炯盯著李神宵,顯得極為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