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夜晚的花家相對以前安靜了很多。無人關注的角落裡,剛追出來的暗九向著裡面一個黑衣蒙面人單膝跪地。
「主人。」暗九一臉的嚴肅,眼底卻越來越苦澀。
「暗九。」沉默良久,暗中那人忽然喚了一聲。
黑暗中的聲波緩緩傳來,如同重錘砸在跪著的暗九耳中:「是,主人。」
「你跟著我有多久了?」暗中那人聲音如同歎息,卻又讓應聲的暗九無法忽視,黑衣人赫然是花少槿本人。
花少槿的聲音雖輕,但暗九是真的聽出了一絲戾氣。
身體緊繃,當即答道:「回主人的話,暗九追隨主人已有七年之久。」
「已經七年了。」花少槿歎息一聲:「那你一定會知道,那些背叛我的是什麼下場吧。」
暗九剎時噤若寒蟬,只覺得遍體生寒,竟已經一身的冷汗:「主人。」
花少槿轉過身,並不看眼前的暗九,輕輕的說:「以前暗十的下場你是知道的,不論你與陰茉璃關係如何,你的身份不能洩露。你若是有了其他心思,就好好想一想那個後果不是你承擔的了的!」掃了掃身後的暗九,花少槿拍了拍身上不知是否存在的塵土,翩然而去。
暗九跪在地上沒有起身,他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經被花少槿得知了。第一次的私心便被警告了,以後該如何是好。
回到房中,陰茉璃睡得正熟,一呼一吸間溫暖的熱氣在鼻尖流動,那麼美好。
他知道,陰茉璃一直費盡心思在找顧傾綰的麻煩,若是有一天陰茉璃作出挑戰主人底線的事情,他要怎樣做才能保住陰茉璃不受傷害?
心中有絲苦澀,暗歎了口氣,怔怔的盯著陰茉璃出神,看了很長時間,直到天將明才上床,裝作熟睡的樣子。
顧傾綰也睡的極不安穩,不斷地分析著宅院中的危險和陷阱,她深深地覺得自己以前還是太小看古人了,但現在陷在潭中,算是避無可避。
天已大亮,夜裡未眠人都悄悄扮上自己的偽裝。
「相公。」陰茉璃睜開朦朧的雙眼,眼前一張放大了的俊顏,看著微珉的唇,閉著的眼,只覺得實在是幸福的事情了。
耳邊傳來甜膩的呢喃聲,一夜未睡的暗九知道陰茉璃已經醒了,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陰茉璃一見相公醒了,立即綻放出一個溫婉的笑。
「晚上睡得還好嗎?」暗九一臉溫柔的望著她,這一向是她無法抵抗的。
「嗯。」陰茉璃只覺得今天的心情因這溫柔變得無比愉悅,但一轉念就想到還有顧傾綰的事情需要查清,嘴角的笑容就變淡了。還有,最近大夫人似乎防備也加深了,她已經拿不準陰曉玲的心意。
暗九看著陰茉璃的臉色慢慢的變化,知道她肯定又想到了昨晚的事,只是不知該如何勸阻。
「相公,今日顧傾綰必定會出去籌集那五千兩,這次你可務必要看清楚她在外面到底做了什麼。」陰茉璃看到暗九起身,有些急促的說。
「嗯,我會注意的。」暗九應下之後便開始想對策,顧傾綰不能輕易招惹,畢竟主人吩咐了,萬萬不可輕易敷衍的,不然得之不易的妻子豈不是會在眼前死去。
觸犯主人的逆鱗,實在是不智之舉。主人的懲罰永遠比想像的更殘酷。一想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樣子,暗九一陣心慌。不,一定不能讓事情變成那樣。
暗九從西廂出來後,去帳房那裡轉了一圈後走到了北院。
剛一進來就看到了正端盤子出來的葉月,看來自己來的正是時候,顧傾綰已經用過早膳了,下面要怎麼說服顧傾綰一天都跟在自己身邊呢?
葉月看到了站在院落中的暗九,沒有說什麼,心中卻一陣欣喜,在她看來,這是二少爺重視自家主子的表現。葉月不知道,來的不是花少槿,而只是一個替身。
葉月緊著步子離開了門前,好給暗九和顧傾綰騰出空間來,心中竊笑著,二少爺來了,主子這下肯定高興壞了。
顧傾綰收拾停當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暗九,心中有些氣悶。明知道這是替身,看來還是聽命於陰茉璃來監視自己的!
「你來了。」顧傾綰平靜的看著暗九,既然知道是假的,自己就沒必要有情緒波動。
看著顧傾綰,暗九心中一陣一陣的苦澀蔓延開來。主子能保護好顧傾綰,那自己呢,保護得了陰茉璃嗎?
「今天我陪你。」暗九先一步說出了自己的話,以避免一會兒會更加的尷尬。
顧傾綰沒有說話,先前已經吩咐過葉月,今天會獨自出去,所以也沒有什麼好停留的,抬腿就向著外面走去,連看一眼暗九都欠奉。
暗九也知道自己的出現,實在不討人喜歡,不過顧傾綰這樣的態度可以更好的幫自己在主人和陰茉璃的眼中洗清自己,他還是求之不得的,沒有多想就跟了出去,一路上竟然是顧傾綰走在了前面。
剛剛走到花府側面的巷子裡,奇怪的是今天這裡居然沒有人經過,寂靜的小巷讓人有種錯覺,似乎安靜的過頭了,看著這麼奇怪的現象,暗九心中泛起一絲苦笑,主子來了。
暗九抬手招來身後的小廝:「二寶,去我書房把我的那本藏書拿來,你告訴璃少奶奶,她會告訴你是哪一本。」
二寶聞言,先是疑惑的看了看暗九,接著連忙跑了出去。暗九一個閃身也消失在了小巷中。
與此同時,花少槿突然出現在小巷裡。
「過了這麼多天,你終於出來了,那天晚上你怎麼從床後溜走的,害我擔心了很長時間。」顧傾綰看著眼前的花少槿問道。
花少槿挑起眉,一個閃身來到顧傾綰面前,伸手就摟住了她的小腰,眼中帶著調笑在她耳邊吹著氣:「看來娘子還是很想為夫的啊,竟然那麼擔心嗎?」
顧傾綰臉上一陣發熱,剛看到花少槿的出現,並沒有多想那些話就脫口而出,看來是自己的防備變弱了啊,不然怎麼會招惹上這麼一大只流氓呢。
掙開他的手,閃身跳出他的懷抱,剛才的鬱鬱竟被遺忘在腦後,只剩下一絲羞惱:「誰擔心你了,您老武功高強,什麼時候用得到弱質女子擔心了。」
話剛剛說出口。顧傾綰就不由得有些氣憤,自己的話怎麼感覺有絲嬌嗔埋怨的意味呢,看來一定是昨晚沒休息好,現在還有些迷糊了。
花少槿聽她這樣說話,不由一陣愉悅,顧傾綰宜嬌宜嗔的話,不可否認的讓他享受到了。
「我這次來是為了古公子,你既然已經用古公子的名義接觸了三姨娘和花倩柳,那就有身份暴露的危險,若是被人察覺古公子只在花家二少奶奶外出的時候才出現,那就危險了。對這種情況,你有應對的計劃嗎?」花少槿不想浪費時間,竟沒有再調笑顧傾綰,而是直接的問道。
「還沒,你這次出現,不會是已經有什麼計劃了吧,恐怕也已經把我算計在裡面了吧。」顧傾綰看著他,覺得自己眼前似乎有一個大大的陷阱等著自己進去,竟不由的升起一絲警惕。
「的確會需要你的配合,不過對你而言卻是好事。」看顧傾綰防備的氣憤模樣,覺得很像一隻炸毛的小貓,花少槿竟覺得她可愛極了,心中一陣歎氣,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什麼事,說來聽聽。」顧傾綰聽到對自己有好處,自然想要瞭解一下,最起碼花少槿不會害自己的,這一點她還是有把握的。
看著顧傾綰的表情,他再次上前抱住她的腰身,嘴角帶著一絲壞笑。
顧傾綰再次被抱了個瓷實,心頭一陣氣悶,想要掙扎開,卻發現匝在自己腰上的手竟不容自己離去,出不來只好悶著,反正也是秘密,這樣別人就聽不到了。
對於這樣自欺欺人的舉動,顧傾綰沒有發現自己態度上的轉變。
感覺懷中的人兒不再掙扎,花少槿笑出聲音,不等她反應,便在耳邊說道:「我想你可以昏迷一段時間,我會安排人在院中呆著,你可以用古公子的身份出現在明處,這樣這次的事情你就可以避過去。」
顧傾綰早就想過昏迷的辦法,但她卻不願意冒險一試,應該還有更好的方法才對。不過既然花少槿說安排了人,想必不會出問題。
顧傾綰對這個提議動心了,如果可以就這樣出來,永遠也不必回去的話,那就更好了。
花少槿猜到了她的小心思:「不用想了,那個替身只會在昏迷期間在那裡代替你,之後你必須回去。」
耳邊傳來的聲音毫不留情的打破了幻想,不禁問道:「那如果就一直讓她昏迷著,甚至可以製造一場意外讓顧傾綰這個身份消失,可行嗎?」沒有看到就在說這句話時,花少槿一瞬間難看的臉色,只自顧自的設想著。
「不可能的,你不要想逃離這個身份,你敢那麼做的話,我會讓你之前的努力付諸一炬,相信我,我絕對有這種能力可以辦到。」花少槿冷冷的打斷顧傾綰的臆想,他怎麼會讓她有離開自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