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擊敗
被驚馬撕扯的隊形混亂不堪,但不是全部,還有半數以上的騎兵還在正常的往前衝。弼爾塔哈爾看看到了提速衝刺的距離,下意識的憑著以前的經驗打仗,他跟察哈爾部落和明軍打仗的經驗,用在這個時候就是一出巨大的悲劇。
一排火炮火光閃動,24門三磅炮的發出實心彈之後,指揮官果斷的下令:「裝霰彈!」
五百米的距離,衝刺的騎兵不過一分鐘就能抵達目標,只要衝上去,就能大砍大殺。數千騎兵的一起衝刺,正常人聽聲音都能嚇的腿軟,登州營的士兵要不是被嚴酷的訓練和軍紀約束,害怕逃跑的人也不會沒有。
嗖嗖嗖,蒙古騎兵的弓箭先出手了,憑借馬速的慣性,在一百步射箭就能取得不錯的殺傷,這對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民族來說,跟吃飯睡覺一樣是本能了。對付一般的明軍,這一招就能將陣型打亂,然後就再來一輪,基本上就陣型崩潰了。
但是今天蒙古兵的運氣太糟糕了,登州營的裝備太過變態,雨點一般的箭過去,造成的結果卻是區區十餘人,這些倒霉蛋,基本是手腳中箭,或者是運氣糟糕,直接面部被射中。
弼爾塔哈爾被這個戰果嚇傻的瞬間,一排白煙騰起,轟鳴的槍聲,嗖嗖的破風聲,雨點一般的鉛彈飛來,最前方的一排騎兵,如同被下了絆馬索。接二連三的翻滾落地。又是一排硝煙,短短的百米距離,瞬間似乎被凝固了。身邊的人還在往前衝,但是卻在槍聲中不斷的落地,翻滾,重傷或者死亡。甚至都沒有時間去多想,前方突然火光一片,亮瞎了眼睛。
如同草原上冬季最猛烈的狂風吹來,無數的黑點在進入視線的瞬間就落在了人群中。弼爾塔哈爾只是覺得身邊突然猛的一陣疾風過耳,下意識的伸手去摸耳朵。結果摸了一手的濕熱。這時候幾乎是憑著本能的策馬往左側跑。避開了正面。
下一個瞬間,發現自己耳朵不見的時候,弼爾塔哈爾魂飛魄散,拚命的催馬往側翼跑。身後的親兵緊緊的跟著他。但是這個舉動在完成了轉向之後。迎接他們的是又一輪的排槍。
回頭看了一眼,最後看到的是零星的手下一頭撞上了長矛陣。
王賁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忍不住的搖搖頭。白蠟桿還是短了點,難怪老爺要上十字槍。高速的騎兵撞擊長矛陣的結果,自然是兩敗俱傷。儘管只是零星的碰撞,還是有不少騎兵憑借高速成為了落網之魚,撞在長矛陣上,不斷的響起卡嚓聲,這是白蠟桿斷裂的聲音。
戰鬥還在繼續,弼爾塔哈爾全軍出動,不留餘地的戰術,固然能給登州營帶來一些傷亡,但是造成的後果是五千騎兵傷亡慘重。僅僅是一次衝陣,試圖一口氣打破敵陣的弼爾塔哈爾,在其不算太長的人生中,第一次受到了沉痛的教訓。
回頭狂奔的弼爾塔哈爾身邊,旗手已經不在,二百親兵少了三分之一。等他跑出三里地,驚魂未定的停馬之時,回望戰場,硝煙散盡,滿地都是死傷的人馬。
慶幸的是,登州營沒有騎兵。不然這個時候的一次追殺,就能讓這五千騎兵所剩無幾。身邊慢慢的聚攏的敗兵,讓弼爾塔哈爾欲哭無淚。這才多一會,至少傷亡一千多。這時候再看那一片紅旗,竟然是如此的刺眼。令人畏懼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似乎,那一片紅旗,就是死亡的符號。
常時仁無奈的搖搖頭,戰爭無法避免傷亡。但是這一仗暴露出來的問題,還是滑膛槍的射程不夠,只能在百米之內以排槍殺敵,對陣全騎兵的蒙古兵,不免會出現一些正面的碰撞和傷亡。為什麼不全部採用線膛槍,常時仁有所瞭解。線膛槍的槍管消耗的比較快,而且槍管和彈藥價格昂貴,不像滑膛槍這麼省事。
實際上這點傷亡,真不算什麼。只是習慣了最初的線膛槍超遠的距離後,不太適應過現在這種距離打騎兵和一戰過百的傷亡。乙字營的兵,餉銀都少一半,來源也不是正牌的登州人。這一點,常時仁心裡很清楚。甲字營則不然,九成都是登州本地人,待遇自然不一樣。
打掃戰場的時候,身後的登州營主力趕到了,先到一步的是李雲聰。看著戰場,這貨頓足道:「來遲了,來遲了。」常時仁給他一個白眼,怒道:「死傷了一百多人,你叫個蛋蛋。」
李雲聰嘿嘿的笑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這時候,陳燮也出現了,常時仁狠狠的瞪他一眼,大步上前迎接,敬禮道:「大人,卑職跟建奴的先頭部隊打了一仗,傷亡過百。」
陳燮沒有下馬,舉起望遠鏡看看戰場上的場面,這會屍體遍地,無主的戰馬在主人身邊徘徊,濃濃的血腥氣息被風吹來,胯下戰馬打了噴嚏,躍躍欲試的想跑起來,陳燮伸手拍拍它的腦袋,翻身下馬,淡淡道:「你應該先看看戰果,愛惜士兵是好的,但是慈不掌兵義不掌財,這個道理你必須懂。」
常時仁立正道:「卑職明白,只是沒想到,乙字營頭一回正面這麼打,就損失過百。」
陳燮道:「習慣就好了,戰場上傷亡是常態。不能總想著跟打流賊一樣,這是建奴。」
常時仁道:「是韃子,沒有金線鼠。」
醫護兵在不斷的往下抬傷員,後續的主力抓緊時間列陣,隨時準備接戰。滾滾的煙塵再次逼近,望遠鏡中能看到這一次來的人不下兩萬,陳燮抽了抽腮幫子,心裡暗暗歎息,對手沒有列陣再打的意思。果然,不多時,清軍開始掉頭。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
「準備宿營吧。」陳燮下達了命令,戰場上加快了打掃的節奏,隨後趕到的後續部隊,斷斷續續的進入各自的位置,戰鬥部隊保持陣型和戒備,工兵開始紮營。
「大人,香河縣來人了。」蘇皓宸在身後遞來一句話,陳燮點點頭,繼續觀
察眼前的地形,沒有回頭去搭理。不能不說,常時仁是個優秀的指揮官,選擇的戰場很不錯,背靠香河縣,迎擊正面衝擊的騎兵,達到了想要的效果。
「香河縣令孔長茹在此,哪位是登州營陳總兵?」一名人,面帶傲氣,說話不緊不慢。陳燮轉頭,慢慢的走過去。來的人不多,也就是十幾個,站在大路上,一名官,一名武將,還有十幾個家丁。
「我就是陳燮,不知有何見教?」陳燮的語氣不善,眼神也冷的緊。原因嘛,很簡單。城下在激戰,出來的縣令,一輛車都沒帶,別說勞軍的錢糧和肉菜了。對這種官,陳燮自然不會有好臉色,看看他那鳥樣,陳燮心裡就很不爽。
「大膽陳燮,見了我家大人,連個禮數都沒有?」一名隨員大聲呵斥,一看就是狗仗人勢的幕僚師爺。估計是在縣裡驕橫慣了,在這也不知道收斂。
話音剛落,24把長刀就出了鞘,刷刷刷的聲音入耳,在場香河縣人等無不變色。這還不算晚,一隊甲字營的官兵就在他們身後,聽到這話的軍官臉色也變了,抽出戰刀,兩百條步槍對準了這些人。
大步上前的是韓山,知縣孔長茹哆嗦道:「你、你、你待如何?本官是孔家子弟,聖人後裔,膽敢……。」韓山不耐煩的一伸手,把這貨給拂倒在地。身後近衛的刀都舉了起來,圍住這群人。韓山上前,伸手拎小雞似得拽著那個說話的幕僚,拖到陳燮的面前:「老爺,這王八蛋直呼您的名字,該怎麼處置?」
陳燮低頭看看這傢伙,褲襠裡一陣惡臭,嚇出屎尿來了。嫌棄的捂著鼻子道:「拖走拖走,打斷一條腿就夠了。」
幕僚被拖走了,剩下的人都嚇傻了,蹲在地上抱頭喊:「饒命,饒命。」就剩下一個武將,還站在原地,表情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是覺得很顛覆的樣子。倒也沒見他臉上有畏懼之色。陳燮一看就知道,這武將不錯,不然香河可能就丟了。靠這個什麼狗屁的聖人之後,呵呵。
孔聖人後代們是什麼玩意,陳燮心裡很清楚。元、清兩朝,孔家的表現其實就四個字「兩頭下注」。為了大家族的延續,這麼干固然無可厚非,但是要說民族氣節什麼的,真是提都不要提了。能延續那麼長的時間,無非是統治者需要的結果。
就中華明的延續而言,孔子的思想確實起到了偉大的作用。但是他的後人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陳燮不會看輕,但是也不會鄙視。自私是人的天性,為了家族的延續,做點彎腰活命的勾當,也能理解。但是有些人總拿祖宗當招牌,就不能不讓人厭惡了。
明清兩朝,孔家在曲阜,干的缺德事,罄竹難書。
「你,從哪來的回哪去。我知道來想幹啥,就憑你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也想讓本都督給你做護身符,瞎了你的狗眼。」陳燮看看摔倒在地的香河知縣,嫌惡的扭頭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