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黃太吉問策
陳燮當然知道,不過他現在也沒啥可怕的。旅順這一仗打下來,大明哪個人敢來討伐登州?面對張瑤的擔心,陳燮頗為坦然道:「我無私心,待天下太平,當泛海而去。」
張瑤聽了這話,鬆了一口氣,趕緊道:「思華,還是寫份折子,道明心跡為妥。」
陳燮苦笑搖頭道:「沒用的張叔,除非我解散登州營,隻身泛海而卻。否則這滿朝的臣,必然容不下我。」這是絕對的真心話,崇禎這個皇帝,站在後人的角度陳燮看的很清楚。李自成都打下宣府了,才捨得拿出一個爵位來勾引吳三桂。歷史上的明史研究者,對崇禎的評價不是空穴來風。陳燮同情他,但是不等於看的上他。將來如何誰知道呢?陳燮打死都不會隻身進京就是了。
多鐸的運氣不錯,或者說他的嗅覺很敏銳。派出的斥候,接二連三的被幹掉之後,多鐸加了幾分小心。到了金縣,他就不動了。派出一支千餘人的騎兵,試探性的往前去,希望能聯繫上岳托。結果自然是被阻攔在南關島一帶,帶兵的將領還試探性的攻擊一下,遭到排槍的打擊,丟下幾十具屍體跑了。
回到金縣,匯報多鐸,這貨更小心了。耐心的等了兩天,這天夜裡,多鐸一個人在縣衙後院不安的喝悶酒的時候,親兵帶著兩個渾身狼狽不堪的人進來了。
見了多鐸,倆人磕頭如搗蒜。嚎啕大哭:「貝勒爺,完了,全完了。」
手裡端著酒杯,一開始還在故作鎮定的多鐸,這時候酒杯落在桌子上,酒水撒了一地都不管了,揪住一個逃兵的破領子道:「說,怎麼就跑出來你們兩個?岳托呢,德格類呢?」
逃兵這才說了來龍去脈,多鐸越聽臉上越發的震驚。起初還是滿臉漲紅。漸漸的發白,最後一臉的鐵青,待二人說完才道:「這麼說,兩萬餘人就逃回來你們倆?」
「還有沒有別人逃出來。奴才就不知道了。」
多鐸交代親兵。立刻派人去查。看看還有沒有人逃出來。又等了一天,還是沒人逃出來,確定了這個事情後。多鐸立刻給黃太吉報信。
不能不說明朝政權對後金細作的防範意識根本就等於零,多鐸的消息還沒到黃太吉手裡呢,京師那邊的細作就傳回來了消息,「岳托、德格類全軍覆沒,查此事為陳燮所為。」
黃太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可是近兩萬人啊,單單後金滿八旗就是五千勇士。這個消息在後金朝野不啻一個晴天霹靂,就在大家都不信的時候,多鐸的信使到了。帶回來的消息驗證了從大明京師來的消息:「岳托戰敗,僅二人逃回。」
跟著信使一起回來的,還有兩個被綁在馬上一起送回來的敗兵。兩人被帶上大殿,一番哭訴,這下滿朝武都不容不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黃太吉保持鎮定,聽完兩人的訴說,讓人帶下去休息,宣佈散朝,回到後宮就吐了一口血,當場就暈倒在地,嚇的後宮一通雞飛狗跳。你還別說,吐血之後壓在胸口的悶氣反而散了,醒來之後黃太吉精神好了一些。太醫進來一號脈,說大漢是鬱積於胸,這口血吐的好。
太醫這麼說,大玉兒放心了,賞了太醫,讓他在宮裡候著。黃太吉喝了藥之後,坐起來讓人去宣范程和李永芳。兩人進來,跪拜之後賜坐。
黃太吉打起精神道:「陳賊猖狂,斷我手足。二位乃朕之股肱,還請教朕。」
兩人一聽這個,忙不迭的又跪下,連連叩首,齊聲道:「臣等無能,罪該萬死。」
黃太吉露出笑容道:「起來說話吧,旅順之時,不在你二人。朕請你們來,不是聽你們請罪的。是真的想向你們請教,如何對付這個陳思華。」
你還別說,這兩人對黃太吉絕對忠心耿耿,都沒起來,繼續跪著。李永芳道:「大汗,臣以為當今明廷,荒武嬉。陳思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范程悄悄的打量黃太吉,見他眉頭皺了一下,知道李永芳沒說清楚,補充道:「大汗,臣附議。圍巾至今,且按兵不動。陳思華功高不賞之時,再行二策,不菲一兵一卒可除之。」
聽到這個,黃太吉的臉色好了,立刻道:「愛卿細細說來。都起來吧,坐下說。」
兩人起身落座,范程這才繼續道:「自四年(天聰)以來,陳思華屢建戰功,臣聞朱由檢欲封其爵,為大臣所阻。致使功高者不能賞,過去如此,如今必然也如此。臣聞,陳思華富甲天下,所練精兵,朝廷不出一。此人自海外歸來,逢此無道之朝,必然心生怨憤。此番陳思華再立奇功,再不得賞,必然為明廷君臣所猜忌。屆時,可用間於明廷,使言官彈劾之,朱由檢必心生猜忌。大汗可使人說之,即便不能說之來投,也能令其與明廷不和。將來有事,必然不肯賣力作戰。」
李永芳道:「大汗,據犬子來信所言,陳思華仇恨我大金,想來難以說之來投。還是用反間計,讓明廷與之反目,借刀殺人。」
不能不說這兩人對明朝君臣看的很清楚,知道這幫傻比肯定要自毀長城。唯一漏算的就是,他們根本就想不到陳燮這個人做事沒啥痕跡可尋。
黃太吉可不是崇禎那個常年在皇宮裡呆著的皇帝,對遼東半島的地形有很深刻的認識。多鐸手裡的兵不過一萬出頭,讓他去打旅順,跟送死沒啥區別。但是這個時候調集大軍去打旅順,更不現實了。看看朝臣們得知岳托被全殲的表情就明白了,論打仗,岳托比他們一點都不差,甚至還要強。手下的八旗精兵,那也是精銳來的。陳燮能幹掉一個岳托,就能幹掉多鐸,這一點都不用懷疑。說實話,聽到消息的時候,黃太吉確實心如刀絞。滿八旗才多少人口啊?真要打起來,以三年(天聰)奔
襲那一次來算,滿打滿算出兵五萬,這就是極限了。要不怎麼每次都要搶人口呢,不就是因為人少麼。黃太吉搞什麼漢八旗,也就是這個意思。
所以冷靜下來的黃太吉,才會招兩人進宮問策。這麼一問,他心頭舒暢了。是啊,別說是一個武將了,就算是袁崇煥這個臣,不也叫崇禎幹掉了麼?幹掉袁崇煥,可不是什麼黃太吉的反間計在起作用,那出為了維護朝廷和皇帝的臉面的產物。野豬皮的子孫,往自己的祖宗臉上塗脂抹粉,那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待朕在好好想想。」黃太吉打發了兩人,看著大玉兒坐近了,笑道:「朕沒事。」
這個大玉兒(孝莊)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的厲害要在後來才能體現出來。
如何對付陳燮,黃太吉心裡漸漸的有了一個輪廓。不能不說,最瞭解漢人的還是漢奸。范程和李永芳之流,放在現代就是「民族大融合」的產物,官方是不會冠以「漢奸」二字的。這是政治需要,可以瞭解。蒙哥都能演繹出「救漢族的孩子而死」的段子,無恥這個東西還有個卵蛋的底線。
陳燮再次上演了甩手掌櫃的戲碼,所有事情都丟給官們去善後,自己召開軍事會議。幹啥捏?這個會議的名字叫「關於登州營最新編製的決定宣佈大會」。根據這個會議的精神,陳燮把他的兵分為兩種編制,一種叫甲字營,一種叫乙字營。甲字營就是之前的綠皮營,編製不變,每個營設一個守備。乙字營就是那種新兵的混編營。
深思熟慮的陳燮,也不搞那麼麻煩了。一概以營為作戰單位,原則上一個守備帶一個營,一個游擊帶兩個營。但這是打仗的時候才這麼幹,平時都是守備說了算,游擊不能直接管下面的營。現在的兩個游擊,還兼任兩個守備。這麼一來,陳燮手裡就有六個甲字營,兩個乙字營。就戰鬥力而言,一個甲字營絕對能放倒一個乙字營。
陳燮在會上宣佈,今後停建甲子營,而是集中先搞乙字營。為什麼?不解釋!
會議結束,陳燮都沒去統計戰功,直接就溜回登州。孫元化等人自然是樂見其成。
崇禎終於接到了孫元化的詳細戰報,確定了陳燮的戰果之後,滿朝武沸騰了。紛紛恭賀崇禎,一通馬屁亂拍。這個時候似乎都忘記了,陳燮最近一直被人彈劾的事情。甚至都沒人去提陳燮,而是重點強調了皇帝的作用和孫元化等臣的功勞。
看著臣們一口一個「天祐大明」「吾皇萬歲」,崇禎可謂心情大好。當場決定,等岳托和德格類的首級送到了,就要去太廟獻祭。君臣意外的默契,都不提陳燮。至少暫時不去提,這事情怎麼都饒不過去,且不鬧心吧。
這個時候上下都很開心的樣子,但不等於就沒人要鬧騰了。論功行賞是不可避免的,心情不錯的崇禎問了一句:「如查實旅順之戰所報不虛,登州總兵陳思華該如何賞賜?」
這話看似是在問臣,實際上是在讓臣表態。崇禎幹別的不行,這套很熟練。(……)